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在子宫时期创伤性经历个案例分析
褚晓兵编译
原文出处:Traumatische Erfahrungen in der Gebaermutter
原文作者:Doris Brombach
子宫时期是一个人生命的开始,这个时候身体开始形成,独一无二的个性开始发展。同时这是一个'母婴'同体的时期。子宫是母体提供赠予生命的房子,每个月的月经来潮都是一次生命开始和结束的象征,月经之后子宫又会准备好,为新的生命提供住所和空间。
子宫是和母性最为紧密相关的器官。而孕期里的胎儿在子宫里的感受对其心理形成至关重要:寒冷还是温暖?接受还是拒绝?宽敞还是狭小?
大量的心理学研究证明,母亲孕期里的紧张情绪,自己被激发的陈旧的创伤性经历,可以传递给胎儿,被胎儿感受。胎儿时期子宫内的经历会被储存在他的细胞,身体和神经系统当中,而这些潜意识的记忆会对一个人出生后的心理成长,发展,行为模式的形成产生巨大的作用产生巨大的作用。通过家庭系统排列可以使得这个阶段的经历获得呈现,从而使分裂在意识层面之外的人格部分被接触和整合。
作为一个心理治疗师,我本人就经历过子宫内的创伤性体验。在我的人生当中,生和死一直是一个不断出现的人生课题。在我的母亲第三个月孕期的时候,我的父亲自杀了。在系统排列当中,我回到了那个时期,作为一个没有出生的婴儿,在震惊中飘浮在一个巨大的充满无数压抑情绪的海洋里,而那些情绪属于我的母亲,并不属于我自己。我回忆起母亲体内的寒冷和黑暗,感到孤单,不被欢迎。而这个部分也是我的意识一直拒绝去感受的。我经常感受到无助,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没有真正的存在于世界上。在我的生命当中,我经常问自己,我是谁,我在这个世界上到底在做什么。而在排列当中我回忆起,自己子宫时期的一部分内心希望自己还是死掉的好。通过以出生前创伤性经历为重点的系统排列,我开始接触到自己在母亲子宫内的经历。而回到母亲的体内,回到生命的源头的经历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疗愈。在那个时期,母亲和胎儿的联接如此紧密,母亲和婴儿的感受情绪会难以区分,融为一体,母亲的悲伤,疼痛,恐惧和愤怒会转化成胎儿自己的情绪。
在排列治疗当中,我经常将子宫排列出来。如果子宫的代表和案主(母亲)距离较远,那么就表明案主和自己的母性和女性部分的分裂,也意味着案主在无意识层面和身体上没有准备好去接纳一个婴儿,就算这个婴儿已经出生。在我的诊所当中,经常会有母亲带着孩子来就诊,母亲常常抱怨自己的孩子患有所谓的'多动症',形容他们是小暴君。而这些孩子的症状起因可以一直被追溯到母亲的怀孕,甚至是孕前时期。在和孩子工作的同时,我也会邀请母亲一起进行她自身的工作。孩子在排列工作中会比成年人更加容易回忆起自己的子宫内经历和情感。
许多孩子子宫内的创伤性经历会成为他们日后的障碍,例如他们行为当中的暴力倾向、巨大的恐惧和负疚感也许来自母亲的怀孕时期。如果母亲在怀孕时有过危机和创伤,那么子宫在胎儿的感受中是僵硬,寒冷 ,狭窄的,而胎儿完全被包围在没有经过梳理的的负面创伤性情绪当中。如果一个母亲曾经有过人工流产,自然流产或死胎,没有被真正表达出来的悲伤也许仍然存在于子宫当中,而这样的子宫无法展开自己,为下一个婴儿提供空间。而这种情景当中的胎儿,日后也许无法找到并且接受自己的位置,而他日后的情绪和行为模式可能是:'我的存在不被许可!' ;'我感觉自己被拒绝,被排斥!'; '我是有过错的!'; '我将自己藏起来,位置让给别人!'。
和孩子的排列工作是多种多样的有创造性的场域。如果治疗师可以到达孩子的层面,孩子往往会很愿意和你交流。孩子的语言是图像的语言:巫师,骑士,魔鬼,仙子,魔法师,这些有象征性的语言需要被治疗师解读。在我的心理治疗当中,还没有碰到不能回忆起孕期经历的孩子。
案例1: 艾伦
艾伦11岁,经常莫名的恐惧,她和母亲一起来就诊。她脸色苍白,头发很短,看上去像是一个男孩子。艾伦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在母亲孕期当中死掉了。母亲怀孕28周时,艾伦作为早产儿出生。艾伦可以回忆起自己很早以前有一个哥哥,而且感觉哥哥的死好像是她的错。我请艾伦选择两个玩偶,各代表生命和死亡。她选择了一个拿着向日葵花的小姑娘代表生命,对死亡的选择她认真的思考了很久,选择了一个黑色的男性的玩偶。然后她将代表她兄弟的玩偶放在生命旁边,代表自己的玩偶放在死亡旁边。我又请她选择一个玩偶,代表妈妈身体当中她曾经居住过的房子。她拒绝选择,说那里还住着她的哥哥, 而他不想被打扰,而且我们必须小声,不要惊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害怕的看着她的妈妈。我又问她,我是否可以作为治疗师来代表这个房子。她的母亲这时同意了,将我作为子宫排列在诊室的空间里。我马上有一种感觉,我必须蜷缩起来,我的脑子里不停的有这样一句话'我害怕失去!'。而且我很清晰,这些感受和想法来自艾伦的母亲。她的母亲开始大哭起来,而艾伦看着地,走到她母亲的身边,请求她别哭了,说这都是她自己的错,她想要的空间太大了,挤走了哥哥。而艾伦的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她(艾伦的母亲)回忆起自己的妈妈经常告诉自己,如果生孩子,一定要生女孩子,千万别生男孩儿。艾伦的姥姥也曾经怀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子出生后死掉了,女孩活了下来,所以艾伦的姥姥一直认为女孩子的生命力更强大。
艾伦的母亲怀孕期间检查发现自己怀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她当时想,如果是两个女孩子就好了,女孩子的求生愿望更强。她害怕妈妈的话会变成现实。而这些想法在排列当中才第一次在意识层面清晰的呈现,她第一次可以对艾伦哥哥的死亡哭泣,悲伤。她告诉艾伦,这不是艾伦的错,是她自己一开始就放弃和拒绝了艾伦的哥哥,因为他是一个男孩子。艾伦说,她的感觉好多了,她们可以回家了。
事后艾伦的母亲告诉我,她的家族当中对于男孩子一直是潜意识的拒绝。这次排列当然没有解决全部的问题,但是是接下来的治疗工作可以由此顺利进行,艾伦和母亲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艾伦现在14岁了,开始慢慢成长为一个大人,她越来越能够察觉,哪些自己内部的情感体验是属于自己的,哪些是属于她妈妈的。
案例2 奥托
奥托是一个7岁的男孩子,晚上睡觉前,他经常会有强烈的惊恐爆发。他的母亲已经在我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了。奥托自己要求母亲带他来我这里进行治疗。他看上去是一个很有主见的男孩子,而且马上可以讲出自己来就诊的原因:他非常害怕怪物,尽管他知道根本没有怪物。我请他用玩偶排列出他的家庭和他的题目(就诊原因)。他首先找出代表父母的玩偶,父母的距离很远,然后他将代表小弟弟的玩偶放到了父亲身边。他还坚持将家里的宠物猫排进去。过了一会儿,我问他,是否还缺少谁,他回答:都在了!我问,你自己在哪里?他指着题目说,这就是我!我建议他可以用几个玩偶来代表他的题目,比如他的恐惧,和怪物。奥托说,有好几个怪物呢!最后他选择了两个怪物的代表,然后他突然惊恐的看着我,跳了起来,藏到了诊室的布帘后面。他蹲下来,身体缩成一团,开始轻轻的前后摇晃。这时我和他的联接中断了。
我这时问奥托的母亲,这种情形让她回忆起什么。她突然想起,奥托在子宫里的胎位就是这样。胎位不正让医生担忧会生产困难,建议剖腹产。或者可以人为将胎儿强行转过来。听到这里奥托开始大声嘶吼,说自己害怕伤害和疼痛。好像他可以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我请奥托的母亲联接那一段怀孕时的经历,过了一些时候,她回忆起当时她决定让医生强行将胎位纠正过来,因为她很惧怕剖腹产手术。听到这些奥托开始停止了哭泣,说,你根本不想要我! 母亲说是的,她当时由于工作不稳定和一些私人原因感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这个孩子,感觉压力很大,几乎放弃。她向奥托道歉。
这时奥托开始小心翼翼的将头从布帘后探出来,看了一会他的妈妈。然后慢慢的爬出来,躺在妈妈的怀里,慢慢的平静下来,说现在他知道怪物是什么了。他害怕医生会再次到来,强行把他转过来。他只是想静静的躺着,不被打扰。
这次排列以后,奥托的怪物就再没有出现过。
孕期中的胎儿的的需求是成长和被欢迎。作为父母,我们应该尽其所能为婴儿提供这样的条件,和婴儿建立真诚的联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如果孕期中母亲经历了危机, 这段经历应该被看到,被感受到,被理解,被认可,或许对此表达遗憾。只有这样,纠结和不安才会获得和解。
转载自公众号:让生命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