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偶得一句,颇得我心:‘雨隔俗世,素心在卧,轻巧悦读书。’此段文字,细细读来,甚妙!一帘雨,将窗内、窗外隔断,内是清宁素心的读书人,释握一卷,眼眸扫过之处,只得会心一笑,想是悠然入心之句,直抵心底。外是喧嚣红尘,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繁华处,是熙来攘往的行迹。一帘雨相隔,便生出两种不同的境地。
握卷的人,身安坐,离身之思,已遨游在明山净水之中,踏于芳草覆径之地,只觉清风拂面而来,衣袂袖襟自是沾满了香息。此时,红尘俗世又与我何干?隔了一帘雨读书,与书中人、事、物相携一段时光,从字面探寻字底的意义,反观自照,总能获取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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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字行,阅尽千山万水;
身侧一窗,读完日升月落。
悲欢、恩怨写在时间的纸页里,笔底无乾坤,不过是些散碎的痕迹,心灵的思语。
生,向着一眼望得到的死亡靠近,隔了一扇窗,一帘檐雨,尺许薄雾,屋内依然不变的是茶的温度,墨的清香。花在瓶里安静,瓶里养花的水是蓄积的一瓮雨水。
深知生死之期是不能破解的命题,若水之流淌,不知其源,不明其终,循环往复不息。我们决定不了生死,却可以在时光的一隅修养一下此时的心境。“客里似家家似寄。”倘若人生如寄,也须得在生之旅途赏一路别致风景才是。
转眼春深,蓬蒿成碧,垂柳如烟,心内适意。即便心中明了,缘来缘去若风之于浮萍,水之于倒影,也祈愿将这人世所有的风波日远日忘,唯顺变居常,且尽人事为宜。亦时时告诫自己,暗中必有光,心中藏慈悲,此外瞬息皆是幻。
素喜于文字中可窥见他人的生存,于字里行间提取几贴心灵对症的解药,以期获取纠正自身的某些启迪与渐悟。
有时是开心得快要忘乎所以时,便刻意读些忧伤与深致,以防盲目乐观者那股喜不自禁的愚昧。心绪不佳时更偏爱读些悲怆或沉重,以印证世间还有更多更深的忧伤,在唯我不知的地方暗藏,每读于此便渐渐稀释掉了多余的哀婉和叹息。掩卷之后,常也期许或能从那些沉重之后的轻盈中,接一捧笑语春风,汲取一点鲜润的生机,缓缓见证自身的力量。
晴天,耕田放牧,是为了养活俗世里的日子。
而雨天,绵密的雨丝将身困居斗室,除了雨滴敲打花台的声音,偶尔的几声从窗外传入的低低的人语声、狗吠声而外,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
左手执书,右案搁茶,茉莉香是清晨燃点的,蜷坐在靠窗的椅子里,鼻翼迎香,双目清炯。好了,就让此时停留在某一册卷帙里吧,让身心与墨迹构建的另一个世界重逢。
当暮晚的归鸟在窗外啁啾,一日的雨意已收了痕迹,檐下滴雨尚存,正有一声无一声的滴落在窗台上,一帘之隔,一堵黄色的墙面,斜斜地掸上了雨后的最后一抹微弱霞光。仔细打量,昨日还仍是枯槁的一钵盆栽,已有嫩绿的幼芽冒在枝头。静,是此刻的状态,看天色向晚,思绪不由沉入了更深的静。
时间的碎片,若逐水而行的小舟,无法靠岸,只能一味地远去,再远去。今生,这一处四围的庭院,几丛恣意攀爬的藤蔓,以及,与无心栽培却依然茂盛的植物作伴,实是万幸。一张书桌,一叠菲薄的纸页,一橱丰盈的书册,已修筑了我于尘世的安栖之所。
与时光同老,在字里行间,我用心中之笔一一做了凭据,将红尘纷扰阻于纸笔之外。与流光执手,无惊无扰,在清浅的喜悦里读写自己的身影。惟愿文字所能表达的是心中的美好和感恩,惟愿每一个字符流淌出来的是山涧的溪流,篱下的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