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没有经历,也无法体会。
就比如那种经历了一切患难,依然愿意依偎在一起的爱情。
这是一个多年以前的故事,但时间丝毫没有把它染黄,反而在我心里历久弥新。
当时我还在为银行做门禁维护,广州市到处跑,街头的各种卖艺各种行乞司空见惯。一个冬季的中午我正在穿过一座天桥,和任何其他时候一样,只用余光扫过这些早已见惯的行乞卖艺摆摊的人们。但即使这只是一次余光的无意扫过,我还是被吸引住了,那是一对坐在天桥一边的六七十岁的老夫妇。
两个人坐在一起,旁边放着一个装着零钱的铁兜。她觉得冷,于是双手夹在双腿间,像个孩子一样坐着,慢慢地咀嚼着他喂的饭;他面带微笑,像照顾孩子一样慢慢地喂着她,这种微笑如此安详,像是生活的窘境完全与他们无关,连萧瑟的寒风也无法带走他们此刻的幸福哪怕一点点温度。同样的冬季,南方的阴冷比北方的干冷更让人难受,不论多少衣服都无法阻止刺骨的寒冷。但那一瞬间,我感到的只有温暖。
天桥上人来人往,天桥下车水马龙,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一切都赶着匆忙的脚步甚至连风也没有一点耐心,但惟独在他们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吸引住时间的脚步,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模糊的幻影,只有他们是真实的,周围一切喧嚣也敌不过他们此刻的安宁。这幅画面很美,就像是得以无意中一窥的尘世之外的情景,真的很遗憾,我苍白无力的文字无法表述这种美丽。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心里总是装满事情,这些事情让他们的心变得冰冷了,无法打动了。人们总是擅忘的,当自己走过了,当感觉平淡了,就开始忘记当初自己如何被感动,就开始忘了爱的美好,就开始认为爱情比不过面包,就开始忘本了。多沉重的人生啊,背负着太多的身外之物,内心被太多的渴求填满,容不下一丝对美的嗅觉。
可能这对老夫妇最终也不得不面对生命中的无奈,不得不面对面对生老病死的痛苦和离别的悲伤,但他们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也没有哪怕一道难关使他们分开。能够在一起相濡以沫的这段时光,已经让一切困难都黯然失色——不论是什么样的难关,都更像是上天对他们无力地嫉妒。
时间很坏,他把激情一点点偷走,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感到乏味,最终平淡收场;他会戳穿荷尔蒙的戏法,让那些辨别不出爱情的人们感到伤心,绝望。
时间很好,他会摧毁一切浮华,把真实的对方展现给你;它会给那些承受住漫长岁月考验的爱情以永恒的生命;他会让爱情像陈年的酒一样醇美甘香;他会把对方变成自己心里的烙印,也把你印在对方的心里。
天桥上的这对老夫妇告诉了我,什么叫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