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了几十年男女平等,我们上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没人因为我们是女人就降分录取。女人从13、4岁来大姨妈,拼着每个月流血7天的代价和男人一起拼杀,过高考的独木桥,这时候,大家都说,男女平等,没有男生录取线,女生录取线——我们都一样。
然后,我们经过一轮轮的考试毕业,没人说女人可以挂科,男女平等。我们面试,考官不喜欢女人,考官嫌弃女人要来大姨妈,鄙夷女人生孩子要休产假。考官不管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男女平等就是一句笑话。
女人不管,一天倒三趟公交上班,没有男人肯为一个身穿高跟鞋拿着文件夹的女人让座,男人喜欢像玩儿棒球一样撞开地铁上的女人,趁着女人晃神的一瞬间抢占座位。这时候,男女是平等的啊。
女人继续傻,女人恋爱了,女人觉得天都是粉红色的,天枰第一次向女人开始倾斜,女人可以对男人耍耍脾气,摆摆架子——女人觉得婚姻就是天堂。然后,男人和女人结婚了,男人说,你看看你一天在外面瞎跑,我回家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女人好委屈的,女人加班也得不到更多的谅解,女人赚钱也换不回一个笑脸,男人的钱还房贷去了,女人的钱用来吃饭,女人想想,咬咬牙对上司说,我想照顾先生,换我做行政也许比较恰当。
女人开始朝九晚五。包揽家务,这时候家才有个家的样子,女人在的家,永远窗明几净,厨房有烟火气,女人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时候,没人告诉女人,男女需要平等。
男人也是工薪,女人不敢轻易辞掉工作,可是有一天女人发现自己不来大姨妈。怀孕了,女人想想十月怀胎的辛苦,有些害怕。男人皱皱眉,生吧,我妈想看孙子了,女人想想,沉默了……
生孩子的时候,女人疼的想死,医生说脐带绕颈,女人满脸汗水,远处有白光,她恍惚的以为看到了天堂。想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自己的妈妈,妈妈拂开女人鬓边粘腻的头发,眼镜里面有泪光,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姑娘,挺好看的,你婆婆先回去了,女人虚弱的笑笑,用眉心蹭蹭枕边那坨粉红色的小肉肉,她在心里想,老天,到头来还是个丫头。女人不相信男女平等。否则她不会看到婆婆阴郁的脸色。
女儿早产的,身子孱弱,女人没有奶,一罐奶粉好几百,吃不了三两天,以前的积蓄所剩无几,女人想想,还是工作吧,上班的那天,女人的月子还没做完。男女又平等了。可是,女人是在玩儿命……
男人也对女人不满,女人隐约的白发和骨节分明的手都让他反感,更不要提身上永远带着女儿的尿骚味儿。男人想着公司前台小姑娘丰腴的大腿,啧啧……男人忘记女人婚前也有水蛇一样的身段,男人健忘,爱情也敌不过时间。
好不容易熬到女儿大学毕业了,女儿放弃了外企的offer想去云南教书,同去的也许还有在桃花下献出初吻的那个他,女人说山路艰险,条件太差,那不是给女人待得地方。女儿反驳,现在男女平等,男女都一样。女人终于抑制不住,你放屁,男女从来就不是平等的,以后也不会,你把那小子带来,我要告诉他几句话。
四月的时候女儿走了,她不肯送出门去,只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敢隔着窗帘窥探,她记得对着那年轻的后生清俊的眉眼,小子,男女不是平等的,你若爱她,就拿她当女儿对待,不然,会早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