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句这样的话:水浒里坏人比好人多,梁山上恶人比善人多。这话颇有几分道理。在水浒中,诸如郑屠、蒋门神之类的坏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梁山好汉当中,恶人所占的比例远远超过善人。本文介绍这位梁山好汉就是明显的一例。他绰号船火儿,名叫张横。
船火儿张横是干什么的?混江龙李俊在介绍他时,有句话说的再清楚不过,是“专在此浔阳江做这件稳善的道路。”一个“ 这件”,明确地指出他干的是刚才对宋江等人打劫杀人之事,一个“专”字,点出他是个“惯匪”。
既然是个惯匪,我们就来细看,《水浒传》作者是怎么刻画这个匪的。
首先看看对他的外貌描写:“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三角眼,这是我国戏曲中对坏人的传统眼谱。黄胡须,红头发,红眼睛,也不是正常人的面相和装扮,是常用的坏人脸谱,一看就不像好人。
再看看他的言行举止,就与这脸谱、眼谱搭上了,一句话不但是匪,而且匪气十足。
宋江在揭阳镇遭穆氏兄弟追杀,慌不择路,来到大江边。前无进路,后有追兵,正恰芦苇丛中,悄悄地摇出一叶孤舟,救星到来,宋江以千两银子为酬谢,请求艄公救他们。当艄公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走到这里?宋江道:“背后有强人打劫……你快把船来渡我们,我给你些银两。”宋江这次对话无形中就累露了自己身边有钱,“有强人打劫”一句,又给人一个印象,强人为什么打劫呢?还不是你露了财。钱正是张横所想的,他当然要接这单生意,请他们上船。公人一上船,就把包袱丢下船舱,张横听得包袱落舱的响声,“心里暗喜欢”。当然喜欢,用他的话说“我这几日没道路,又赌输了,没一文……我见有些油水吃”,宋江的到来,正撞到他枪口上,他能不“暗喜欢”吗?这也就流露出“匪”的心态。
再听听他在江上与岸上人的对话。当岸上的人大叫:“你是那个艄公,忒大胆,不摇拢来。”并威胁道:“你那艄公不摇拢船来,教你都死。”这听起来就很可怕,而张横听了这话后,先是两次冷笑,然后直接应道:“老爷叫做张艄公,你不要咬我鸟!”这一笑一答,让人毛骨悚然。岸上的人就够凶了,宋江为此吃尽了苦头,这艄公居然敢与他们作对,并且亮出自己的姓氏,后事莫测,让人心悬。江上、岸上原来是熟人,让读者已意识到他们是一路人。这又让读者担心,为宋江捏汗。张横的一句“乘船的三个都是我家亲戚,衣食父母,请他归去吃碗板刀面了来”,“我自好几日接的这个主顾。”这里话已说出,表明张横的故伎要重演了,杀机已动,这是匪的言论。
船离江岸远了,岸上的恶人已经远去,宋江正庆幸自己遇上了好人,脱离了这劫灾难。正在这时张横摇着橹,唱出了湖州歌来:“老爷生长在江边,不怕官司不怕天。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这湖州歌的唱出,“匪”的身份就公开了,匪的行动也开始了,所以“宋江和两个公人听了这首歌,都酥软了。”不能不“酥软”,刚脱狼群,又入虎口,在狼窝里还逃脱出来,入虎口已摆在眼前,死路一条。张横放下橹,便对宋江等三人说:“你三个却是要吃板刀面,却是要吃馄饨?”毫不客气地露出了匪相,要致人于死地。要杀两个公人,他有理由:“两个公人,平日最会诈害做私商的人”,虽有理,但以偏概全,并不是所有做公的都这么坏。杀宋江他就说不出道理了。宋江此时是充军的犯人,是菜园子张青所说的“三不害”之列。可是张横也要杀,这就太凶恶了,只能是劫匪的行径。当宋江声明:“我们也是没奈何犯下了罪,刺配江州的人,你如何可怜见,饶了我三个。”张横喝道:“你说什么闲话?饶你三个,我半个也不饶!你老爷唤有名的狗脸张爹爹,来也不认得爷,去也不认得娘。你便都闭了鸟嘴,快下水里去。”他说的很明确,是狗脸生毛的东西,是爷娘都不认的,是没理讲的,死也要死,不死也要死,就是这么个悍匪。宋江再次求情,并表白只要放他们一马,随身携带的金银,包括衣服都归他所有。他还说不依,马上从船板下,抽出刀来准备动手了,这就写出了这“匪”的凶残。
李俊来了,张横与李俊有段对话,李俊问:“你在这里又弄这一手?船里有什么行货?有些油水么?”这“又弄这一手”几字,说出张横是弄这一手的惯匪。张横答:“教你得知好笑……赶来的岸上那伙人,却是镇上穆家哥儿两人,定要讨他。我是有些油水吃,我不还他。”这对话没了凶神恶煞的语调,但也少不了一点匪气。当弄清这不带行枷的人,便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时,虽有几分歉意,但谈起他兄弟两个在扬子江边做一件件不本分的道路时,却津津有味。说赌输了钱后,便在江边做私渡,等人坐满了,行至江中,便拔出刀来讨船钱,实际上是武力敲诈。张顺假装不给,张横便将其推下江去。他人见此情景,一个个都惊呆了,纷纷交钱,等敲够了,送他们上岸,等人没了,兄弟俩便分赃,兄弟两个,只靠这事过日子。说到这匪事,张横是匪味无穷,这是“匪”的余波。
张横浔阳江上打劫宋江三人的故事并不长,二页纸,连标点符号,大概七八百字。通过张横的外貌、行动、举止,把他那在浔阳江接到宋江这个有些油水的行货的心理状态,誓独吞这行货的语气,劫货谋命前的快意,动手时的杀气,回味时的乐趣写得淋漓尽致了,一看就是个匪,一听就是个匪,一动则完完全全是个悍匪。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处处都离不开这个匪气、匪味,这是一个刻画得极为成功的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