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徐州时,他拜会一山间隐者,山人有两鹤,温驯而善翔。他与宾客觥筹交错,兴起而作《放鹤亭记》,文末录山人招鹤之歌:
“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屦,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饱。”
鹤飞回吧,到东山的北面。那下面有人,草鞋葛衣,弹琴耕种,自食其力,剩下的东西就能喂饱你。
是透了骨的寂寞吧,那寂寞泛着凉,寄语归鸟,却是拣尽了寒枝,无处栖身……
“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无心白鹤,温柔此乡,都是留不住的盛景,可笑多情太守,竟千般不舍。
习惯跑步。每天天黑之后,就会到操场上运动四十分钟。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奔跑的方向也从未改变,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惯性,从未仔细去想过缘由。
总会遇见相似的人,彼此擦肩,然后默默远离,一段距离之后,又会重复这个过程。
常常会想,这周而复始的圆周,好像钟表的循环,每一个人,都在刻度着一分一秒的流逝。
头顶上是闪烁不定的星辰,有时停下脚步,只需驻足一会儿,就会看见夜航的飞机当空划过。明明灭灭的夜航灯,勾勒出流星过境般的轨迹。
但我不愿把它想象成流星,因为航班终会回程,而流星去而不返。我愿意把它当作一只候鸟,挥舞着巨大而孤单的双翼,满载着旅人们说不清是忧伤还是幸福的心愿,迁徙在漂泊的天空。
说到底,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只候鸟,以为命运是不再回头的直线,却总在某个转角,偶遇久别重逢的故事,喜也好,悲也好,那一瞬间心惊了,却终于释然。
等某一天老去,再遇见熟悉的眉眼,淡笑一句:“哦,原来是你。”
再不需更多的话。那山河岁月,覆盖了候鸟苍白的羽,把归途和起点,都模糊成了迷离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