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芸
葱绿的蔗林,挺拔的高山,如琼脂的丽江水——越走近龙州,我越感到自己是跌进了一个绿色柔软的梦。车子像小船一样在碧波中行进,朵朵浪花就在窗外翻涌。那么轻盈、那么柔美,仿佛还带着甜香的气味……我这是要探访一个仙境中的姑娘,她端坐在绿色的帷幔中,凉风撩拨着她的清发,透过青翠的纱帐,我看到她的低眉浅笑……
龙州就是那个恬静的所在。刚到龙州,便看见青山绿水环绕着良田美舍,竟有点桃源的味道,静柔的丽江呈现眼前,如仙女腰间的飘带,余晖中闪烁着点点粼光。那丽江的水应该是从天上流下来的,或者就来自王母娘娘的瑶池。一江的碧绿浩浩荡荡地流着,在欢腾、在奔涌、在述说……回荡在耳边的,是风的细语,还是丽江的梦呓?我已经分不清楚了,站在江边,回想起曾寻访的几处历史遗迹,我的思绪也曾随着那滔滔而去的江水流到某个缥缈的深处。
龙州是个美丽的边城,在与越南交界的地方营造着一片自己的别样繁华。甘甜的江水滋润着龙州的沃土,这里生长着许多的传奇,也孕育了许多创造传奇的人。我们一行人从左江逆流而上,一路风光绮丽,每一处遗迹都披着斑驳的历史的苔衣,迎面扑来的气息总让人的思绪不经意间就飞到那些弥漫着硝烟的从前……
小连城便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处。龙州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龙州县城外的小连城,山峰绵延,险峻异常,这里曾是历史上西南边防的一处要地。中法战争后,抗法名将苏元春在山巅修筑了三座炮台,左挡南关孔道,右控水口关,中可环顾四方,且与城中的多项防护工程连成一体,气势磅礴。要登上峰顶的炮台,可是要费一番大力气。且不说峰顶那些垂直而凿的粗糙梯道,单是攀爬从山脚到山腰的一百多级石阶,便能让人气喘如牛、双腿酸软了。明明就在眼前的炮台却感觉遥不可及,因那几乎垂直的石阶埋在乱草中,石面因雨水的冲刷而变得光滑,每一步都须手脚并用才可前进。登上炮台,擦着满头的汗水,俯视来时的路,我不禁佩服那些将大炮搬运至炮台的壮士们。他们的肩膀难道是用铁打的?他们的身体难道是铜铸的?不然如何能完成如此艰巨的搬移呢?
登上炮台上,阅尽全城的风光。从山顶望去,一副壮美的山水画卷映入眼帘:农田房舍点缀在一片碧绿蔗林中,蜿蜒的丽江劈开了山脚下的绿毯,又转入绿树高楼之间。前方群山逶迤,隔江相望的公母山像镇守边关的卫士,岿然不动。但风在呼啸,我们在狂叫,因这壮美的山河和心中澎湃着的豪情……青山在呼喊、绿水在欢叫、那山脚下的蔗林也仿佛沸腾了。那时的天地连通了时间的隧道,在我的耳畔回响着的不是风的声音,而是抗法壮士们胜利的欢呼,一声声都那么有力,那么酣畅,穿透了厚重的历史,回荡在山水之间……
在秀美的青山中寻出几片红叶,就算是已经沾满了尘土,也不妨碍把它珍藏在厚厚的书里,供日后地慢慢回味。在龙州见到原法国领事馆旧址,便是这种意外的所得。领事馆旧址是一栋两层的法式建筑,四周围绕着高大的青樟木,然而青樟木生机依旧,但领事馆已风光不再了。一个小园子落寞地空守着它,树叶间的沙沙声仿佛也带着点孤寂的哀伤。藏在民居之间的这座两层的法式建筑,墙体上已经长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几丛贱生的芦苇还在二楼的阳台上疯长。那些高大的门被生锈的铁锁封锁着,里面沁出丝丝的冷气——是幽灵的叹息?还是对那些不愿被打扰的历史的抗议?无法去解读。在空落的走廊里,我只听到风的悲歌……
乘一叶扁舟在丽江上随着江水的波纹翻转前行,我拾掇着一个个从历史长河里漂流下来的瓶子。里面装有美丽的神话、动人的传说,也装着悲怆的屈辱、血染的刚强。畅游在龙州的绿色的梦里,我所见的恐怕只是龙州浩瀚长河的几朵浪花,却也让手里握着沉甸甸的收获。拉开眼前的层层帷帐,我看到了梦里所寻的那位姑娘,她不是闺中的秀女,却是一位巾帼,在丽江上低唱着悠远的歌,摇着破浪的双桨……
链接:龙州位于自治区西南部,左江上游,平而河与水口河汇合处,与越南高平省毗邻。面积2317.8平方公里,人口25.32万。县府驻龙州镇。龙州建制始于公元前221年,是中国南大门历史悠久的古城。1885年法国从越南入侵中国时,民族英雄冯子材以龙州为基地,抗击法国占领军,取得镇南关大捷。中法战争后,法在龙州设领事馆,1887年龙州被辟为通商口岸。1891年,为抵抗外来侵略,广西提督苏元春在龙州西南八里的将山建筑小连城,有城堡炮台,蜿蜒5公里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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