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故乡
天天经过的门前,本来还绿绿的银杏树叶开始泛黄。万绿丛中的一点金黄,显得格外的灿烂,耀眼,让我感知秋天来了,也该添衣服了。
连绵的雨,使我记起小时候故乡秋天下雨的情景。南方的秋雨细细的,时歇时下,缠缠绵绵,一下就是好几天,使人倍感郁闷与多愁。或许,人的性格可能与天气的影响有关吧。人们总说南方人细腻,北方人豪放。
到了北方,少见这么多的雨,一下也是好几天,冷风携着寒意,使我感觉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的早。缠缠绵绵的雨,缠绵了此刻的心思,也缠绵了想家的情怀。在外工作十多年,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想得最多的还是远在故乡的父母。一首《常回家看看》,唱出了游子们的心声。
人就像候鸟,总在异乡与故乡之间飞翔。
我的故乡在湘北一个偏僻而幽静的小村庄。在我的记忆里,故乡是幽静的,简洁的。我最喜欢傍晚时分的村庄,斜阳西下,霞光漫射,炊烟袅绕,倦鸟归巢;远远近近的水塘,微风过处,波光粼粼;吃饱了的黄牛在田埂上悠悠走过……山峦之间回荡起“阿毛,回家吃饭喽”的声音,此起彼伏,余音袅袅,成了温馨的记忆。
刚好迎来国庆放假,急切地奔向长途汽车站。现代交通便捷与快速,一夜之间就来到朝思暮想的故乡县城,天色还不是很明朗,天上飘着些许的雨丝。广场上,人们在晨练,有的打太极拳,有的做健身操,那么投入,全然不管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走在通往家乡村庄的路上,那景那物还是那般的熟悉与自然,就像天天相见似的亲切与坦然。只是儿时赤脚走过的泥水路修成了水泥路,不是很宽阔,但车辆少,也就没有城市常见的堵车现象。
这条路,承载了多少希望与梦想,一个个学子、一个个打工仔从这里走出去,寻找自己更精彩的生活。这条路,也留下了母亲送我上学、走十多里路为我送粮的身影。上大学后,每次开学的时候,还坚持送我。母亲早早起来为我做饭,天不亮就出发,走三、四十路送我到县火车站。火车启动后,母亲还不肯回去,在站台边不停朝我招手。
如果不是下雨,此刻的村庄一定是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心旷神怡的时节。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们一些小伙伴在周末,或相约去打松果或捡拾枯柴,以作冬天生炉子用的柴火;或一块儿去放牛,在霞光四射、炊烟袅袅的时候,赶着吃饱撒欢的牛儿回家。如今,不知道昔日的小伙伴到了哪里,过得怎样?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细腻、滑润的,些微的凉意浸染而来,让人无声无息地感知秋天来了。一路上行人很少,多是似曾相识的面孔,免不了要互相点头或笑笑,道一声“你回来了”。
连续的阴雨,使村庄笼罩在雾气之中。氤氲的雾气随着山峦起伏跌宕,像一条条轻轻的飘带依偎在山的半腰,温柔而缠绵,真的像雨像雾又像风。初秋的江南,还是绿色的海洋,除了一块块的梯田里是收割后遗留的稻茬和草垛外,还看不到落叶飘飞。但是,此刻的村庄,让秋的色、秋的香、秋的味包裹着,空气中弥漫了艾蒿、泥土、橘子、稻草的气息。一颗颗红红的橘子、金黄的柚子挂在树上,在风中招摇。高高低低的树木,除了松树能辨认清楚外,其余都被葱茏的墨色遮盖,被轻轻的薄雾缠绕,显得有些凝重。
不远处不时有公鸡的啼唱传来,炊烟袅袅升起,田埂上水牛默默吃草,稀落的鸟儿时而飞到树上,时而飞到屋顶……
进了家门,看到父母浅浅的笑和风霜浸染的白发,心头五味杂陈。但回家的感觉真好,仿佛回到了童年,又看到了母亲做的糯米糍粑和用谷子换的桔子,父亲给人家做事后带回来的糖果和梨子,幸福的感觉是滋润的。
快乐的时候,时间过得好像快一些,天一会儿就黑了下来。乡村的夜是静谧的。蟋蟀的鸣叫时缓时急,时而欢畅,时而激越,时而轻灵,时而低沉。浅唱低吟,缓急有序,交相呼应,清丽畅快,情趣盎然,意境缠绵。
记得那些年,天老是干旱。那时一年种两季水稻,灌溉主要靠大大小小的堰塘。早稻时还有些春水,晚稻时堰塘里的水就不多了。夏天热辣辣的风不用几天就把稻田的水蒸发干了,稀泥板结后裂开一条条宽宽的口子。看着自家田里的稻子长势良好,正抽薹扬花,母亲甚是心疼,就担着桶,到本已现底的堰塘去担水,然后一瓢一瓢泼在稻秧的根须上。一天几十上百担水,天天坚持。收割的时候,稻子的产量总要比别家的多一些。
母亲没上过几天学,家里人多劳动力少,早早地就跟大人们劳动了。生活的艰辛以及不识字的苦恼,使她认为只有读书,才是农家子弟最好的出路,就如她种田,不管土壤再贫瘠,只要不停浇灌,都会结出硕果的。虽然她知道我的学习成绩不太好,虽然她看到村里的孩子有的去学了手艺,有的去南方打工了,很快能帮衬家里了,但母亲让我上大学的念头一直不曾打消,哪怕是家里穷得没有一分钱,她仍然想办法借钱让我读书。后来,就有了我去北方上学和工作的机会……
夜深人静,反复倾听秋雨的滴答,听蟋蟀的鸣嘶,品行走的苦乐,品生活的酸甜。一路行走,有风雨也有收获,有辛酸也有快乐。但始终保持一颗平常的心,不因月圆而畅怀,不因月缺而感伤;不因天晴而喜乐,不因下雨而愁苦。冷暖自知,应对从容,情绪好了,心境也就好了。
夜,宁静而不寂寞。屋檐下,不时伴有雨打梧桐的声音。看了一会儿电视,困乏的身体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