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自认为是一个情感丧失殆尽的人了。看很多动漫,却不会像一些人为了剧情而掉眼泪,听日文或是英文的歌,避免文字在心里深深浅浅的触碰,写一些不疼不痒的文字,刻意藏匿许多语言,看小说或是人物传记,合上书脑子空空,难有感动。
所以我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处在文思枯竭的边缘,没有情感的空洞的内心,也酿造不出深刻而纯美的情节或者是语言吧。
总之,很空虚很无力。
感觉生命处在悬空的位子,置身于苍茫无垠的广袤空间,没有来路,也没有出路。只是在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中,感到了时光的流逝,以及自己无能为力的渺小。
人这样一种生物无论是放在时间或者是空间里来看,都是微妙的不值一提的。一直很喜欢陈与义的“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的句子,有一种置身于时间之外的苍凉。于此相类似的句子还有王安石的“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如渔樵闲话”以及杨慎的《三国演义》开篇词里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自是异曲同工。不过细细算来,王安石算是如此抒写此种情愫的第一人了。人生一世,铁马纵横或者是政坛叱诧,位极人臣或者是阶下囚徒,王侯将相也好,平民布衣也罢,任你一生辉煌或是暗淡,千百年之后也不外乎三种结果: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以及被人遗忘。再归结起来也不过两种结局,记得以及遗忘。
只是,纵然是青史留名又能如何?不过是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和“闲话”而已,因为在耀眼的辉煌也终究会被掩埋在历史的滚滚黄沙之中,逐渐黯淡下来褪去光芒,最后长眠于时间的彼端。
这也不能算作“悲哀”吧,充其量只能说是渺小的人在无边的时间面前的苍白和无力吧。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和违背的。
说起来人的一生不过如同顺水行舟一般,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手中并没有一只桨,所以很多时候虽然是自己的生命却是无力左右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的轨迹顺流而下,去想未至的远方,却无力掌控方向。
这个时侯,清醒的人会痛苦,因为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微妙并想要去完成徒劳的改变,但每一次失败都是无情的鞭挞;糊涂的人会快乐,因为他们这种不可预知的未来有着天生的逆来顺受,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在意小舟要去想何方,只是以为的跟随而已。
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后者是幸福的。曾经听到一句话叫做“越庸俗,越幸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简单而平庸的真理。与之相类似的还有中国那句古话“难得糊涂”,其实我也可以说“越糊涂,越幸福”。
很佩服并崇敬着研究哲学的人。他们敢于直面和洞察深邃无垠的人生,在悬空的地方用思想架起一座座桥梁,虽然他们很多在痛苦中死去了,我想我可以理解这种痛苦,但他们流下来的真理或者近乎真理的东西还是可以在时间和空间内寻得一席之地的。
我喜欢叔本华,喜欢他绝望到极致的人生理论和爱情理论。“人生就是一团欲望,欲望没有满足就空虚,欲望满足了就无聊。人生就不断的在空虚和无聊间摇摆。”悲观的很绝对,却让人无法否定。与此相比,他口中的“幸福”就是那些永远遥不可及的幻影,诱惑着我们不断的追逐,直到死为止。而事实上我们得到这种“幸福”的时间只是那么一瞬,我们的快乐和满足也将在得到它的那一刻化为更多更远的难以满足的欲望。于是,生命进入了另一个欲望的轮回。所以他说,消除痛苦的前提是禁欲,是自我折磨,然后死去。这确实是有些荒谬的结论,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费尽心思去思考一件事,结果往往是没有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不去做,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这便是黄老的“无为”思想,所以我一直觉得老子要比孔子更能清醒和冷静。他仿佛凌驾于时间和空间之上去看待每一个生灵的生命旅程,否则如何写得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样深刻的让人无法猜透的句子?
每一个星周末期从学校回家都要经历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每一次当公车从大桥上开过时,向窗看去,是宽阔而平静的江面,还有两岸鳞次栉比的高楼。这虽算不上所谓的“山河壮阔”,却仍让我相形见绌,然后我想,人在空间上,也是这么无足重轻吧。
所以每一次看到壮丽的风景,心头都会为之开阔,甚至心境也会为之明朗豁达。
去海南的那一趟路程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大的惊喜,但在一个小小的景点给了我不小的感动。那个时候我们顶着烈日登上了蜈支洲岛上的观光岩。从高处俯瞰,其实远处的海并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是碧蓝的水碧蓝的天,模糊的海天相接的痕迹。但是我当我看到近处的硕大的不规则的礁石,以及海浪来回扑打它们发出的咆哮,忽然就想到了曹操的“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诗句,虽然地点毫不相干。但我在那一瞬忽然理解了曹公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站在海边,带着北征乌桓的决心写下了这样一首诗。但我想我若是生活在古代,我若也是身披铁甲的战士,我也一定会忍不住壮怀激烈想要高歌一曲。
但我处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所以一切只是想象,而已。
写到这里我忽然又想到了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句子,它的含义我就不想赘述了,但记得我曾经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作古”来形容一个我深爱的前年以前的男子。
然而千年以后的我只能凭着他的词句,去揣摩他所经历的喜怒哀乐,在杭州宋城我看到了宋朝名人雕像,于是很兴奋的绕着长廊来回跑,却没有看到他的名字,曾经写过一篇几万字的文章来研究他的生平,却随着电脑的崩坏而灰飞烟灭。
或许这就是千年的差距,纵使我捧着他的句子反复回味,感觉自己和他离得那样近。
回想起高中时候和冰鉴一起玩一些自视格调比较高的诗词接龙以及写诗词的游戏。那时候她爱子瞻,我爱少游,她说我们可以毫无保留的去爱他们,因为爱他们我们永远不会失望或者是被背叛。
少游和子瞻是毕生至交,我和冰鉴已是分道扬镳。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徒然的感叹一句“浮生如梦”。 浮生如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