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我喜欢看他向我讲解问题时候的样子。
“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地理老师教的。怎么样,要不要量一量?”他故作不在意,语气里有种孩子的得意。
我站起身钻到窗帘后,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玻璃上不再有雨珠:“雨都停了你才告诉我。”
“不要紧,下次泡面吃记得把碗留着就行了。洗干净,钻个洞,搁到罐子上,等下雨天就放出去。”
“说得这么容易,你做过几次?”
“我?”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初中做过几次吧。有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了你都还记得怎么做?”我很好奇。
他背靠着沙发,伸手把我拉过去躺在他肩膀上。我的头发垂在他颈边,痒得他不自觉地缩了缩:“当然记得了,当年我还立志大学要学气象,结果因为高中成绩太好,被保送了。高考当然是能逃就逃,所以我糊里糊涂学了四年物流,毕业后居然做了这么多年市场。你呢?”
“我什么?”我抬头看他,额前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
“你以前有什么理想啊,还有为什么会来北京被我遇到?”
“我没什么具体的理想,就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其实经历过了也就发现不过如此,工作几年,觉得有点厌倦,但又好像根本停不下来。觉得这种忙碌的状态早就已经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除了像现在这样过下去,根本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能让我生存下去。”
我学的是语言。毕业后一直做笔译,三年来从半大不小的贸易公司到留学中介机构,每天的工作都是按照固定的模板翻译各种函电和文档。上大学时接触的专有名词是莎士比亚玫瑰战争工业革命,做翻译后需要用两种语言准确地知道碳酸氢钠和汽车发动机冲程。积累了工作经验的同时发觉自己整个人生越来越空,越来越窄,就快要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就真的没有过理想?”他难以置信地问我。
“其实以前也有过,刚实习那会儿总是想:等我拿到工作第一年的年终奖就出去旅行,至少要去超过两千公里以外的地方才算是旅行。结果工作之后根本不想旅行,时间已经走得太快,我跟都跟不上,哪还有精力那么辛苦地往外跑?而且,有多余的钱不如存起来,万一哪天房子出了问题,或者突然失业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他摇摇头,伸手轻拍我的额头:“这么说来你真是太亏了,既没旅行,又没真正存钱。”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存钱就越容易月光。乱花钱觉得罪恶,但忍着不花又太对不起自己了。别说存钱,现在咱们俩付这半年房租加押金和中介费,连信用卡都全提现了,现在是欠着银行的钱生活……”我的额头顶着他的下巴,放心地跟他抱怨我们的经济危机。
一个人的时候,存钱是种带着惊恐的强迫症:万一失业,万一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万一……而在那一刻,我心里毫无恐惧。反而有种相依为命的幸福感。
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明白,这种幸福感到底是互相依赖还是爱。或许在此时此刻,两者没有任何分别。一旦我们不再需要为生活担忧,会不会显露出这段关系除了相依为命之外的本来面貌?
黎靖拍拍我的背,让我坐直身体,转过来看着他。他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