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洞察力的问题
[美国]琼·比尔·莫斯雷
在我家那本有些年头的“家庭圣经”里,有一页是用来专门记载特别的日子的,多半有说明,不是婚丧,就是生日。也有些日子未加注明,好像写的人不忍心把所发生的事记录下来。这样的日子当中,有一个是墨水已经褪了色的,日期是1926年10月18日。
那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我和我的路姐为了该轮到谁洗碗,吵了一架。我们讨厌洗碗,因为这活儿太没意思了。但是这样的争吵并不影响我们互相之间以及家人之间的深厚感情。我们的家人当中还有爷爷和奶奶。
那天,在上学的路上,经过齐默太太家时,她兴冲冲地对我们说道:“你们放学后,到我这里来一下,我给你们一瓶我自己做的苹果黄油酱。”
学校里的过道很挤,学生们吵吵嚷嚷、推推搡搡。我听到一个老师很气愤地对另外一个老师发牢骚:孩子们都是些以自我为中心,不识好歹,没有良心的人。他们对别人的需要麻木不仁,视而不见。她那气愤的言语,有几个字眼儿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但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赞美的词。后来我把它们记在生字本子里,又过了一阵,我查了查了这些词的意思。有一个“Preception”,真使我神往。它的意思是一种洞察力,理解力或是通过感官得到的直接的判断。无疑地,我们都缺乏这种“Preception”。
放学后回到家,正准备吃晚饭,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和父亲一起在矿上做工的哈里先生。他的脸色刷白,双手在发抖,问我:“你母亲在家吗?”“什么事情?”已经站在门口的妈妈把我推到一边,问道。“出事了,比尔太太。”哈里先生轻声说道。“是威尔逊吗?”妈妈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
哈里先生点点头,接着说:“还算运气,我们拦住了一辆快车,把他送到圣路易一个设备良好的医院里去了。他的胳膊被皮带缠住了,正在对他进行全力抢救。”母亲已经解下了围裙,用手整一整头发,对围在门口的我们几个孩子说:“现在,我要出去几天,你们要和平常一样,乖乖地上学,帮助爷爷、奶奶做些家务活。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一切都有问题。几天后,爷爷去了趟圣路易,回来后告诉我们,父亲的一只胳膊恐怕保不住了。实际上,父亲的一只胳膊已被截掉了,只不过爷爷认为,像这样的坏消息,不要一下子,而要一点点地告诉我们。
母亲回来后,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太残酷了,使我们小小的脑袋瓜接受不了。一定的。每天都有可能,我们会听说这不是真的。一定的,我们会听说,这个抱着、甩着我们玩的肌肉发达的胳膊已经接好了。
母亲告诫我们:“当爸爸回来时,你们不要在他面前哭,也不要表现出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日子要像平常一样过下去。你们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这才是爸爸的愿望。”
像平常一样过日子!是不是母亲受的刺激太大了,她这些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爸爸是在夜里被人送回家的。我们什么都听见了,但是假装睡觉。妈妈说过:“爸爸一路上回来会很累的,你们最好在早上见他。”
这一夜真长。明天,我们将做什么?说什么?父亲将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早晨,父亲坐在厨房壁炉旁的椅子里。他看上去白了,也瘦了。炉火照着他那长长的瘪瘪的袖子。到了一定的时候,我和姐姐可能会习惯被他用一只手的拥抱,但那第一次,那可怕的空缺,那少了一只手的拥抱,只能使人感到心如刀割。我喉咙口噎住了。
当我们站在爸爸身边,好像问候一个陌生人好的时候,奶奶去食品贮藏室干什么去了。母亲背对着我们,把已摆好的面包又摆弄了一遍。爷爷则提着桶去井边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