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咖啡馆成了你旅途上必有的一部分?一间咖啡馆能够吸引你的原因,又是什么?
在台南,一间有点破破烂烂的咖啡馆竟然让台湾知名作家廖信忠在寥寥数日里每天都忍不住要去个好几回。
这间店的样子啊,文艺青年看了大概会昏倒。老板更是奇怪,竟然在咖啡馆煮起味噌汤......在这里,廖信忠忍不住被“臭味相投”的感觉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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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
破,这间店破到让人莫名亲切
那天晚上漫步在台南,远远就看到霓虹灯闪呀闪呀,小店门口的招牌上用俗气字体写着“存忆 cafe bar”。我的第一反应是,哈哈,又是一间充满暧昧气味,里面有很多叫小兰、露露、萍萍的50岁卷发大妈陪吃喝的老人茶室。毕竟在台南这座城市里,出现这种不合时宜的店家一点都不奇怪。
“啥!竟然真是普通的咖啡店?”
我走了几步路忍不住又倒了回来—这,简直是我看过最破的咖啡店。
那种破不是复古的破,而是真的本身就散发出很破的气息。咖啡器具外,其他墙上的一些玩意,全部都是有年头的东西。店里甚至用老电视机改造了一个鱼缸!我知道台南这几年有很多用老房子改造的民宿咖啡店,可是这间店未免也太破了,破到亲切感迎面而来。
我要了一杯美式咖啡,等了很久,因为老板做单品咖啡不是用手冲,而是一杯杯慢慢用虹吸壶做成。在等的时候,我随便走到这间房子的后面房间,无语了,桌上还有几本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破漫画书。
没想到小小的店内已经客满,我只能坐在门外,呃....桌板不知道是从哪个过气地方政客门上扁额拆下来的。我随便跟老板聊了几句,原来他以前在五星级酒店吧台干过几年,问他怎么找到这里,他只说了些诸如房租便宜的简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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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
老土店名的背后,果然是失恋
我又路过了。今天客人比较少,终于有机会跟老板多扯了几句。
在这个年轻人开咖啡店必用洋名的时代,店名“存忆”尽显老派,再加上这种俗艳的霓虹灯.......台北下来的文艺青年大概看了会昏倒。
直觉告诉我这店名一定跟女人有关,老板“嘿嘿嘿”地证明了我的猜测,我发现他笑起来真是纯情又可爱。原来他在准备自己开店的时候跟女朋友分手了,独自一人伤心地骑着摩托车在台南到处乱晃,偶然间就看到了这栋老房子。
他说,这栋房子快一百年了,在此之前已经荒废了30年没人住。他找了好久才找到屋主后代,原来他们都已经搬到台北去了,只是这间老屋的产权在后代太多人手上。要拆掉卖嘛,财产分配也有点困难,要重新装修嘛,又嫌花钱,一间老屋就这样一直被搁置。
我想到台南这个城市,都市更新为什么一直搞不起来,就是因为土豪们都不肯卖掉他们家的“起家厝”,虽然发达了都搬到台北,但只要偶尔回来看看家还在,心里就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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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3
奇怪,怎么忍不住天天要来
晚上我又路过了,顺便喝一杯。这真是很奇怪的感觉,总有一些店让你感到气味相投,天天会去,直到变成你生活的一部份。
去的时候,一年轻老外坐在吧台前弹吉它,旁边另一老头老外吹着笛子合奏,气氛欢乐得不得了。
原来年轻老外叫迈抠,是个常客,而老头则是来台湾参加朋友婚礼,路过小店就进来坐坐。他随身都带着笛子,见迈抠弹得欢快,也忍不住吹起笛子来。后来老头接过吉他,跟迈抠交流起吉他技法,唱了几首小曲。唱罢,店内响起掌声,店外路过的邻居老头也拍拍手,自顾自地走去。
老板说,开这个店不错啊!每天晚上都有人唱歌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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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4
台南大降温,咖啡店煮起味噌汤
中午我又路过。
你问我怎么天天路过?因为这家店就在我住的民宿与市场路上,每天经过这条路,我都在思考要吃些什么。在台南这座城市,思考这一餐该吃些什么,真是个伟大的命题。这一天特别冷,我在北回归线以南的台南,竟然也可耻地穿上了秋裤......那一刻,我觉得我的青春结束了。
对于一间由老屋改造而来、室内外空间模糊的咖啡店来说,这里也是冷到不能再冷。罕见的低温,没有客人,老板显得有点烦恼。
我一天来回这条街好几趟,每回都往店里瞄一眼,有时几个客人坐在吧台前聊天,有时老板在煮咖啡,有时没客人他就坐在沙发上打瞌睡,从路人旁观的角度来看,都像是剧场中的一幕景。
没客人时,我会有比较多的时间可以跟他聊天。主客两人都发着哆嗦,聊到半途他竟然开始煮起味噌汤。
老板说他小时候就住在三合院,对老房子就是有感情,这老房子旧到不能做结构的改变,只好在软装上弄点花样。在没太多钱的情况下,就只好拿这尘封30年的老房子里留下的一些“垃圾”来用,墙上看到的这些东西,还有部分桌椅,都是原本留下的,其他大部份玩意也都是捡来的。
墙上做为装饰的老信封里面还有信,是屋主不知道哪一代以前跟笔友通过的信,前不久刚刚从床底下被翻出来。我忍不住想看,他笑着,“嘿嘿嘿,你还是别看了。”
这一天晚上,连台南这座冬天都穿短裤的城市,气温都降到只有8度。没客人,所以8点就打烊了。他正常打烊时间是晚上10点,可是前两天,客人太HIGH,硬是延到半夜3点才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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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5
气温回升,热闹恢复,我要走啦
温度回暖,太阳出来了,慢慢蒸散着寒气。
隔壁小吃摊主的儿子跑过来串门,看到人就问你会不会下跳棋,老板说,“人家在安静喝咖啡你就别在那边闹。”
隔壁另一户的胖狗在消失冬眠一天后,又懒洋洋地在街上晃来晃去,钻到后面厢房里,过不久又晃了出来,这整条街道就跟它家后院一样。
老板一边作势踢狗 “快滚快滚别挡我做生意”,一边转身拿了一块饼干蹲下来喂狗,实在是相爱相杀。走出店到街上晒晒太阳,老板自言自语道,“今天客人应该会比较多吧。”
这才想起来我一直忘了问老板大名,他说他叫威廉,用着极浓厚的台湾南部口音。于是我又多了一位在台南开店的朋友。晚上我又路过,有客人,我站在店门口随意扯了几句,老板请我喝了他自己做的咖啡调酒。
我说明天该走人了,他特別叮咛我, “记得明天中午12点半才开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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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6
只好等下次罢!
要走了!路过巷子,这天对台南来说是久违的蓝天,看到店门还紧闭,古老的木门上用粉笔写着:今日12点半开门。
那好吧,只能等下次来台南再来跟老板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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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咖啡送面膜,仅此一家
后来有一回,台北下了一星期雨,下得我烦闷,于是我又来台南了。
这一天庙会刚好开始,灯笼挂了整条街,要一直挂到元宵节。来看灯笼的人络绎不绝,老板说,这个广告效果最好。果然,好多路过的人拿着相机往店内拍。
店里客人挺多,热热闹闹,有第一次来的客人,也有天天报到的熟客,大家仿佛都自来熟,打成一片。
这位有点搞笑的大叔是老板的朋友,听说是研究鱼类病毒的生化学博士,进到店里到处打招呼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堆面膜,见人就发。男客人送男用面膜,女客人就送女用面膜,每人都一盒,热情得不得了。
老板说这是他朋友的新事业,原来老板以前也有待过一段时间养殖业,不过那年台湾发大水,让他损失惨重。我在想,该不会是什么三无面膜吧!后来经过后面厢房,听到博士与迈抠用英文在讨论化学论文,我才想,看来这人是真才实学......
第一次遇到喝咖啡送面膜这种事,看来这间店改为全台第一间面膜咖啡吧好了。有时候一间店会吸引你,也不是饮料有多好喝,大慨就是那种臭味相投的热闹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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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摄影/廖信忠
编辑/骆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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