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问题的回答。送给你。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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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个月就38周岁了。三天前,我开始一份新工作,完全陌生的行业和工种。
从没有对自己的职业进行过有实践意义的规划,全部想法就是:走很多路,走不动了写一本书,最好这本书让我名利双收,并且对后来者有启示意义。至于具体工作,从没仔细想过:究竟凭什么这个优胜劣汰的世界会轻而易举地让你能吃饱饭走路,直活到有心思写书的年纪呢?
是天真吧,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是平庸的和应该被同质化的。也许该叫愚蠢。
总是被动地被事件推动发现危险然后拼命活下来的人,至今毫无悔悟,也似乎没有任何总结经验的念头。
有一个时间的框架。
1977年,农历5月20日,我出生在甘肃省甘谷县磐安镇。七岁入磐安镇西街村小学,记忆最深刻是从入学起到20岁上大学离开甘肃前,冬天手脚长冻疮,每年复发,痛痒难忍,无法痊愈,不能根除。
1985年,转学到甘肃省武威市九条岭煤矿职工子小学,因为父亲是那里的矿工。
1992年,因为户籍原因,再次转学到甘肃省甘谷县第四中学。
1997年,高考,阴差阳错,机缘巧合,考入中国人民警官大学(后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合并)。
2001年,6月,大学毕业前,我在北京复兴医院动过一次激光手术,回家的长途火车导致伤口感染。
7月,我按照协议时间赶到广东省中山市公安局报到,被告知岗位安排完毕,我要下基层。当天下午,中山市西区公安分局将我接走,第二天开始在西区烟洲派出所上班。此时另两个同班同学已经在市局办公室上班两周了。
2005年,春天,中山市东区公安分局局长自杀,留遗书称压力大。全局排查,到我这里,我说感觉很绝望,看不到头的琐碎案件和家庭负担让人接近崩溃。
7月,市局政治处主任和分局政委将我送进广州华侨医院精神科。在那里我住了40天,开始服用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后来我自主停止服用抗抑郁药,但是安眠药一直伴我至今。
9月,出院回到中山,政委建议我主动提出“病退”。我意识到自己在公安系统没有出头之日了,但由于父亲下岗,母亲无业,三个弟弟妹妹都在读书,我拒绝了“病退”的提议。
12月,我开始长达4个月的病假休息。这应该是史无前例的。从广州到杭州到南京到西宁,我住青旅,写文字,留长头发染五彩颜色,觉得忧伤又痛快。
2006年,1月,回家过春节。告诉父母这是正常休假。
3月,我从格尔木坐回族人的汽车进藏,半夜,车坏在唐古拉山口的茫茫白雪中,我感觉到彻骨的寒冷,逐渐呼吸困难,动弹不得。我觉得自己会死掉。可是没有,我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这次拮据的西藏之旅并没有改变什么。
4月,在成都剪掉头发,然后回中山继续做警察。
5月,调进中山市公安局西区分局刑警大队,离开了三天一个通宵班的派出所的琐碎繁杂。
2007年,参加了中山电台的DJ大赛,进入决赛,最终被淘汰。
2008年,5月,汶川地震,我想辞职。
6月,最小的弟弟大专毕业。递交了辞职报告并被当天批准。于是,离职警察,积蓄2万,来到成都,住进青旅。很快进入一个草根NGO,去了什邡湔氐镇桐林村,体力劳动为主。除住的帐篷外所有开销自理。
7月,带着双手水泡回到成都,进入深圳一个私募公益基金会,无收入。
7月底来到深圳凤凰山脚下,和汶川的近100个孩子在武警军营里度过。类似生活老师,吃住行都在一起。
8月,回中山将所有行李和书籍寄往深圳军营。
9月,基金会在成都华阳武警指挥学院租了复课场地。随孩子们再次回到成都。行前将所有行李和书籍寄往成都华阳。(9月3日《南方都市报》的通讯曾让我骄傲窃喜。)
10月,用1.7万元报了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的应用心理学研究生课程,每周末骑车从华阳到川大听课。
2009年,1月,带领基金会羌族少儿合唱团参加湖南小年夜春晚,孩子们充当李宇春和黄晓明的背景板,歌曲名《掌心的太阳》。成都电视台《真实人生》跟拍。
3月,基金会开始每月给我3000元补助。
6月,孩子们回到汶川龙溪乡阿尔村,我跟随进入。租用卡车将孩子们和我的所有行李和书籍运往汶川深山。
9月学校开学,我住进宿舍。开始给孩子们上阅读和体育课。
不到3个月的平静,孩子们陆续被要求到乡小学住读。(而现在,那所投入颇巨的村小学成了村委会。)
2010年,春节前我一直在汶川,跑教育局,找县领导。还多次去过四川省教育厅。
3月,基金会要求我回深圳参加年会,期间表示汶川项目终止。在深圳盘桓数日后,辞职离开,回到成都,再次住进青旅。
(从警察到志愿者的生活我记录了一些,并不深刻,但大体真实。离开基金会后,我才真正面对了严酷人生,体味到“活下去”这个问题的沉重和血腥。)
4月,我在芳草东街印象书店找到书店店员的工作,又在附近武警家属区租了一个客厅隔断。当月收入780元,刚够房租。
5月,进星巴克做咖啡吧员。期间包租小面包车分两次将所有行李、书籍和单车从汶川运往租住处。
10月,我用及其有限的首付按揭买下市中心一间30平的二手公寓,给所有行李、书籍、单车和自己找到一个家。
12月,星巴克下夜班回家,由于疲倦骑车跌倒,头皮缝针。自己捂着伤口,单手推车往家走的时候,感觉到人生终究是残酷的。人的孤独。
2011年4月,我将户口从中山的集体户迁至青龙街十八号。(符合当时条件:买房、社保一年、本科。)
6月,通过各种故弄玄虚般的面试,离开星巴克,这一次是七天连锁酒店店长培训生。未及一个月即离开。
9月,进入成都宜家,做到安保主管。每日巡场、处理突发、监督流程、负责防损。我很喜欢宜家,但是做它的顾客才是最幸福的。
2014年4月,在我经济最宽裕、心情最稳定的时候,我利用年假带父母和妹妹去了北京一周。父亲现在有了养老金,母亲的农村养老保险和农合医疗费用我也按时缴纳。我们住在人民大会堂宾馆和长富宫酒店,我想让他们不为我担心。
2014年7月,离开宜家。
2015年2月,母亲病重,陪床的一周给我触动极大。这无业的9个月中,我将其中三分之一的时间给了父母。现在,母亲健康起来,弟弟的小孩也快出世了。
……
我就这样活过来了,快38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