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某种程度上,“金蚕蛊”堪比“田螺姑娘”。)
过了小年,天天是年。以前中国人的习俗,此时家家户户都得盘算,掂量掂量一年来的收获,算算小家的经济账,是添了几分地,还是积累了几囤谷?一年来起早贪黑,春种夏耘秋收冬藏,全在红泥小火炉边的掐指默念中了。
在向天乞食与地缠斗的年代,如果家里人丁不旺,劳动力不足,是很难积累财富的。早先的人们除了求仙拜佛,祈求风调雨顺之外,冥冥中也盼望有某种神力魔力,能帮助自己耕作田野、操持家庭,以摆脱辛勤的劳动——现在来看,这简直就是农业自动化和家庭电气化的划时代设想啊!但那时刀耕火种,连蒸汽机都还差十万八千里,哪有神力能造福人们呢?
穷则思变。这种变,往积极里说,是懒人改变世界,很多新发明都是“懒人”以机械、电气代替人力的设想推动的;往消极方面说,就有可能导致巫术横行。
以前在江西、福建等南方山区,有种金蚕的传说。
图说:“金蚕蛊”这个造型就不太可爱了。
金蚕是一种无形幻化的东西,估计没人看过它的真身。它能替人做事,比如你要插秧,你先插一苗给它看,它便能把整亩的秧都插好;它勤于洒扫,养金蚕的人家屋里屋外很干净。“懂眼”的人一进别人家门,用脚在门槛上一踢,回头再看蹭下的沙土倏忽间踪迹全无,便知道这家养着金蚕。如此说来,金蚕简直就像那田螺姑娘,默默地在暗中帮助主人家。实际上并非如此,只缘“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种金蚕的人家,相当于浮士德和魔鬼签约,凄苦人生从此也许有捷径可走,却要付出灵魂的代价。金蚕不是白种的,它的嗜好是吃人,若干年里一定要吃一个人。原来名为金蚕,和昆虫纲鳞翅目蚕蛾科的虫虫们并没有啥联系,它其实是一种“蛊”。搜集12中有毒虫豸,比如毒蛇、蜈蚣、毒蝎、蜘蛛等,一起装在一个罐子里埋在十字路口,经七七四十九天南来北往的人、神、魔千踏万踩后,取出来贮藏在香炉里,就是金蚕蛊,养成之后,不畏刀枪水火,最难除灭。
年终岁暮,主人须和帮衬自己一年的金蚕算账,如果家有盈余,便须买人来给它吃。因此算账时,主人就像现在上市公司的CFO一样,竭尽全力做假账,目标就是不分红。生产成本胡乱摊,坏账准备使劲提,打破一个碗虚报说打破20个,丢了一只鸡讲跑了一头猪,然后忽悠金蚕说今年大亏本,明年再买人来给你吃。
你看,和人类的贪婪、虚伪比起来,金蚕蛊是小巫见大巫。
金蚕之说在中国南方流传甚广,各有本地特色。追溯始作俑者,一说金蚕蛊是在四川省偏僻地区养成的,渐渐流传于湖南、福建、广东。这种蛊的表皮是金黄色,每天喂它锦锻四寸,把它解出的粪便放在食物里,吞服了的人就会生病死亡——这与“只利己,不害人”的贪念比起来,又邪恶了万分。
金蚕蛊会使养它的人暴富,也会使养它的人发生灾害,因而不能得罪它。如果无意继续供养,要准备一只小箱子,放些金银锦绸,将金蚕蛊放在里面,然后把这只小箱子放在路旁,听凭别人把箱子捡走,叫做嫁金蚕蛊(怎么看起来像嫁祸于人?)。
问世上“蛊”为何物?看它的繁体“蠱”能知一二。殷墟甲骨文用观物取象的思维方式对蛊毒的制作,作了象形的“图示”:从“虫”从“皿”,就是在一个器皿里放有很多种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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