专题学习: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赏析及研究性学习吴泓工作室整理_南陵别儿童入京

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赏析及研究性学习

吴泓工作室 整理

原诗

南陵别儿童入京⑴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⑵。

游说万乘苦不早⑶,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⑷,余亦辞家西入秦⑸。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⑹。

注释

⑴南陵:一说在东鲁,曲阜县南有陵城村,人称南陵;一说在今安徽省南陵县。

⑵起舞落日争光辉:指人逢喜事光彩焕发,与日光相辉映。

⑶游说:战国时,有才之人以口辩舌战打动诸侯,获取官位,称为游说。万乘:君主。周朝制度,天子地方千里,车万乘。后来称皇帝为万乘。苦不早:意思是恨不能早些年头见到皇帝。

⑷会稽愚妇轻买臣:用朱买臣典故。买臣:即朱买臣,西汉会稽郡吴(今江苏省苏州市境内)人。据《汉书·朱买臣传》:“朱买臣,会稽郡吴人,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刈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读。其妻亦负担相随,数止买臣毋歌讴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买臣笑曰:‘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汝苦日久,待我富贵报汝功。’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后买臣为会稽太守,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居一月,妻自经死。”

⑸西入秦:即从南陵动身西行到长安去。秦:指唐时首都长安,春秋战国时为秦地。

⑹蓬蒿人:草野之人,也就是没有当官的人。蓬、蒿:都是草本植物,这里借指草野民间。

赏析

作者:郑国铨

  李白素有远大的抱负,他立志要“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但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得到实现的机会。天宝元年(742),李白已四十二岁,得到唐玄宗召他入京的诏书,异常兴奋。他满以为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时机到了,立刻回到南陵家中,与儿女告别,并写下了这首激情洋溢的七言古诗。
  诗一开始就描绘出一派丰收的景象:“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这不仅点明了归家的时间是秋熟季节,而且,白酒新熟,黄鸡啄黍,显示1种欢快的气氛,衬托出诗人兴高采烈的情绪,为下面的描写作了铺垫。
  接着,诗人摄取了几个似乎是特写的“镜头”,进1步渲染欢愉之情。李白素爱饮酒,这时更是酒兴勃然,一进家门就“呼童烹鸡酌白酒”,神情飞扬,颇有欢庆奉诏之意。显然,诗人的情绪感染了家人,“儿女嬉笑牵人衣”,此情此态真切动人。饮酒似还不足以表现兴奋之情,继而又“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一边痛饮,一边高歌,表达快慰之情。酒酣兴浓,起身舞剑,剑光闪闪与落日争辉。这样,通过儿女嬉笑,开怀痛饮,高歌起舞几个典型场景,把诗人喜悦的心情表现得活灵活现。在此基础上,又进1步描写自己的内心世界。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这里诗人用了跌宕的表现手法,用“苦不早”反衬诗人的欢乐心情,同时,在喜悦之时,又有“苦不早”之感,正是诗人曲折复杂的心情的真实反映。正因为恨不在更早的时候见到皇帝,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所以跨马扬鞭巴不得一下跑完遥远的路程。“苦不早”和“著鞭跨马”表现出诗人的满怀希望和急切之情。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诗从“苦不早”又很自然地联想到晚年得志的朱买臣。据《汉书。朱买臣传》记载:朱买臣,会稽人,早年家贫,以卖柴为生,常常担柴走路时还念书。他的妻子嫌他贫贱,离开了他。后来朱买臣得到汉武帝的赏识,做了会稽太守。诗中的“会稽愚妇”,就是指朱买臣的妻子。李白把那些目光短浅轻视自己的世俗小人比作“会稽愚妇”,而自比朱买臣,以为象朱买臣一样,西去长安就可青云直上了。真是得意之态溢于言表!
  诗情经过一层层推演,至此,感情的波澜涌向高潮。“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仰天大笑”,多么得意的神态:“岂是蓬蒿人”,何等自负的心理,诗人踌躇满志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首诗因为描述了李白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对了解李白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感情具有特殊的意义。而在艺术表现上也有其特色。诗善于在叙事中抒情。诗人描写从归家到离家,有头有尾,全篇用的是直陈其事的赋体,而又兼采比兴,既有正面的描写,而又间之以烘托。诗人匠心独运,不是一条大道直通到底,而是由表及里,有曲折,有起伏,一层层把感情推向顶点。犹如波澜起伏,一波未平,又生一波,使感情酝蓄得更为强烈,最后喷发而出。全诗跌宕多姿,把感情表现得真挚而又鲜明。

原载:《唐诗鉴赏大辞典》

研究性学习


故乡如此,南陵也不例外

细说“南陵诗风暴”

丰吉

一场“南陵诗风暴”

  前不久,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康震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称唐朝诗人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中的“南陵”不是安徽的南陵,说这个“南陵”在山东。这一说,直接引发了“55万南陵人的震惊和愤慨”。南陵人在地方媒体及自己的网站上,“愤怒声讨”康震先生,有人甚至要求他公开向南陵人民道歉。风暴突起,沸沸扬扬。

李白的原诗是这样的: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

  学说之争,本来是常见的,因而也是正常的,但争论必须是实事求是的。观点对的,要坚持;不对的,可以在争论中得到矫正。而观点的对与错,向来不是以所持观点人数的多寡来决定。人数多,不一定观点对;人数寡,不一定观点不对,不是有人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吗!当然,不论观点对否,都可以进行讨论。模糊的,总是越辩越明。然而,在55万南陵人异口同声的谴责、甚至责骂声中,康震先生一直没有回应,似乎“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其实不然,康震先生不仅有不错的学术水平,而且也有相当好的社会阅历,他深知当今“秀才”的水平不一定很高,可“兵”的水平却绝非往日百姓可比,55万南陵人中就没有1个人能与一位副教授平坐论理的?当然不是。可以说,康震先生沉默的原因,是绝大多数人所不明了的:此南陵,非彼南陵——这并不是他的学说发现!早在20多年前,就有教授、专家说过这种话。要道歉,也该是始作俑者道歉!当然,对这事完全可以实话实说:20多年前就有人说这个“南陵”不是安徽的南陵,而是在山东。可在那种公开场合,能说出这种话的,如今恐怕已找不到几个人了。

  平心而论,康震先生完全可以公开说一句:你55万南陵人“震惊”啥呢?20多年前,人家教授都说过了,我1个副教授,重复一下教授的观点,就值得你们如此大动肝火?人家说,你们咋不震惊?

  面对这样的局面,康震先生只有责怪自己:人家“发现”了,没张扬,只是在学术杂志上说说;俺从那儿看见了,说出来,当了一回“传声筒”,招来一顿谴责,好像是活该!

  李白“来不及”去南陵?

  关于李白在天宝元年(742)入京之前,南游并寄居在南陵一事,一千多年来,一直是大家的公论。当代研究李白的名家郭沫若、詹锳等都有考论,说得详细明白。可后来詹锳先生的一位学生,名叫葛景春的,称他查找了李白同时代及唐人的相关记载,如李阳冰《草堂集序》、魏颢《李翰林集序》以及李白的好友杜甫等人的诗文,都不曾提到李白在入京前到过南陵。葛先生可能就是戴着这样一副“有色眼镜”来考证李白的游历,说李白没有“寄居南陵”的事实。

  那么,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是怎么回事呢?

  葛先生称,此南陵,非安徽南陵。那么,这个“不是安徽的南陵”,到底在哪里?理由何在?葛先生说,考太白行踪,天宝元年四、五月间,李白正在游太山(即泰山),有诗为证,共8首,第一首中有这样的句子:

  四月上太山,石屏御道开。

  ……

  第五首中又说:

  山花异人间,五月雪中白。

  ……

  这都表明,李白在天宝元年的四、五月间,确实在泰山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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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南陵别儿童入京》中,李白说:

  ……秋正肥。

  这清楚地表明,李白是在深秋时,从南陵“别儿童”(子女)入京的。

  于是葛先生说,李白从四、五月间游泰山到“南陵别儿童入京”的深秋,“其间绝非两3个月内所能完成”。

  葛先生还说,他的导师詹锳先生“考虑到这一层,而将(在)《李白诗文系年》一书中,将李白进京的时间推迟了一年”,“但这样一推迟,以后有许多问题都不好解决。如李白与杜甫在洛阳相见及李、杜与高适同游梁宋,俱在天宝三载,也按顺序推迟到天宝四载,与史实已生冲突。如果不推迟,这许多事,再加上数千里往返的路程,在古代交通不方便的情况下,都发生在两3个月的时间内,由东鲁迁家南陵,客游会稽,又应诏入京,是根本不可能的。”

  葛先生在这里再一次说到时间上的“不可能”。

  并不存在的“时间问题”

  现在,我们来静静地看一下葛先生一再说到的这个“时间问题”。

  首先,葛先生可能忽视了1个简单的计算问题。从四、五月到“秋正肥”,如果满打满算,应该有5个月的时间,可葛先生说只有“两3个月”的时间。这确实使我们感到惊诧:难道1个教授,连起码的、掰着手指都能算出来的加减法都会出问题?笔者说出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可能真的让葛先生难堪,但为了避免这种“低级错误”造成更为不好的影响,指出来加以澄清,完全是有必要的。

  其二,葛先生的言语中说李白除了从东鲁迁家到南陵、在南陵应诏到京城之外,中间又凭空夹进了“客游会稽”一事。这“客游会稽”又是怎么回事呢?

  以前有人说李白从东鲁迁家南陵后,又东去会稽。对此,在葛先生之前,已经有好几位专家论证过:这期间,李白“客游会稽”的事,根本不存在。葛先生对这一研究成果是知道的,并同意这一观点,在其学术论文中说李白“没有客游会稽”。

  这一来,笔者不得不再一次冒犯葛先生:天宝初年,“客游会稽”一段既然已经从李白的游历中被“删除”,那么,就不应该再说李白从东鲁迁家南陵,然后又从南陵到会稽。否则,凭空地为李白“安排”这一旅游活动,李白先生当然“来不及”啰。

  其三,顺便提醒一点,就是葛先生称他的导师詹锳先生因考虑李白“时间来不及”的问题,而将李白入京时间“推迟”了一年,从而导致“以后有许多问题不好解决”。这种说法不知是真是假。如果詹锳先生轻易就能将研究对象的活动时间“推迟”,那么,他对别的问题考证的准确性及严肃性,都将会受到大家的质疑。学术研究向来是件极其严谨的事,弄不明白的、没有结论的问题很多,可以存疑,但勉强下结论、迁就对象来“吻合”自己先入为主的结论,这都不是真正学者干的事。

  言至此,我们再退1步说:既然天宝元年李白被诏入京前不在南陵,那么,这首诗中的“南陵问题”该怎么解释呢?

  葛先生有2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是这个“南陵”根本就不存在。葛先生说,原来这首诗的题目叫《古意》,直到宋朝,这首诗的题目才变成了《南陵别儿童入京》。二是这个“南陵”是存在的,但不在安徽,而在山东。葛先生说,李白曾寄居在山东衮州的瑕丘县。李白诗歌中虽然没有“瑕丘”,但有“沙丘”。山东省的这个“瑕丘”,就是当年李白诗中的“沙丘”。依据何在?葛先生说,瑕丘的“瑕”与沙丘的“沙”,“只有一音之转”,所以“瑕丘”就是“沙丘”。

  可见,葛先生是想从古代音韵学的角度找到“瑕”与“沙”的“亲近关系”。事实上,这2个字在音韵学上叫“叠韵字”,而不是“一音之转”。

  再退1步说:即便“瑕丘县”就是“沙丘县”,那么,沙丘与“南陵”又有什么关系呢?

  葛先生的论证分2步。第1步是将“丘”论证成“陵”,也就是将“沙丘”变成“沙陵”。怎么变?葛先生引用了著名的权威“字书”《说文解字》。在这部字书里,“丘,土之高也,非人所为也。”《说文解字》说“陵,大阜也……阜最大,名为陵”。葛先生说“由此可见,丘也好,陵也好,都是土高而厚的意思。沙丘也好,南陵也好,意思是一样的。”

  事实上,葛先生在这里仅仅论证了“丘”与“陵”的关系,即只证明了“沙丘”就是“沙陵”的关系,他是如何变“沙陵县”为“南陵县”呢?

  这是葛先生第二步要论证的。葛先生说,当年李白寄家在今天山东瑕丘县的南边,即当年沙丘县(即沙陵县)的南边,因此“李白称其‘南陵’也是可能的”,“也许当时本地人有称沙丘为‘南陵’者,或未可知。”

  诸位可明白了?“南陵”是这么来的!

  如此之推理,逻辑不可谓不严密,但事实上,这里有个疑问:既然李白寄家在沙丘县的“南边”,也就是说,沙丘县在李白那个“临时家”的北边,李白只会称沙丘为“北丘”(按葛先生的逻辑,应该是“北陵”),怎么会说“南丘”(即葛先生说的“南陵”)呢?

  当然,葛先生也有谨慎之处:他对这一问题的论证,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可能”、“也许”。从文意上看,他似乎想肯定自己的论证结论(否则,就很难称其为“学术论文”了),可在遣词方面,他一直选用着这些模棱两可的词。

  事实上,凡是做学问的,没有人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人名与地名的考证,和语意、文意的考证不同。孔丘,就是孔子,不能因为“丘”与“陵”的意义相近而说“孔丘”就是“孔陵”;孔子是山东曲阜人,不能因为“陵”与“阜”的意义相近而说“孔子是曲陵人”;就如“葛先生”,就是葛先生,说他是“藤先生”,恐怕他就不愿意了。

  由上可知,从瑕丘到沙丘,从沙丘到沙陵,从沙陵到南陵,根本就找不到一点事实根据。

  顺便说一句:现在人(包括葛先生)所说的“山东”,在李白那时候是不存在的。作为行政区划,现在人说的“山东”,是从金朝开始的。

  葛先生的“新发现”

  葛先生说,当他提出《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中的“南陵”不是安徽的南陵时,“首先得到了我们的导师詹锳先生的支持,他不但肯定了我们的这一观点,而且还撰文进1步指出,《南陵别儿童入京》中的‘南陵’,就是在‘去鲁城不远的地方’。”(注意:在这里,葛先生又把本应该是“我的观点”说成“我们的这一观点”)

  由这段话可知:第一,葛先生在这里已经忘记了他关于“古意”的一番考证,竟然又认为有“南陵”存在了。第二,当葛先生“考证”出《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中的“南陵”非安徽南陵时,他并不知道这个“南陵”在哪里——这是很荒唐的:你连“南陵”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否定不在安徽呢?

  应该说,水平高的还是导师——詹锳先生断言:就在去鲁城不远的地方!

  这一断言,无异于一声命令哦:几个人来到“去鲁城不远的地方”寻找。从济宁找到衮州,从衮州找到曲阜,但一直找不到“南陵”。莫非导师的判断有误?这是晚辈们很难接受的事实。

  继续找!终于在曲阜县南边找到1个村,名叫“陵城村”。村名中的这1个“陵”字,又无异于一帖兴奋剂!加上这群弟子突然发现这个“陵城村”就在曲阜县的南边,于是“陵城村”就被封为“南陵村”了。

在此之前,《南陵别儿童入京》中的“南陵”是不存在的;李白寄家“南陵”的事,更不存在。现在,“南陵”找到了,于是李白又“寄家南陵”了!可见,这是1个比较好笑的逻辑:南陵在安徽,李白就不曾寄家南陵;当“南陵”在山东时,李白就寄家“南陵”了。随后,找到山东“南陵”的几个人领着葛先生去实地考察。葛先生说:“通过实地考察,以及对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及《酬张卿<夜宿南陵>见赠》二诗的分析,我比较倾向他们的看法。”这句话又把事情绕回来了:在实地考察之前,葛先生的论证似乎全然是空话,说说而已。即便“实地考察”了,也才是“比较倾向”这个看法。

李白奉诏由任城入京新考

郑修平

李白奉诏由何处入京的问题,以往曾有人作过论证,也提出了由安徽南陵或山东任城等一些说法,但都因缺乏论据,或未把握准论据等原因,均又都被说者自我否定了。

近十几年来,本人在研究李白在山东的过程中,发现李白由任城入京,是有充足理由的。其证据主要有李白的以下两首诗:

其一:《送韩准裴政孔巢父还山》。诗云:

猎客张兔置, 不能挂龙虎。

所以青云人, 高歌在岩户。

韩生信英彦, 裴子含清真。

孔侯复秀出, 俱与云霞亲。

峻节凌远松, 同衾卧盘石。

斧冰漱寒泉, 三子同二屐。

时时或乘兴, 往往云无心。

出山揖牧伯, 长啸轻衣簪。

昨霄梦里还, 云弄竹溪月。

今晨鲁东门, 帐饮与君别。

雪崖滑去马,萝径迷归人。

相思若烟草,历乱无冬春。

这首诗可以说反映了李白奉诏由任城入京的基本过程。诗中“时时或乘兴,往往云无心。出山揖牧伯,长啸轻衣簪。”四句,反映了李白由徂徕山接到朝廷征召他的讯息后,高兴得返回,到鲁郡太守处接诏书的一段过程。其中“往往云无心”句中的“云无心”一语,出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云无心以出岫”。陶渊明以此来寄寓他出山做官,像“无心云”出山一样,并不是为了功名,而完全是为了自身本能的吃饭生存。李白于此引用陶渊明此话的用意,也十分明确,是说他此时出山做官,完全像“无心云”出山一样(出乎意料)的自然而然。鉴于陶渊明为了吃饭而出去做官,而李白此时什么也不为却意外的出山做官了,所以他在“云无心”前面加了“往往”二字,以与陶渊明的“云无心”相区别。按李白生平游踪,此时此地意料之外的出山做官,只有奉诏入京一次机会。前一句“时时或乘兴”一句,引用了《世说》王徽之雪夜访戴逵“乘兴而往,兴尽而返”一事,他在“乘兴”前面加了“时时”二字,这就又与王徽之绝对的“乘兴而往”不同了,是说他的“乘兴”既可往,亦可返。此时正是乘兴而返。这也就是他高兴得由徂徕山返回的原因。“出山揖牧伯,长啸轻衣簪”两句,是说他出山后办的第一桩事情。牧伯:古代方伯、州牧的合称,喻指州郡级的最高行政长官,此处自然是指鲁郡太守。鲁郡太守并不是李白的友人,李白出山后,之所以去揖见他,只有1种解释,那就是朝廷征召李白入京一事,事前必须通过鲁郡政府派员去徂徕山通知李白,李白接通知后自然要去揖见鲁郡太守,也只有在太守的衙署内,由朝廷使臣(或由鲁郡太守代行)宣诏。李白接诏书后,不管使臣,还是鲁郡太守,都不可避免的会对李白升官晋爵的恭维一翻。在这种情况下,狂放不羁的李白,当面说出了“长啸轻衣簪”这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谦词,也是很自然的。

根据以上四句,特别是“往往云无心”一句判断,李白此时是奉诏入京,应是准确的。因为李白笔下的这种特殊的“无心云”,实际上己成了无意于官宦仕途,而却进入了官宦仕途,或无意于官宦仕途而进入了官宦仕途却又想归隐行为的代名词。这有他的《答高山人兼呈权顾二侯》、《同王昌龄送族弟襄归桂阳》、《送林公上人游衡岳序》为证。

诗中“昨宵梦里还,云弄竹溪月。今晨鲁东门,帐饮与君别”四句,是述说的他临入京前参加的一次帐饮送别。从诗的题目看,这次帐饮的东道主应是李白,然李白在诗中却主动说出了“帐饮与君别”的话。很显然,别去者不是韩准、裴政等隐友,而是李白本人了。这种反主为宾现象的出现,说明了此次帐饮的东道主,不是李白,也不是韩准等人,而是鲁郡政府。因为此时李白接了皇帝的诏旨,即将入京成为皇帝的近臣了,这自然是鲁郡太守炫耀自己的大好时机,他既为了讨好李白,又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尊重,所以他为李白入京饯行,特设了这次帐饮活动。至于韩准、裴政等人,或则是应鲁郡政府特邀,或则是应李白之约由徂徕山赶来参加为李白送行。而李白却巧妙的来了个借花献佛,把此次送别他的帐饮,借作他送别隐友的帐饮了。如此判断,也是合乎情理的。(1)帐饮,又称帐别、供帐、祖帐。就是在路旁搭起帐蓬,摆设酒筵,为友人送别。只从李白《送贺监归四明应制》、《赠韦太守良宰》、《与诸君送陈郎将归衡阳》、《宣城送刘副使入秦》等诗看,帐饮是1种场面隆重、热烈、规格较高的1种宴饮送别友人的活动。很难设想狂放不拘的李白,会如此的费神、费时、费财、费力的办如此昵于形式的活动。(2)韩准等人仅是李白一般的隐友,时其名声都远不如李白,况且徂徕山距任城只有百里之遥,根本也没必要铺张如此隆重的送别仪式。其诗中帐饮的——鲁东门,应是指的任城。因为只有在李白的家中,李白才有可能扮演既是主,又是宾的双重角色。李白另有《鲁东门观刈蒲》一诗,此诗重点反映了“鲁东门”这个地方盛产蒲草和蒲席的乡土民风。查当时鲁郡各县,盛产蒲草且蒲编业发达的地方,只有任城一地。另一位大诗人杜甫,对任城的此种风土,亦有热情的呕歌。他在《与任城许主簿游南池》诗中说:“菱(即菱角)熟经时雨,蒲荒八月天”。1个“荒”字,道出了任城蒲草连天成片。“晨朝降白露,遥憶旧青毡”一句,是说当时他与许主簿铺着蒲席夜宿南池,清晨起来,瞒目白露,深觉蒲草的柔软温暖,竞将其与他老家的青毡相比美。亦可证明诗中的鲁东门,确指任城无疑。

综上所述,既然这首诗是李白自述其奉诏入京及入京前辞别隐友的活动过程。其辞别地点又是任城,所以此诗则是李白由任城入京的有力证据了。

其二,《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云: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酒欲自慰,起午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么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无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该诗明显是叙述诗人接诏书后,返回家中,与子女一起欢呼雀跃的情景及跨马入京的激昂情绪。据此就可以作出1个明确判断,那就是李白奉诏入京,当时是由他的家中跨马起程的。既然肯定了李白奉诏入京跨马起程于家中,那么就又可以作出1个必然判断,即李白跨马入京的地点,非任城莫属。因为此时李白的家正在东鲁任城。详见拙作《李白在山东论丛•李白寄家任城23年考》。山东友谊书社、1991年版。此则是李白奉诏由任城跨马起程入京的又一证据。

李白既然是由任城家中跨马入京的,而任城又从未有以“南陵”见称过,那么该诗的题目为什么题作《南陵别儿童入京》了呢?对此,曾有论家根据宋朝神宗元丰三年(1080)以后所有的李白诗集版本,在该诗题下均有“一作《古意》”之说。他们又查阅了自唐代李白健在的天宝12年(753)至宋朝初的太平兴国间的230余年间的所有诗集中的该诗题目,均为《古意》,根本没有《南陵别儿童入京》题目之说。据此断定,《南陵别儿童入京》这个诗题,是宋代人误改《古意》的结果。其实,从李白自开元24年(736)至乾元元年(759)一直寄家任城的史实来看,这首诗又肯定于入京之际写于任城家中。所以《南陵别儿童入京》这个题目,是由,《古意》误出是无疑的了。

天宝初年李白奉诏入京地再考辨

丁放

天宝元年,李白奉诏入京,临行前别妻女时作《南陵别儿童入京》。从詹鍈《李白诗文系年》到复旦大学中文系《李白诗选》、郁贤皓《李白选集》皆认为南陵即今安徽南陵县。上世纪八十年代,有学者主张李白由山东应诏入京,并进而坐实南陵为山东曲阜的1个村庄。笔者对此诗的背景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考察,认为南陵即今安徽南陵县:

  南陵在梁武帝时已置县,《旧唐书·地理志三》江南西道宣州南陵县:“南陵,汉春谷县地。梁置南陵县。武德七年,属池州,州废来归。”《全唐诗》中有三十七处提到南陵,从其具体描写来看,有百分之八、九十指今安徽南陵县。与李白同时的诗人如孟浩然《泊宣城界》:“西塞沿江岛,南陵问驿楼。”王维《送张五諲归宣城》:“渔樵南陵郡,人家青谷谿。”王昌龄《至南陵答皇甫岳》:“与君同病复漂沦,昨夜宣城别故人。”李白本人的《江夏赠韦南陵冰》、《赠韦南陵冰》、《于五松山赠南陵常赞府》、《书怀赠南陵常赞府》、《与南陵常赞府同游五松山》、《送通禅师还南陵静隐寺》、《答杜秀才五松山见赠》、《纪南陵题五松山》诸诗之南陵,无一不是指今安徽之南陵县。李白诗提及南陵者共十处,南陵明确指“东鲁”或“鲁郡”者未见。比较明显的例外是李白的《酬张卿夜宿南陵见赠》,诗的开头四句“月出鲁城东,明如天上雪。鲁女惊莎鸡,鸣机应秋节”明为鲁地景物,詹鍈先生系于天宝四载,即李白被唐玄宗“放还”之后曰:“当是秋季鲁城作。”詹说甚是。詹引朱谏之语曰:“白宿东鲁,张卿以夜宿南陵之诗赠白,白酬之也。”朱氏之意当为此诗是张卿作于宣城之南陵,李白在鲁地酬之,也言之成理。瞿蜕园、朱金城先生《李白集校注》按云:“此诗之张卿当即卷九《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诗中所指之人,此云:‘我昔辞林丘,云龙忽相见。’是二人在长安相识也。”据当代学者考证,此张卿指玄宗之婿、玉真公主侄婿、张说之子张垍,且此诗作于开元十八年李白一入长安之时,细玩《酬张卿夜宿南陵见赠》一诗中的“我昔辞林丘,云龙忽相见。客星动太微,朝去洛阳殿”,说明二人曾到东都洛阳朝见过皇帝,“与君各未遇,长策委蒿莱”,可知二人皆无功名,故此张卿不可能是张垍,因为驸马不可谓“未遇”,李白也不应用此口气将自己与之相提并论,至于诗题中的南陵,则尚须新材料来证明。但即使这首诗作于鲁地,也无法证明与《南陵别儿童入京》作于同时,不能作为《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作于今山东省的证据。

  说者又谓“黄鸡啄黍秋正肥”句所写非中原景物,黍产于中原,而江南主要产稻米。但唐人写江南风物,却时常提及“黍”,仅以“鸡黍”连用为例。孟浩然《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裴司士员司户见寻》:“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戏题》:“已言鸡黍熟,复道瓮头清。”孟浩然这几首诗,当作于其故乡兼隐居地襄阳一带。秦系《早秋宿崔业居处》:“鸡黍今相会,云山昔共游。”严维《酬王侍御西陵渡见寄》:“若不嫌鸡黍,先令扫弊庐。”秦系、严维均主要生活在今浙江一带,诗中所写亦为江南风物。柳宗元《田家三首》(其二):“里胥夜经过,鸡黍事筵席。”柳宗元被贬至南方,诗亦作于此贬地。杜牧《村行》:“半湿解征衫,主人馈鸡黍。”杜牧年轻时江西、宣歙等地任幕职,中年后任黄、池、睦诸州刺史,皆在江南。

  有人根据乾隆《曲阜县志》来推测的“南陵”在曲阜,最不符合学理。该县志上说“曲阜县……计村庄之大者一百四十有一。……西南十有四:……陵城南庄。”说者曰:“其地今为陵城镇,人称南陵”。且称据当地文化局的同志所言,这个村庄现在就叫做“南陵”,(见安旗《李白诗指要》)以此为证,殊为未安。因为既找不到此地在唐代名“南陵”的任何依据,又没有任何证据说李白此诗与此地有关。

  从李白行踪来考察,天宝初年,他完全有可能置家南陵。李白于开元十三年出川,“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至湖北安陆,娶故相许圉师的孙女为妻,从开元十五年至二十五年,“酒隐安陆,蹉跎十年”(李白《秋于敬亭送从侄游庐山序》),这期间,他到过扬州、金陵等地,(并于开元十八年左右“一入长安”)。开元二十七、八年,李白曾与王昌龄会于巴陵(王有《巴陵别李十二》),与孟浩然会于襄阳(李白有《赠孟浩然》),可见从出川至开元末,其生活轨迹一直是沿着长江两岸展开的,王琦《李太白年谱》说李白开元二十三年移家东鲁,并无确证。故此段时间内他在宣州、南陵一带(与上述地区均在长江沿线)游历,且移家南陵,是完全有可能的。至于李白移家东鲁的时间,我推测可能在他被“赐金放还”之后。李阳冰《草堂集序》曰:“天子知其不可留,乃赐金归之,遂就从祖陈留采访大使彦允,请北海高天师授道箓于齐州紫极宫。”魏颢《李翰林集序》:“以张垍逐,游海岱间,年五十余尚无禄位。”李、魏二人都是李白晚年交情极深的亲友,且都受李白之托为之编辑文集,其言足资采信。现在可以考知的是,李白天宝三载离开长安后,与杜甫会于洛阳,二人又与高适同游梁、宋(今河南开封、商丘一带),李、杜又同至鲁地,并拜见北海太守李邕。李白很有可能在此时期移家东鲁,时间约在天宝三载至五载。

  《南陵别儿童入京》与《别内赴征三首》均作于天宝元年,地点均为安徽南陵。有人认为《南陵别儿童入京》作于今安徽南陵,时间在开元十八年李白一入长安时。此说不确。一来李白不可能这么早就将家移至南陵,二来“仰天大笑”二句不像初闯长安的年轻人的口吻,而让人觉得李白此行有些来头,最大的可能就是奉诏进京,否则不应如此欣喜若狂。李白有《别内赴征三首》,诗云:“王命三征去未还,明朝离别出吴关。白玉高楼看不见,相思须上望夫山。”“出门妻子强牵衣,问我西行几日归。归时倘佩黄金印,莫见苏秦不下机。”“翡翠为楼金作梯,谁人独宿倚门啼?夜坐寒灯连晓月,行行泪尽楚关西。”郭沫若《李白与杜甫》认为作于至德中奉永王召别内而作。此说亦不确。李白赴永王幕之前正隐居庐山,其诗云:“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寄江夏韦太守良宰》)稍后又有诗云:“穆陵关北愁爱子,豫章天南隔老妻”(《万愤词投魏郎中》)。而《别内赴征三首》无一语提及安史之乱,上述诗句及与《永王东巡歌》相比较,就可以知绝非作于同时。《南陵别儿童入京》重在写给儿女,其中“会稽愚妇轻买臣”,对妻子表达了不满;《别内赴征三首》主要写妻子,对妻子又颇含深情,二者的语气有些矛盾,如果要对其原因作一些猜测的话,则可能其妻原本对他此次长安之行并不看好,所以李白先写了《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中表达了对妻子的不满。也许过了两天,当李白真要离开家时,其妻的态度有所改变,李白对妻子也有不舍之情,故又作了《别内赴征三首》,诗中“归时倘佩黄金印,莫见苏秦不下机”二句,对妻子亦微含不满。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单位:合肥师范学院)

附:

只有高于高考才能超越高考——论吴泓老师的教学方法

深圳市新安中学高一年级(12)班学生李友林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6af0be0100cw93.html

读李友林同学文章《只有高于高考才能超越高考——论吴泓老师的教学方法》

必胜客(网名)深圳市新安中学2004届学生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6af0be0100cxuh.html

《中学语文》2011年第4期:精神和言语就是这样共生的潘纪平

全国首届专题教学研讨会历届学生代表发言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6af0be0100r8v5.html

《中国教育报》5月19日发文:学生的思想究竟从哪里来?吴泓

注:该资料为新安中学学生专题研究性学习之用。谨向作者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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