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旅游?
因为我们以为远方会有故土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爱情,快乐,满足,总而言之就是那些能够叫我们感觉不再孤独的东西。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小女孩问:“生命如此艰辛,是否只有童年如此?”杀手回答:“Always like this.”是的,Always like this,再热闹的旅程也有曲终人散的那天,于是寂寞的更寂寞,孤独的依旧孤独。
那种感觉是如此排山倒海,吞灭掉所有的快乐和光明,而旅行,特别是一个人的旅行只会将这种孤独感放大,不是放大一点点,是将你整个人都淹没掉的巨大黑洞,无论朝哪个方向挣扎,都是徒劳。是的,我知道,因为我曾用尽所有力气和方法对抗,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然后是半年一年,全部失败。
蒋勋先生在《孤独六讲》里用几万字描写孤独,然后他说这一切无关岁月,他说:“你被孤独感驱赶着去寻找远离孤独的方式时,会处于一种很可怕的状态。”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我默默地点头,是的,很可怕,我懂。
总是有人问我,当码字的“坐”家,不觉得孤独?一个人去非洲美洲大洋洲,一走就是四个月,不觉得孤独?
老妈手术后起先大半年都是病恹恹的,然后她就活过来了,活过来的标志就是开始折腾老爸,老爸偶尔不理她的时候,她就发脾气,撂狠话,什么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像坐牢喽,什么日子过得了无生趣喽,总而言之就是要老爸陪她玩,后来发展成要老爸招呼一堆的老兄弟老姐陪她玩。
老爸很头痛,有时就会反抗,挣扎着说一句:“你为何不可以自己玩?”
老妈尖叫:“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就是应该陪我玩!”
老爸不说话了。
而我早偷偷溜走,虽则心底觉得老爸陪老妈份数应当,不过是啊,为何不可以自己玩?如果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完全建立在另一个人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也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感情绑架?
小艾一个人去尼泊尔爬山,没有导游,没有同伴,每天想走就走,想歇就歇,一个月给大伙报次平安,有次连我都跳了起来到处问人:“小艾从山里出来了没有,都一个月了啊!”一个月一个人一个背包,诚然尼泊尔的雪山美轮美奂,诚然安娜惠普大环线举世知名,不过整天在雪山里晃来晃去,想起来委实不怎么有趣,不仅如此,好像还很凄凉的样子。
洒家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喜欢挤在陌生人当中睡觉,比方说某辆国际越境大巴上,有舒适的可放倒的软椅,窗外风景如画,最好旁边坐个好脾气的当地大妈,冬暖夏凉,自带薄毯,和善微笑话又不多的那种,真叫Perfect !搞不好,她还会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哎哟,我要把眼睛笑成两道月牙。
小艾很不解,“哎呀,一个人很好玩的啊。”我撇撇嘴,表示难以认同,当然一个人上路很好玩,可以很容易结识各国各种肤色的朋友,也很锻炼人,但是一个人上路也很彷徨,每天忧心忡忡着签证、路线、旅馆,更何况是在雪山、荒漠、冰川里待一个月?饶了我吧……
“山里空气很好的啊!”小艾笑眯眯道,“还有晚上可以和投宿的当地人说话!”请问说的是哪国话?还有,我深深觉得自己和尼泊尔山民之间的话题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小艾呵呵笑,快活地建议:“那就学学编他们的辫子啊,或者学编织。”我看过小艾的一张照片,那时她应该是在某个山村,正伸着头两眼灼灼地看着当地老太太织布。而顾曲我觉得织布这种事情,机器会做的嘛!所以,是的,我眼中的尼泊尔当然不及小艾眼中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