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里拾起了夏/作者(原创)
1
大槐:“小川,饿吗?”
睡觉的时候手机丢在枕边,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外加百分百亮屏,差点没给老子吓得猝死。
我揉了揉眼睛,划拉开屏幕。
小川:“滚犊子!凌晨两点多你想干嘛!拉仇恨?”
大槐:“(图片)你看看这个是谁,要不要告诉老张?”
我睁大眼睛瞄了瞄屏幕上的满桌烧烤,然后是烤桌后大槐和浣熊举着冰啤碰杯状的自拍。浣熊头发留长了,真正的长发及腰,依旧是女神级清纯的面容,穿着条小热裤还无所顾忌地一脚跨在酒吧的沙发上,不改当年的英姿飒爽。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睡一旁的老张,这货嫌无聊,搬来我家一块住,此刻他的手机也亮着。见我望着他,他索性也看着我,眼睛在屏幕光映照下幽蓝幽蓝的。
“这个傻逼应该是醉了吧,把照片发在群里了。”他爬起身靠在枕头上,把手机对着我扬了扬,声音淡淡的,又好像在偷笑。
我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有点怕。
“老张...要不我们也下去玩呗。”我肘了肘他。
没开灯,看不太清老张的脸,却也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尽管他一直在低头玩手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我很明白,浣熊这两个字对他的意义。
“小川,你还记得我们去网吧第一次被捉的事吗?”
老张忽的冒出一句,有点答非所问。
“哈,你还记得啊?”
"废话,这么惊险。”
2
故事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最后一堂课只要是数学课,至少要拖十分钟!老张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骂骂咧咧,我俩不同级,他比我大一届,是即将要奔赴高考的高三狗。然而就是这么紧张重要的时期,老张依旧是每天放学准时出现在网吧,风雨无阻。他说,饭可以不吃,但游戏界需要他来拯救。
我第一次遇到他就是在网吧,当时我正在一款武侠网游里跟隔壁兄弟学校的几个基友干架,我玩游戏比较菜,被他们虐的跪地求饶之际,一位名叫“张爷不会飞”的大侠唰的一下挡在我面前,噼里啪啦地把敌方打了个团灭。
这位高人的id地址显示跟我在同一个地方,我一愣,抬起头来。对面桌的老张转过身,对我扬了个自认为很霸气的笑脸,用手捶了捶胸口的校徽。证明他是自己人。
从此,我俩就混在一块了。
说是混还真没有瞎扯,老张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抽烟、喝酒、认识一大堆头发五颜六色的朋友,打架还特别厉害,有一次我跟他泡吧回来,遇上几个"同行"打劫,在我考虑到底要不要留下几块钱坐车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扭翻了对面的小头目,然后嘭嘭两拳,对面作鸟兽散.
就是这样一个人,成绩居然也特别好,我们学校有个百人榜,顾名思义,在级里前一百的都能登榜,老张虽没有上过前十,却也是在中上水平,我每次去他课室找他都能看到这块榜单,自我安慰一下人家肯定是在很努力学习,再脑补一幅老张奋发向上图,然后一看到他在最后一排睡得跟猪一样我就想哭。
这完全颠覆了我心目中港产片古惑仔的形象。
一般来说,黑社会里的小混混不都是满身纹身、不学无术、整天只会殴打良民、收收保护费的吗?我问老张。
“你他妈要我跟你解释多少次!老子不是黑社会!”愤怒的老张第N次对我咆哮。
……
我俩绕了好几条街,在一道暗到不能再暗的小巷里停下,老张走过去,敲了敲一扇卷闸的铁门。
“谁啊?”年迈的声音从铁门内透出。
老张:“森伯,是我和小川。”
铁门喀拉一下抬起半人高的闸,森伯探头探脑的把我俩拉进去,“最近查得严,不仅派出所查,连附近几所学校也跟着查,你俩要小心点,老头子被捉了倒无所谓,你俩被捉了就影响不好啦。”森伯开了两台相邻的机子,一路上絮絮叨叨。
旁边上厕所回来的老朋友四七也接了句,“张哥,还真是这样,据线人的消息,今天学生会貌似开会说要来查治,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
老张闻言大手一挥,对着四七竖了个笔直的中指:“张爷我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横,连主任都不敢让我写检讨,学生会?算个屁。”完后还呸了一口,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本来我听四七这么说,心里还是挺虚的,现在看老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天塌下来他顶着的拽样。不知为何,我内心竟然热切地盼望学生会快点来查,最好像特警部队跨国追捕逃犯那样,哗啦啦一大帮人埋伏在铁门外,然后等一个袖子上三道杠的胖子一声令下,领头的学生会干部猛地踹开铁门,一拥而入,将老张按在地上。
我越想越兴奋,忍不住跟正在团战的老张分享了下。
正在激战中千钧一发之际的老张手一抖,一个关键性技能没放出来,直接导致团灭的惨案。
然后一连串的叫骂声从四面八方的机位响起。
在老张想废了我的眼神注视下,我表示自觉去厕所反省。
3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运气好的少年,比如说英语考试。
老师曾激励过我们:“一百五十分的英语,只要你不是智商有问题,随便填都能有八十分以上吧。”说完后一脸希冀地望着我,然而我每次转笔蒙答案,永远都超不过六十分,以至于我现在只要一看到教英语的老师就习惯性的捂着脸。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我依旧觉得那天在网吧绝对是我人品爆表的一天,只可惜爆错了地方。
正当我小完号提起裤子准备来个金盘洗手的时候,厕所门突然被踢开,老张望着一脸错愕的我,一把拽起我那只还没洗的神圣右手拔腿就跑。从后门的楼梯往外冲,一大群各色校服的“战友们”四处逃窜。
四七这小子跟他玩游戏时一个德行,总是跑的最快。半天没反应过来的我问老张到底怎么了。
“条子来了。”老张望了我一眼,甩下一句砸得我风中凌乱的话。
“...不关我事..."
“闭嘴!”
……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张拽着我飞逃,一路上顺便跟我传授他这些年赖以生存的张氏求生法则。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示意他讲点人话。
“警察都喜欢广撒网,捕鱼群。”老张对着前面那群飞奔的“战友”努了努嘴,“所以我们这些靠智商吃饭的高手要这样。”他作了个迂回的手势,领着我绕了个弯,又往回跑。
竞技游戏中会设置实力平衡系统,现实生活中偶尔也会这样,我方阵营有高手,敌方阵营也不好惹,老张觉得他的战术天衣无缝,必定能够带着部下逃出生天,化险为夷。浣熊带着一伙人守在原地,等着敌方大将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喊的警察来了,到头来收网的是学生会。
在离巷口还有几米的地方,老张把我扯住,拍了拍我的脸说:“求生法则第二条,脸皮要厚,要装逼,一口咬定我们只是路过而已,把学校里的那股子书生气拿出来。”他在我书包里翻出眼镜给我戴上,又夹上几本书在手里,整了整乱七八糟的校服领口,最后把我鸡窝似的头发捋服帖。
“记住,我们是实力派。”
我点点头。
我俩翻着习题册,一边讨论一边往外走,果然,巷子外森伯的闸门口一堆学生会的呆子在那守着。
我和老张打了个眼色,慢慢地走过。
"同学,你们等等。”一个脆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叫住了我们。
我明显感觉老张握书的手抖了抖。
女生个子挺高,瘦瘦的,看起来有点呆,但长得蛮可爱的。
她叫浣熊,是我们学校新上任的学生会长,也是老张他们班的班长。
浣熊对着老张笑了笑:“今天刚任职,不好意思啦,张皓同学。”
听她的意思是要逮捕我们吗,我感觉是时候需要我的演技了。于是我嚣张地吼道,“你什么意思?不要乱来啊!”完了后还掰了掰指骨,渲染下气氛。
如此完美的演技万万没想到栽在了老张的手里,对,就是这个叫我打死都不要认的小伙子居然临阵倒戈。
“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们不会再来网吧了!”这货一按我的头,强行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那一瞬间,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异性没人性,那是一种被人卖了还乐呵呵替人数钱的快感。
4
曾经说连主任都不敢让他写检讨的老张主动写了两份,还一遍又一遍地拿去给人家浣熊审核,搞得跟写获奖感言似的,在浣熊的求情下,只是记了个过,我倒没什么,老张帮我全顶了。貌似是因为顶了后可以多些机会跑学生会...
他是这么说的,作为一个快毕业的人了,也是时候该拿出点学长的样子,扛起点学长的责任了。我泪流满面地握着他的手,希望他以后要好好做人,不要再在关键时刻坑队友了。主任对老张认错的态度表示很满意,虽然这货平时人品差了点,但好歹成绩不错,答应高考前会帮他撤销处分。
事后我问老张要不要教训一下浣熊,毕竟是她毁了你一世英名,并表示如果不惜要跟学生会开战的话,我会站在他这边的。我义愤填膺、慷慨陈词的说着,差点被自己感动的泪流。
老张闻言大手一挥,一巴扇我头上,“人家小姑娘招你惹你了是不?小川啊...”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人家那叫秉公守法!中国就是需要这样的好青年!要个个都像你那样,天天看什么古惑仔系列,那还得了?!”
这个抽烟喝酒的家伙居然变的如此正直,我差点没被他感染。
“再说了...我愿意让人家捉,有意见?”他想了想,补了一句。
我居然从桀骜不驯的老张脸上看出了几抹羞涩的红晕!!!我擦,这货该不会还暗恋人家吧。
“靠!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喜欢浣熊!”
“......"
"快说啊!不然我去告诉她。”我假装要走。
都说在爱情面前智商会降至最低值,这绝对是真理。平日里机智的老张居然在我这种类似于“这件太贵了吧!我去别家看看。”的货比三家砍价战术下短路了。
他死死拉住我,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跟所有唯美的暗恋故事一样,老张对浣熊是一见钟情。
怎样才能一见钟情?相信大家都非常的懂,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大多都取决于女方有一副姣好的面容,对于我的理解,老张直呼肤浅,他强调他是被浣熊的气质所吸引的。
一般男的跟我扯气质,我绝对会喷他装逼,但要是一见钟情的对象是浣熊的话,我只能选择默认。
据说浣熊学姐的兴趣特长得奖事项真要打出来的话,至少要打满整张a4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担任校广播站主持人一职三年之久,在校内小有名气不说,还长着一副乖巧的清纯小脸,简直是广大男同学日思夜想的女神。
我原以为老张喜欢男人,因为这货平时对女生总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反而跟我特别玩得来,我曾一度因为这个问题而常常做噩梦,梦里总遇到老张对我实施不人道的行为,长久以来的心理压力终于在今天得到解放,我涕泗横流地表示今晚请客吃饭,顺便帮助他出点子追求浣熊。
那晚我脑洞大开地制定了几十种方案,老张拿着纸笔猛划重点,简直比上课还要认真。
然而整个高三转瞬即逝,老张依旧在原地踏步,直到毕业那天,他也没敢告上个白。
这一怂,就是整个高中。
而且他的怂还不是普通的怂,他甚至都没敢问人家报的是哪个学校,只隐隐约约在课余时间的女生堆中听到什么上海之类的字眼,于是他把所有的志愿,全部报上海。
他妈问他想去上海砍谁。
这一晃就过去了好几个月,期间我们都没有联系,直到某天深夜我的手机狂响十来分钟,我逼于无奈起床拿来看,三十多个老张的未接来电。
拨通后我都还没来得及骂上一声,这货就跟吃了春药似的在那鬼哭狼嚎。
“我跟浣熊在同一间大学啊!哈哈哈哈!!”
“大哥…现在是凌晨三点啊…”
“没事,我就跟你炫耀一下而已,你可以睡了。”
“……”
5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两个老同学三年后又在同一个学校还是很让人热泪盈眶的,顺理成章的事,老张和浣熊成了顶好顶好的朋友。
好到什么地步呢,好到入学一个星期左右,老张就被封为男生公敌。
他俩天天一块上课、吃饭、泡图书馆、就差女生宿舍那堵墙了,不然我看他俩还要一起睡觉。
都说高中是地狱,大学是天堂,在如此丰富的校园生活中,浣熊的室友们陆陆续续地都谈起了恋爱,天天在宿舍里聊男友心得。浣熊就天天被她们磨啊磨的,于是在一个平常的午饭时间,她作了一个对她来说不寻常的决定。
浣熊说,她想谈恋爱。
老张认真的帮她挑干净面里的蒜苗,想了想说:“行,我帮你物色几个好人选。”
浣熊嗯了一声,老张摸摸她的头。
对!你绝对没有听错,这个傻逼喜欢人家喜欢到还要帮人家找男朋友。
我在电话里痛心疾首地喷了他两个多小时,老张静静地听着,偶尔哈哈的笑几声,说我的脏话最近越来越文艺了。
最后我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浣熊。
他说,她一定要幸福。
答非所问,神经病。我一怒之下掐了电话。
浣熊说,她希望她的男朋友很会打篮球,于是老张天天跑去篮球场蹲点找人斗牛,老张打球挺厉害,他这么跑去捉人单挑整整干了个把月,弄的人家看到他来了就调头跑,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选出了几个好人选。
然后安排联谊会。
这堆肌肉男看到浣熊就跟雄激素上脑似的,动不动就在那袒胸露乳,搞得好像拥有肌肉就能拥有全天下。
浣熊全场头都不敢抬一下,最后实在受不了,悄悄地扯了扯老张,小嘴一撇。
肌肉男队,团灭。
老张个把月的心血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了,然而他并没有简单的放弃。
6
无意间,浣熊说,她喜欢有点文静的男生,就是那种在图书馆一角细细地翻着书,阳光洒在桌面上,特文艺的那种。
浣熊说的小脸都红了。
老张应声而动,每天六点半准时到图书馆蹲点逮人,我说过,老张不是个普通的小混混,而是一个很特别的小混混,我曾经在他家参观过他改装的书架,满满一墙的都是书,从莎翁全套到西方名人传记、还有各类的近现代小说。
于是我赖在他家就不肯走了。
老张很小的时候喜欢看书,他父亲走得早,母亲把他拉扯大,孩子这么小,工作又忙,所以他妈妈就一天买一本书给他,据老张说,他小时候特别痴呆,常常拿着书就能玩一天。跟现在一股痞子气的老张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张妈妈很放心,她完全没想到以前对老张的教育居然在泡妞方面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
虽然是帮别人泡。
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根钉,何况老张是条很有特色的烂船,靠着这些年摸书摸出来的那股子知识,再带个小眼镜,发挥一下他最擅长的装逼,在图书馆里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书不比打球,不能说干就干,就好比猛火暴炒和慢火熬制的区别,要想分辨出真假文青,需要的是时间,经过三个多月的排查,老张成功的选出了几个他实在是搞不过的,安安静静的,还特别喜欢蹲墙角的文艺青年。
于是他安排了第二次联谊,地点定在了日式餐馆。
为了衬托氛围,浣熊特意穿了条天蓝色的小碎花长裙,文青就是文青,别说袒胸露乳了,这几个小伙子光是看着浣熊的样子就连话都说不全,在老张的指引下,先来几杯清酒,待酒水入肠,老张这种老江湖自然是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帮浣熊把哇哈哈满上,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被激起了父爱之心,死活不让浣熊喝酒,说什么女孩子还是喝牛奶的好。
小伙子们喝得脸都红了,舌头开始打飘,老张说,谈谈爱情。
诶哟,这下来了,什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啊,什么守你黄土白骨百岁无忧,还有一个大吐苦水,哭得稀里哗啦,最后一把抱住浣熊死活喊着前女友的名字。吓得浣熊把哇哈哈倒了他一头。
周围的客人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录像,老张看场面已经无法收拾,索性一拍桌子,拽着浣熊就往外跑。
文青队,团灭。
7
浣熊责怪老张毁她幻想,于是对于爱情不再强求,老张跟我打电话说起这事,我实在忍不住又给他唧唧歪歪了个把钟头,人家不是不再强求,是给你闹到怕了。按你这么个逻辑,接下来干脆再安排点什么花美男队啊、程序猿队、怪蜀黍队、小正太队算啦。
老张一拍脑袋,觉得我说的不无道理,他打算回去着手准备。
我再度掐断电话,并且将他拉黑。
总有一个人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不必多言,就这么牵起你的手,陪你走过春夏秋冬,浣熊小姐在经过了两年的安稳日子后,终于迎来了这个牵她手的人,她自己是这么说的。同样是在一个普通的午饭时间,她跟老张说了这件对他来说不普通的事。
男生叫李军,名字很路人,但在学校却不太路人,听说是什么金融系系草,人不仅长得帅,还弹的一手好钢琴,某天他走过钢琴室时,看到浣熊小姐在弹舒曼,于是他也来露一手,后来两人四手联弹,弹着弹着就牵上了。
浣熊长这么大,除了她爸,还没被别的男生牵过,哦,上次文青事件老张倒是有幸牵过,不过情况不同,感觉也不同。
老张听完后点了点头,“嗯,那挺好啊,你就去呗,最近多跟他一块吃饭,我也可以图个安乐,不用每天帮你挑蒜苗。”
浣熊不乐意了,揍了老张一小粉拳,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你上次生日我还没送你东西呢,呐,这个给你。”
老张打开盒子,是一条黑曜石手链。
“男孩子带什么手链,好恶心。”老张表示很失落。
“那你还给我!”
“走开!送出去的还想拿回!信不信我揍你!”
......
8
鉴于我手机已经把他拉黑,他没办法在深夜骚扰我的睡眠,不过我qq上四十来张的手链自拍证明了这货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打击我。
于是我非常难得的主动联系了老张,却得知了浣熊学姐已经被人征服的噩耗。
然而老张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就看得开?”我语气有些冲,直截了当的问他。
电话那头没了声,我知道他在听,我等着。
良久,像是抽了根烟,老张呼了口气,话筒啪啦直响。
他问我,有没有真心的爱过一个人。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敢说喜欢,但却说不出爱,这个字,分量太重了,我还承担不起。
“浣熊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青春。”
老张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电话就这么断了线。
这次,是他把我拉黑了。
9
事情本来应该告一段落,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浣熊找到了她的爱情,老张也在忙碌着他自己的事,而我,因为一些问题,转回了老家读高中。
剧情就这么结束着实有些平淡无趣,或许是命运觉得老张怂了这么久,该给他来点激情。于是在大四那年的圣诞节,命运给老张绊了个肘子,这是个不大不小的肘子,但对于老张而言,他心甘情愿去挨。
老张和李军干架了,李军伤到了头,脑震荡躺了医院,老张骨折,回来找我。
……
如往常一样,老张写完论文后就去酒吧喝一杯,圣诞节嘛,犒劳下自己呗。
他坐在靠角落的地方喝着冰锐,今天过节,好戏一般都在夜晚,所以白天酒吧里还是挺空的。
有一大伙人围在吧台的椅子上聊天,都是一些本地混子的装束,很是扎眼。老张懂这行,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人在外不比家里,凡事要注意。
但他很快就不能不放在心上了,他看到了熟人。
李军大咧咧的坐在混子堆中,一瓶接一瓶的跟大伙吹。
“今晚我就破了她!到时候大家再进来,一块爽爽!哈哈。过一个红色圣诞节!”
“就是你牵手的那个小妹妹?我擦,制服诱惑吗?清纯的要死啊!”
“放心吧,录像机我们都备好了,绝对高清。”
李军笑得极度猥琐,拿出手机上的图片传阅开来。啧啧啧笑着。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不知哪里来的酒瓶砸在他的脸上。”嘭“的一声爆了开来。紧接着老张就出现在他面前,拿起桌上的酒瓶接着砸,酒水混着血水飞溅而起,射了混子们一脸,混子们很快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对着老张拳打脚踢......
老张在我心目中是个英雄,却也双拳难敌四手,当浣熊赶到的时候,已经打完了,战况异常惨烈,老张除了脚还能动,两只手都折了,走路一晃一晃的,混子们也好不到哪去,躺了三四个在地上抽搐着,导火线李军早就晕过去了,他运气不错,还没过圣诞节愿望就已经实现了,他将会在医院里看到很多的制服诱惑,不过是个白色圣诞节。
我说过,在爱情面前,人的智商会降到最低值,酒保调出录像,无声的画面里老张先手一个酒瓶,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浣熊没说话,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高跟鞋哒哒的走过去,一把泼在老张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她反手一巴抽在老张脸上,早就筋疲力尽的老张根本站不稳,直接扑倒在地。
“张皓!你为什么要打架!”
她望着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老张,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滑落,砸在老张的伤口上,火辣辣地烧。
从小到大没掉过眼泪的她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为了谁哭。此时此刻的眼泪就跟自来水似的,鼻子发酸,就流出来了,止都止不住。
为什么...啊...老张很认真的思考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好累,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
他突然很想念高中的日子。
每天被催交作业时,有个女孩总是很无奈地叹气。
想起大扫除的时候有个女孩总是擦不到最上面的窗户,他顺手夺过帮个忙,女孩低低头说谢谢的样子。
他在校外打架时,也总是有个人质问他为什么打架。
好像还有一次吧,在网吧门口,有个短头发的女孩眉眼弯弯笑着跟他说不好意思。
或是高二分班时,从楼梯口走过,有个冒失的女生碰翻了书,他抬起头四目相对时,撞进眼中的那抹温岚。
还有这个趴在他身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
“因为我看他不爽”
老张笑笑。
那一刻,他很解气。
......
10
我在车站接的老张,两只手跟粽子似的,后来的事情也没什么消息了。
浣熊跟渣男分了手,毕业后留在了上海。
老张又回来了这里,说是放不下我这个小弟。
我们也还是会偶尔去去网吧,却再也不会有人来捉我们了。
......
群里的消息早就没了影,老张抽着烟,一根接一根。
他说,想下去喝点东西。
在去酒吧的路上,我给了他一个答案,关于那个喜欢和爱的问题。
喜欢可以对不同的人说很多很多次,但爱,却只能说一次,往后的重复,都没有刚开始时的那般炽烈了。如果你问我喜欢一个人能有多久的话,三年?五年?或是十年?也许很长。
但爱一个人,是一辈子。
老张点了根烟,轻轻地绕在手上。
“高二那年,我在楼梯口遇到她时,尽管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从那一刻起,我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她幸福。我从来都不相信分手后还能当朋友这样的话,但只要不是恋人,就可以陪着她,直到能看着她穿着婚纱,笑着向我挥手,我就很开心了。“老张说。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家酒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有一条未接信息,这次是给我一个人的。
“我高中时暗恋过一个男生,有点坏坏的,但我就是喜欢他。
后来吧,我抄了他的志愿书,一起过了四年。
听过很多人的情话,却等不到最想听的那一句。
我要结婚了,帮我跟他说声谢谢,可以吗?”
老张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手中的烟头在夜幕中忽明忽暗。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不知怎么了眼睛忽然有些水汽,像是起了雾。
我抬起袖子糊了糊,鼻子没来由的发酸。
我看到了学校里的那颗大槐树,看到了学生们熙熙攘攘地搬着课桌椅,有个女孩在楼梯口摔倒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牵起她的手。
女孩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个夏天,青春埋了一份爱在他们心底,终究是没有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