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清明的早上。
路上人很少,可是我的路却走不下去了,因为车坏了。早起的我,等来修车的人,等待车修完,等我回到家,时间已过八点有半。我问父亲,去林上添土了吗,问的时候我满是愧意。多少年了,我还从未在清明这天到爷爷奶奶坟前添过土,哪怕一掀。
早先是因为母亲信奉基督教,不允许我们上坟,后来工作了,母亲也不再管了,可是因为自己教高中,永远的加班,永远的不放假,每年都想回家,每年又都不能成行,只好在清明的前一晚上给在家的三弟打电话,让他和大娘家大弟替我们尽心。然后,在一年中的每次回家,我都会一个人,到林地去,围着爷爷奶奶的坟慢慢的转一圈,然后停下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是去想他们的音容笑貌,想他们对我的好,想爷爷的胡须,爷爷的破棉袄,想奶奶做的我爱喝的薄米粥,想奶奶的小脚。
今年终于有时间了,我计划了千万遍,我要早早的到林地,自己亲自把爷爷奶奶坟上的杂草拔净,一掀掀的培上新土,一下下轻轻地把土拍碎,把坟修整好,给爷爷奶奶一年的庇护。然后,在爷爷奶奶的坟前蹲下来,陪他们说话话,给他们说我很想他们。我不会让他们看见我的泪,我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容易蓄泪的人,可是在爷爷奶奶坟前我不会让自己的泪落下,让自己的泪阴霾清明的天空,让爷爷奶奶为我心酸,因我落泪。我希望,清明的天永远都是晴,让天下的人都能在这一天顺利的回到老家,去给自己的先人添土添思念。
今年,我又把时间耽搁在路上,让我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心酸,天空越来越空明,心越来越沉重。
没有雨的清明,我的心已是雨纷纷。
虽然回到老家,我却没有勇气在添坟的人都已回家的时候自己独自再去林地。我默默地吃了点饭,倦倦地看了一会电视,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不知是自责,还是什么,也不想说话。三弟和大弟也都忙活自己的事去了,连问问的人也找不到。父亲理解我,他什么也不说,骑着车去菜园忙活去了;妈妈知道我回家的目的,只是给我热饭,给我做菜,然后就忙着收拾家里。
我明明知道家里没有爷爷奶奶的照片,也许爷爷奶奶根本就没有留下照片,因为我从小就没有印象,可是我还是把家里存照片的那些相框翻找了一遍,明明知道又是一次不带希望的失望,可我还是极认真的寻找,用自己慢慢的动作把时间拉长,把思念放大。
我已经有很多年了,想问问父亲,是不是我舅老爷家会有爷爷奶奶的照片,不过却从来没有说出口。我记得小时候奶奶说照相是摄取人的魂的,人只要照相就丢了自己的魂,其实现在理解,不是摄魂,是不舍的那份钱。
这么多年,一年年的我在心里寻找爷爷奶奶的照片,从未如愿,可是爷爷奶奶的在我的心里却一年比一年更清晰,他们对着我笑,是那么的慈祥。
爷爷奶奶是永远在我心里的。
我用手擦了擦已被一种叫做思念的水润湿的眼角,走出内屋,走到已是阳光灿烂的清明的院子里,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脸上、身上、心里,暖暖的,像极了爷爷奶奶给我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