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初学中医者学习古代医案，既有语言障碍，又有专业困难，而且难择其精。所以我尝试精选一些古代医案，以聊天的方式作一介绍，希望大家能够轻松愉快地了解一些古代医案，引起兴趣，再深入研究。
——张大明
一医案聊斋胎啼案
师兄：你接受过胎教吗？
师弟：当时没有感觉，现在我不记得。不过可能没有受过，否则必定要比现在聪明得多。
师兄：可能你即使受了胎教也是白搭工夫——现在你的情况就是证明——有项新的研究成果表明：胎儿本无知觉，胎教无用，胎教无效。
师弟：那么进行胎教纯属喜儿的父亲，大春的丈人——白劳；要是外国人搞胎教，就是“洋”白劳。
师兄：这项研究还就是外国人——英国生理学家大卫·迈勒教授领导的研究小组所做的。
师弟：不过许多孕妇反映，胎教后胎儿有反映——好像对胎教也不能一概否定。
师兄：你说是有胎动吧，这可能是胎儿的本能反应，未必是胎教引发的。
师弟：即使是由胎教引发，或许是受教后胎儿烦躁，以此反对胎教。
师兄：我想，人出生前与去世后，都需要安宁，反对搔扰。
师弟：照那英国科学家的意思，胎动本是中性的，含意不明的，未必就是胎教的收效。
师兄：但这种或许一厢情愿、徒劳无功的胎教仍然盛行，许多准妈妈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总觉得有反映，有效果。
师弟：其实其所谓反映，所谓效果，只是无中生有的幻觉——在坚信胎教有效，而又爱子心切的情况下，极易产生此类幻觉。
师兄：古代有位孕妇，前些天因妊娠反映，呕吐得多，饭吃得少，总觉得食少不足以养胎，忧心忡忡，结果听见胎儿在腹中饿得直哭。
师弟：这是在强烈情绪下诱发的幻听。
师兄：这几天虽然经过一位张大夫治疗，能吃饭了，但胎儿啼哭声仍然如前。再求大夫治，而张大夫敬谢不敏，推荐程世光大夫来治，说程大夫行医多以意出，弗拘方书，常有神效，善治此类病。
师弟：这种非常之病，必得非常之医，才能巧发奇中。
师兄：于是张大夫回去时，绕了个道，找到程大夫，介绍了病情后说：“吾思直，君思巧。吾治得食，治不得哭；治得口，治不得耳；治得母，治不得子；治得实，治不得虚。”
师弟：总而言之，治得此，治不得彼。彼者，虚幻也。
师兄：程大夫听后，点头应允，略作准备，次日下午到了病人家。
师弟：应当一早去嘛，《内经》上说诊脉宜在早晨，此时“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均，气血未乱，故可诊有过之脉”。
师兄：你所说的是一般情况，而此例特殊，须特殊对待，下午去有下午的用意。程大夫问诊诊脉后说：“按日子推，呕吐不能食之日，正是胎儿肾气需充之时，饮食不足以充肾，故而胎啼。”
师弟：肾为先天之本，先天肾气不足，后天难以补充，问题大了。
师兄：所以孕妇急求治病之法。程大夫道：“无妨，补肾强肾，病即可愈。”说着，从药囊中掏出一把黑豆，给孕妇看，说：“黑豆形如肾而强肾，色黑而入肾，食之即可补肾。”
师弟：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豆有五色，各治五脏，惟黑豆属水性寒，可以入肾。治水、消胀、下气、治风热而活血解毒，常食用黑豆，可百病不生。”
师兄：孕妇的丈夫这就要取锅煮豆，程大夫止之曰：“不必，此豆已用盐水煮熟，可即食之。”
师弟：所谓略作准备，就是煮这黑豆，咸味可入肾，故用盐水煮。
师兄：程大夫说完，出门一弯腰，将黑豆撒于院中土地。
师弟：这是喂鸡呀，还是让人吃？
师兄：孕妇两口子亦愕然，程大夫解释道：“补肾需黑豆，而豆靠脾消化，脾胃属土，豆沾土气则易化。”
师弟：《本草汇言》说：“黑豆性利而质坚滑，多食令人腹胀而痢下。”孙思邈说：“多食损脾。”程大夫考虑周全。
师兄：程大夫看看天，说：“此时正是酉时，酉时乃肾气当令之时，可即拣而食之，每拣十二粒，食一粒，食够十二粒，病可向愈。”
师弟：酉时，正是黄昏之时，光线昏暗，这一百多粒豆也够拣一阵的。
师兄：难拣是难拣，可是拣完豆吃够数，胎啼即止。
师弟：程大夫确实如张大夫所赞，治法不拘于方书，而以意出，此豆可名为“止啼豆”。
师兄：从现代心理疗法角度看，拣豆止啼接近于“作业疗法”。通过拾豆作业，转移精神所向，从而消除幻觉。
师弟：你给读者解释一下这“作业疗法”。
师兄：“作业疗法”是医生根据病情，选择适当的工作，让病人去做，通过作业而治疗疾病的方法。
师弟：就是寓治疗于作业之中。
师兄：如对于幻听的患者，可以安排其做精细编织工作，使病人注意力集中到其作业上，“一心不能二用”，听不到声音。
师弟：那本案中程大夫令其在黄昏昏暗时拣豆，增加作业难度，可以使其更为专心致志。如果是我，就要再增加难度，不让手拣，只让用筷子夹。
师兄：每拣若干豆食一粒，也是以计算集中其注意力，使其从幻听中解脱出来。
师弟：程大夫用心巧矣。
师兄：本案还兼用了暗示疗法。
师弟：对，肾亏啼哭，吃豆补肾之说，是告知她找到了病因，是针对病因而治，暗示将有好的效果，增强其信心，在这信心的作用下，幻听易于消除。
师兄：对，因何而起者，可因何而止。
【原案】
有胎妇，儿腹啼，皆不能治。乃倾豆于地，令妇低首拾之，儿啼止。其医多以意出，弗拘方书，神效如此。
《医部全录·医术名流列传·程世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