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学的好友敏打来电话,说过两天要来她的城市出差,可以和她聚聚。
她和敏大学时同一个寝室,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毕业后分开。算来,已有四年没见面。
那天是周末,她放下电话便开始收拾东西——收起了和书一起摆放在书柜里诸多精致的水晶摆件,洗手间里昂贵的化妆品,台式电脑之外的品牌上网本,甚至将门边排着队的各种款式的鞋子也一股脑打包塞进柜子里……凡是略显奢华的物品,一概收起。冰箱里出国带回的大盒的巧克力送了邻家的小孩,还将腕上的铂金手链摘下来,换了一条银质的。
刚买不久的车子索性放在公司,她打车去了火车站,坐着公交车把敏接了回来。
敏给她带了家乡特产,其实是各地都能买到的桂花糕。但她还是流露出格外的欢喜,在中途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吃了一块。在住处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晚饭,她把敏带回家——刻意收拾后简约普通的家。
那天晚上,她和敏聊天到很晚,说大学时的往事,那些分开后渐渐失去联系的同学,也说生活的繁琐和不易。当然,也说爱情——是平日里电话或在网上经常聊的话题。分开后,她和敏一直保持着联系,虽不很频繁,但从来没有停止。
现在的敏,反倒有些健谈了。敏说快要结婚了,已经定下了婚期。之前只听敏提起找了男友,和敏一样,是小公司职员。“收入一般,家境也一般,但对我很好……”敏的神情流露出喜悦,“我们已经交了首付买了房子,就跟你的房子差不多大小。”敏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你每个月要交多少月供啊?我们要交去一个人的工资呢。”
“啊……”她犹豫一下,“差不多两千吧。”
“那么多!”敏吃惊,“你一个人能负担吗?”
“嗨,偶尔也耍赖跟父母要一点,反正其他地方节省一下就是了。”她的口气轻松起来,“实在坚持不住,就找个帮我还房贷的。”
敏笑了,“大家都不容易吧,好在咱们都还年轻,能吃苦。”
她也笑,赞同敏的话。
那天晚上,仿佛回到大学时光,她们都觉得很欢喜。
之后几天她照常上班,敏也忙自己的事情。晚上她会买点菜在家里做饭,也是敏提议的,说在家里吃干净卫生还节俭。直到敏结束这次行程要离开之前,在她的坚持下,她们才又出去吃了顿饭,也只是找了家平价西餐店,花费并不多——敏说,一定要节俭。她赞同。
她们在拥挤的车站挥手告别,带着同样真诚舒展的笑容。
送走敏,她回来把家中物品摆回原位,又跑去超市买回一堆巧克力、干果等她爱吃的零食。其实她的经济非常富足,不仅家境优越,自己也在一家大公司做到部门经理的位置,年薪数十万。她亦是个物质女子,爱享受爱花钱。可是她了解敏,敏家境平平,供她读书已花掉家中全部积蓄。毕业后敏找的工作收入不太多,生活一直是在略显拮据的状态中。和她比起来,敏压根就是个穷人。并且敏的自尊心很强,大学时,从不和家境过于优裕的同学来往。只因为她从不张扬,又事事懂得谦让,慢慢得到敏的信任和好感,才成了朋友。
她珍惜和敏的感情,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迎接敏的到来,隐瞒生活的优越,将自己拉到和敏相差无几的生活阶层——富贵没有错,可她不想用自己的富贵来折射别人的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