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英雄路》 《美人泪・英雄路》-作者介绍,《美人泪・英

《美人泪・英雄路》属短篇小说,由作者曼雨茕然创作,第一次登选在小说阅读网内,2007年完成。

英雄路_《美人泪・英雄路》 -作者介绍

《美人泪・英雄路》 《美人泪・英雄路》-作者介绍,《美人泪・英

作者:曼雨茕然

写过多篇短片小说《上古神器之兵行天下》,《英雄无觅》,《玉挽倾城》等。

英雄路_《美人泪・英雄路》 -文章简介

初登:小说阅读网,本文于2007年完结属于短篇小说。

英雄路_《美人泪・英雄路》 -原文欣赏

美人泪・英雄路
拭剑,插剑,负剑。这三个动作对于嫣红来说早已不再陌生,她只有心痛,心酸,心凉,但是如此一个柔弱的女子却又偏偏得把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坚强地忍回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总想把最灿烂的笑容留给他。“今天又去挑战谁?”嫣红强让眼中的钦慕之情压下那隐隐的担心、不安与焦灼。含清的眼中亦没有内疚与怜惜,只有赴战前的急切和兴奋,殊不知眼前这个美丽如睡莲,寂寞如深秋般的女子内心有多么的痛苦,他亦丝毫没有理会那红颜守空枕的满腔酸泪。他,只为剑而活,只为荣誉而活,英雄的神话往往就是在不断争斗拼杀中才能成就,即使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付出了生命也在所不惜。“这回的对手是御剑楼的楼主,人称‘残剑孤魂’的叶凝曦,……他的剑……快得很啊!”含清的眼神飘忽游移起来,仿佛在尽量回忆某次不经意的时候见识到‘卷舞残红’的威力时的情景。即使高傲如他,竟也流露出了些钦佩之情。嫣红只觉心头一揪,随后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快到什么程度?是你的剑快还是他的剑快?”“不知道啊!……”含清的满不在乎地答道,这种表情恰也深深刺痛着身边的嫣红。剑客仗剑而生,斗剑而亡,生得光荣,死得伟大,却是负了红颜浑不知。这个世间处处充满着伤害,有的时候对己身的不在乎恰也是一种伤害,只可惜受伤最深的并不是你自己,却往往是那个最爱你的人。“恐怕他是我的最后一个对手了,打败了他之后我将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含清一面说着,一面设想着那个胜利的画面,因为太得意太兴奋所以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薄如剑锋的嘴唇近乎形成一条细线。“‘天下第一’到底有什么好?”嫣红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美人泪,摧肝肠,但却无法令眼前人有一丝动容,他甚至没有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而是冷冷地说:“别哭了!等我死了之后你给我收尸的时候再哭行不行?”含清最后的一个动作是揪下一只吊篮里的兰花,然后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嫣红只能扶着门板默默啜泣,这个被很多江湖人所艳羡的山谷幽居又将空荡起来,七日后它也许将成就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也许……就将永远废弃。含清每次出门前总会说七日后他若不回来就叫她去给他收尸,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难道他实在是太没信心?既然没有信心,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呢?为什么总是要她时刻准备着收尸?难道两个人在一起听风吟雪,观花赏月不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嫣红真的不能理解含清,亦如含清不能理解她一样。这样两个不能互相理解的人却偏偏走到了一起。飞湍的瀑布不住地宣泄着初春的怒水,崖顶繁花紧簇,蝴蝶翩翩。夕阳西下,在这一处胜景上笼起一抹诱人的红。那面如美玉的白衣男子像是悬浮在银川之上,神态平和而宁静,举止从容而优雅,悠美的琴音在他修长而灵活的手指下缓缓流出,每一个音律都仿佛在诉说他对万物的情意,对生命的珍崇。好秀气的手,这双手不仅会弹琴,应该还会画画、写诗。嫣红就这样在崖底观望着、设想着。“完全不似尘世人啊!”她还在看他的手,直到这一刻她都还不能相信这双干净、白皙而秀气的手能跟刀枪剑器发生什么关系。就在这天地间的万物达成最和谐的一幕之时,一声短促的剑鸣却刺入耳膜,群鸟也都从林间突起,嫣红再睁眼看时,崖顶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人穿一身黑色的劲装,杂乱而纷飞的的发丝盖住了他全部的面孔,但他的两只眼睛依然闪闪有光,如夜狼般深邃的眼神透露着森然而凌厉的凶茫。这人只一出剑就挑断了白衣男子两根琴弦,立马就有两声低哑的怪鸣从他的指尖传出――即使是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他都依然想奏完曲子。他的眼中亦没有愤怒之意,只有惋惜之情,惋惜这样和谐的景致被破坏了,惋惜一把精致的古琴被毁损了。紧接着黑衣人掉转剑锋,剑尖直指白衣男子的眼角,可他竟然看都不看对方,只是从容地伸出两根手指,离剑头三寸处地方就被他如此夹住,再难前进半分,而在此之前,那两根断了的琴弦早就被他接好了。黑衣人见此情状大为窘迫,满腔斗志顿时减去一半,进而就有些害怕起来,他害怕这个神鬼一般的人出剑,他不怕死在他的剑下,他怕他到死的时候都没看清他怎样出的剑。白衣男子的指节上开始用力,被他手指夹住的那一端剑片就此大幅度地弯曲过来,黑衣人极为心惊:难道他竟要断我的剑么?可当白衣男子松开手指的时候,剑刃并未有损,受损的却是黑衣人的虎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衣人的拇指和食指处因为刚才剑柄力灌十足的震荡而就此脱节,麻痹感瞬间浸没了他的虎口。“你还差太远了……”白衣男子淡淡地摇着头道,“等你的虎口痊愈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在这两个月间你不妨多想想你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虎口再次握剑与人对敌的时候一定要多用脑子,武功可不是只靠蛮力的。”他就这样不缓不急地说着,脸上完全没有作为胜者骄傲蔑视的神情,到更像是个殷殷开导的前辈。黑衣人自然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态度,脸上刚毅冷酷的神色自然缓解了不少:“都说你出手快如闪电,我总是不信,今天见识了,果真如传说中那样,……我服你了。”光看这个黑衣人的外表会觉得他是个异常冷酷,城府极深的人,但一听他说话才知他竟是个爽利的直汉子。“我再去修炼修炼,下次还找你。”黑衣人就这样甩下一句话后转身走了,他的行动远不如来时那般迅捷,虎口此时才飙起的疼痛感让他的右半边身体痉挛不已。白衣男子在他身后看着他渐远的身影,不由地又叹出一口气来道:“你若是能活得长久些,我们兴许还能做个朋友。”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绝对活不久,没有心计没有天资本已是在这个社会中生存最大的威胁,可这个人还偏偏执着于“名利”二字,那注定他的命不能长久。嫣红也被这场不太精彩但是却十分突然的打斗深深吸引,半天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她想到自己该走的时候,却恰与白衣男子温柔的饱含深情的眼眸相撞,心脏一阵狂跳,忙红着脸转身要走,谁知迎头就撞到一白色事物。抬起头来正看到那白衣男子的脸庞,嫣红吓得大叫一声,后退好几步道:“你是人是鬼?什么时候从上面下来的?你想吓死人啊你!”白衣男子无辜地摆着双手道:“在下真的无意唐突姑娘,其实你一转身的时候我就下来了。”嫣红睁大了眼睛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心想天下当真有如此了得的轻功?突然她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现在最需要证实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男人明明在崖顶站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从上面下来,难道"""""?嫣红想到这里,心里顿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双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护紧胸前。“没事就让开!”嫣红没好气地错过白衣男子,快步向前行进,令她更加害怕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跟上了他,不多不少地总是保持与她有三步的距离。过了翠峰亭,再过小断桥,眼看就要到她的望月小筑了。那是她和含清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介入,更不能让那些轻薄之徒涉足。想到这里,嫣红突然停下脚步,那白衣男子却还在埋头走路,就是看到嫣红突然就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也停不下来,自然无可避免地将其撞倒在地,一面连声赔罪,一面低身去扶的时候却感觉到一根冰凉的东西已经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不要自恃长得还可以,又会点武功,就想到处轻薄弱质女流,告诉你,我裴家的百炼金针就专刺你这样的奸恶小人。”嫣红恶狠狠地说道。白衣男子无奈地笑道:“在下若真想轻薄姑娘,又何须等到现在,前面在崖顶抚琴的时候就可以冲下来把你占为己有了。”他一改优雅的神态,进而换成玩世不恭的口吻道:“说实话,姑娘你虽然美貌,但也不过是一般的娇俏可人罢了,真正美得超尘脱俗地女子在我身边多年,我也不曾把她怎么样?”说完,他又把喉咙靠近一分,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要刺我就让你刺。“你……”嫣红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竟然敢说她是庸脂俗粉,要知道她长这么大周围人对她的形容词多用“美若天仙”四个字,可现在这个天仙却坠落凡尘了。她真想就此把金针刺下去,可她实在找不到杀这个男人的理由。“我其实……其实……”就在这时,白衣男子的眼皮突然低垂下来,脸上也完全失去了血色,他的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朝嫣红压过来,嫣红大骂“淫贼”,可就是推不开他,明明可以用金针杀了他,可她偏偏下不了手。“你再不走开,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嫣红触手一推正按到白衣男子的胸前,只觉掌中一片湿热,拿起来一看发现竟是满手的血,嫣红忙再看白衣男子的胸口处,发现那里早就被鲜血浸染了,连带他一路走过的地方也都是血迹斑斑的。“他竟然受伤了……”嫣红自言自语道,“前面把人家打得跟傻子一样,竟然还是受伤了。”接着又道:“不对,那个傻子绝对伤不了他,这个伤是旧伤,只是跟傻子打架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把伤口震裂了。”嫣红站起来叉着腰指着白衣男子道:“有伤就直说嘛!充什么男子汉,一路走过来吭都不吭一声,吃苦头了吧!还想跟着我去望月小筑,门儿都没有。哼!对我说了那么失礼的话还指望我救你,你做梦吧你!”她轻轻地踢了白衣男子一脚,马上提起裙摆跑开了,但是没出半个时辰,她又跑回来扶起白衣男子的身体背在背上道:“算你走运,本姑娘今天大发慈悲,就带你去望月小筑。”御剑楼,天下剑器高手之群集地,楼主之职自是有能者居之,余众虽向其俯首称臣,但依然随时享有向其挑战的权力,天下任何人也都有这个资格,直到再有人将楼主战败或杀死,然后诞出新的楼主。由此,御剑楼才一直延续下来。江湖汹涌,人才辈出,没有人能永远坐定一个位置,即使你今天是楼主,明天就可能会身首异处,所以当上楼主的人也从不敢松懈,甚至比成名前更勤奋更辛苦,每每都是握剑而寐,神经终日紧绷。世人真是奇怪极了,明明是这样一个坐下来并不舒服的位置,却偏偏有无数的人拼了命的去坐,只因为名气权力实在动人。岳含清大败御剑楼楼主叶凝曦之后,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御剑楼的新主人。虽然御剑楼一百六十一人众皆向其称臣,但他心中依然向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十分不舒服。分明是胜了,为何比惨败的感觉还要难受呢?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打败了叶凝曦,他只记得自己一剑刺出就正中他的左腹,那一剑含清只用了七分力道,速度自然不快,为的是失手后自己还有再出招的余力,传闻中叶凝曦出手如电,又怎会挡不开自己那平平一剑呢?是传闻夸大,还是自己真的已经武功盖世了?岳含清只有苦闷地摇摇头,想那叶凝曦中了自己一剑后,就从窗口跳出,逃跑。可为什么逃跑的人看起来却是那么优雅从容甚至还带着些难得的清闲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战败而逃不是件很耻辱的事吗?高高的楼城之上,扶着玉石雕砌而成的栏杆鸟瞰便可将整个洛阳城的繁华之景尽收眼底,暮春夜晚的清风格外凉爽,岳含清额头上细细的汗珠也被风干,那令人浑身轻松的凉意确实让他焦躁不安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再次俯视洛阳城的美景之时,一种虚荣而骄傲的情绪就从心地犹然升起了,他突然感觉这个天下都是他的。御剑楼不远处是一棵高大而葱郁的榕树,现在树下聚满了人,大家指手画脚,众说纷纭的,引来一阵吵嚷之声。这样凑热闹的事情本不会让岳含清去留意,但他瞟了一眼人群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去瞟第二眼,瞟了第二眼后视线就再难移开。他发现聚集在榕树下的人群并非平民百姓,也非市井之徒,而尽是些拿枪持剑江湖人物。大家的眼睛一致朝树上看,仿佛那上面有一位天外飞仙降临似的,人人眼中无不流露出倾慕之色,就是最骄傲的少年剑客和最老练的江湖前辈也都忍不住纷纷咽口水。这种情形让岳含清也不得不到榕树下观望一番。如果榕树上这个彩衣女子没有喝酒,没有玩刀子,岳含清真的会以为她是天外飞仙。在目光触及到她面孔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女子了。以前他可以说自己所阅美女无数,但见过她之后他只能说他长到这二十七岁才第一次见识美女。这个女子的体态极为轻盈,她明明是靠在树杈上的,可看上去好像却是挂在上面,或者说更像一只彩翅巨蝶歇在树上,她一会儿往红唇里面灌酒,一会儿把手中的刀子晃转几下,像是在向天下男儿示威,但如此豪气地行径却让她的小女儿媚态更加动人,那双翦水媚眼尽泄魅惑妖冶之气,几乎要把人的精神灵魂一并勾了去。这完全是一个集天上仙女和地狱妖女之气而成的美女,试问,天下又有几个男人抵挡得住?岳含清只觉自己多看她一眼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再看看周围的男人,他们咽口水时喉结的滑动都清晰可见。岳含清一笑在心里道:看来无论着怎样的服装,持怎样的身份,或者拥有怎样的品性,所有的男人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女子看到岳含清后就扔掉酒坛突然就站起身来,一跃而起飞到树顶,那枝叶在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之后竟然没有打弯或者摆动,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形态。彩衣女子高傲地俯视着众人道:“我今天要为御剑楼的新主人歌舞一曲。”“啊――,御剑楼的新主人,怎么难道叶凝曦挂了……”“新楼主在哪儿?哪一位?”人群又再次躁动起来,只有岳含清不动声色的站立着,静静地与这个人间仙子进行着长时间的对视。舞动,乐起。空气中本来是没有音乐的,但在这个彩衣女子的幽舞之下,仿佛就是有一阵天籁之音伴和着。天下最美的舞莫过于蝴蝶之舞,而此女子的舞比蝴蝶之舞更美。每个人看过这样的舞之后都会感叹造物主的匠心独运,竟然造出这样完美的人间尤物。舞停,曲终。彩衣女子从树上跃下,轻盈得如一片剪纸,落地的时候也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就落在岳含清的身边,然后伸出自己柔弱无骨的小手牵住岳含清粗糙的布满剑茧的手妩媚地称呼了一声:“岳楼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不太高大但是脸上写满刚毅和决绝的男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御剑楼的新主人,但同时他们也都对之投以不相信的神色,直到彩衣女子道:“我亲眼看到他打败叶凝曦的。”只她这轻柔的一句话仿佛就是莫大的证书似的,人们都纷纷改口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彩衣女子侧脸巧笑着看着岳含清道:“我们走吧!”走?去哪里?根本不用问这句话,两人之间仿佛已经根本不需要言语,一切在这个美丽的女子牵起岳含清的手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决定,他们仿佛与生俱来地有着相互吸引的特质,甚至不需要时间的磨合。英雄美女就这样携手走进御剑楼,实在羡煞了身后一片人众。以前叶凝曦的卧房现在也成了情欲宣泄的世界,岳含清甚至没有问过对方的姓名,就与彩衣女子肆意缠绵起来,这个魅惑妖冶却又超尘脱俗的女子的确挑起了他多年来作为一个剑客所必须压制住的强烈欲望,他们之间仿佛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只有用充满激情的肉体才能对话。荣芳阁的房门就这样紧闭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的破晓,两人才彻底从醉生梦死的缠绵中苏醒过来,进而才开始用语言进行交流。岳含清才知道这个枕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原来就是江湖人称“罗刹仙子”的宫曼雪,就在他再度凝视这个仿佛抓不住的美人的俏颜时,心里突然有一种愧疚的感觉,有一滴冰凉的东西仿佛已经落进他的心海里,激起了阵阵涟漪。那是泪,是裴嫣红的泪。但……,似乎眼前这个酣睡如猫,吐气如兰的女子才更像是能够与自己同行的人,作为“天下第一剑”的他,也只有这样美得超尘脱俗的女子才有资格与之并行,在和她的身体对话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个女子内心深处所隐埋的灵动的野性和对权利的渴求,他们才真正是一种人。他喜欢曼雪可以令人血液沸腾的笑颜,他不想再看到嫣红总是含着泪水的双眼,那容易让他退缩。“在想什么呢?”曼雪一醒来就蛇一样地缠住岳含清的身体问道,“我在想如何壮大御剑楼的声威。”岳含清忙收敛起自己的愧疚之色。“征!”曼雪眼也不眨地答道,仿佛这个字眼在她舌尖已经准备了很久似的。岳含清又仔细凝视了一会儿曼雪的双眼才有所领悟道:“对,征!”“天下第一剑“他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利用御剑楼的实力征服这个天下。这个女子当真是上天派来于他并肩作战的人吗?岳含清想到这里不由地怜惜地搂住曼雪削瘦的肩膀。曼雪侧过脸去肆意的大笑起来,但同时又有一滴清澈冰凉的泪从眼角流下。白衣男子还在沉睡着,他身上硕大的剑伤已经被嫣红包扎好了,嫣红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把一个近似淫贼的陌生人带回家,还让他躺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的床上,也许是因为从他沉静的眼眸中她读到了一些类似于自己心境的东西。但同时这个陌生男子身上的剑伤也让嫣红感到害怕,不是害怕那个伤口的形状,而是害怕它致伤的手法。那好想是来自于含清的手法,他的出剑总是由左下向右上方推进,所以中伤者的伤口多会呈现左深右浅的形状,这个手法极为独特,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模仿。所以嫣红一下很担心起含清来,他每次出去总会留个期限,如果对手所在地路途遥远或是有时耽搁,他也会中途若有耽搁也会捎信回来。可这次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含清还是没有一点音讯,难道……他已经败了?他剑下从不留活口,又怎会让这个男人逃脱,难道他虽然伤了他,但他却杀了他?嫣红实在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嫣红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她竟然救了杀她丈夫的仇人,她几乎忍不住要上前扯下男人身上包裹的纱布,另外再往伤口上撒把盐。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趁对方未醒之前先下手为强的时候,那男子袖中的折扇掉到地上,她捡起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醒目的“叶”字。起初的感觉是吃惊,吃惊天下第一楼的楼主竟然是这样一个白净秀气的书生打扮的人,那与她心目中那个落拓豪气的形象实在大相径庭,她甚至再一次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是名动江湖的叶凝曦。手中的金针一次次地进了又退回,她的心里实在矛盾极了:万一他只是拿着叶凝曦的折扇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杀错人了,……可是他万一就是呢?等他醒了之后我就再无机会了……这样想着,嫣红还是伸出了金针,把它刺向这个陌生男人的喉咙。“好美啊!”白衣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用十分微弱的声音吐出这三个字,即使是这简短的三个字,也足以让从未杀过人的裴嫣红全身一颤,进而倒抽一口冷气。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她发现他称赞的竟然是梁柱上悬吊的曾被含清深恶痛绝的一串花篮,那里面都是她精心采集和照料的各色花卉,而含清却要把它们都换成他的每一个手下败将的兵器。他竟然说它们美,嫣红在心里莫名的感动着,“这些门帘也很美……”白衣男子竟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精气神好像都恢复了。嫣红先是愣了愣,脸上进而戴上了些甜蜜的笑颜:“是吗?那些门帘都是我从河中收集来的玛瑙穿制而成,”嫣红接着补充道:“……这是很要耐心的工作。”我跟他说这些干嘛?她在心里暗暗恼自己。“这地方真好,我一直都在找寻这样一个地方。”白衣男子安静的看着窗外的和煦的阳光和纷飞的的彩蝶,似乎在听嫣红说话,又似乎完全沉静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怪异的,仿佛是一个在家里关了很久的孩子,终于得到了母亲允许他出去玩的许可,所以显得极为兴奋却又不免对外面陌生的世界有些恐慌。“只可惜这个地方并不属于你,既然你的恢复能力跟……某种夏天里会把舌头吐出来散热的动物一样,那么我就不必再照顾你了。”嫣红开始下逐客令,虽然带着某些失落感,仿佛是要别离另一个自己。但她必须这样做,因为她不希望她跟含清的世界被他人介入。“嘿嘿――”白衣男子笑着将双臂折叠在脑后慵懒地靠到墙上道:“想不到你这样的名门淑女也会有些许幽默感啊!”嫣红的神色陡然紧张道:“你知道我是谁?”白衣男子道“武林中又有几个淑女能够出名呢?你不就是那江南裴家的嫣红二小姐嘛!当年不顾世俗礼教,不管家人反对,执意跟随一个初出江湖的无名小辈从而被裴家除名……”嫣红大叫道:“够了!”紧接着,又有几滴酸楚的清泪从眼角滑落。流泪代表什么?是她后悔了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跟着岳含清的这五年里她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怕他死,怕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她。幸福,这个美丽的词也仿佛成了少女时期的一场奇异而瑰丽的梦,现实早就背离了她曾经在深闺之中对浪漫的想象。白衣男子完全不顾对方的怒意,依然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当年我听到江湖中传闻的此消息时真是大为震惊了一番。”嫣红蔑视的笑道:“怎么?你一定也和世人一样认为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吧?”白衣男子淡淡地摇头道:“不,我只恨俗世中为何不能多几个你这样敢于反叛传统的痴情女子。”嫣红道:“是痴?还是傻呢?”白衣男子答道:“或许都有吧!”嫣红不得不再度凝视这个陌生但又熟识的人,仿佛她的心只有他懂似的,她突然在想如果自己在含清之前遇到他,又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也马上就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可耻了。“你还不走?”“我伤还没好。”“我有丈夫的。”“我知道,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只需保证我的一天三顿饭就醒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给你做饭,你就一定会把我怎么样的是不是?”“嗯……那样的话我会自己做的。”嫣红对眼前这个男人再无语言,她素来知道男人的脸皮都很厚,却不知还有脸皮厚得如此离谱的人。但是当你赶不走一个人,又没能力杀了他的时候,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住下来,而且绝对不要得罪他。甲子年农历三月初八,御剑楼破开封会兵阁之神兵剑阵,缴获神兵利器共七百八十一件,得钱财总计三百一十万两,御剑楼立时名噪中原。六月中旬,御剑楼挥剑南下,吞并襄阳三星圣湖,得紫砂宝鼎一件及上好灵药若干,进而灭汉水下天香宫,得两件神彩天衣,并习得四象法阵的运转要理。七月初一,御剑楼正式昭告天下其乃成为中原第一派,中宗亲自授予岳含清“天下第一剑”的黄金匾额。“他终于做到了。”裴嫣红看到城楼上受万人顶礼膜拜的并且脸上洋溢着得意满足的微笑的岳含清时,终于再次滴下泪来,那才是他的世界,这才是他要的生活。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就真的该分道扬镳了:她不能给他他要的幸福,那么她也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能做的就只是默默地离开。“我们走吧!”裴嫣红拉了拉叶凝曦的衣角道。身边这个白衣男子正是御剑楼的前任楼主,被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叶凝曦,就是那个被她误认为杀了他丈夫的男人,而现在他们之间又建立了一种怎样的关系,她已经说不清楚了。“你怎么又哭了?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总是为这样一个男人哭,不值得。”叶凝曦安和平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些痛楚怜惜的神色,这本不是他这样的男人该有的眼神,他本该是执剑矗立于寒风之中,与这天下的名利财富高声宣战的人,或许更确切的说他应该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与岳含清分庭抗礼的人。只可惜这个男人的却更加珍惜生命,更加偏于平静安逸的生活。嫣红抬头看看身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心里突然释然了。这个人不正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吗?在这三个月的漫长等待中,他们之间形成的默契似乎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他懂她的箫音,他会以琴声应和;他懂她的诗和画,他懂她对生活的追求,那就是――平静、安逸、祥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厮杀纷争,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他高兴,怎样都好。”裴嫣红抹掉脸上的泪珠,指着岳含清身边倾国倾城的宫曼雪对叶凝曦道:“那个彩衣姑娘就是你说的美过我几十倍的女子?”叶凝曦不动声色地回道:“现在我只觉着你最美。”嫣红又换上俏皮的神色道:“如果我没见到她我当真是不服气,现在见了她,我就真的心服口服了……她爱你,曾经?”叶凝曦摇头道:“她只爱刀光剑影。”嫣红的眼色突然又暗淡下来道:“跟他倒是般配啊!”转念一想也便释然了:这样岂不对大家都好,让适合的人走到一起。“我们回家吧!”叶凝曦有些诧然道:“家?”纵横江湖十年来,他殊不知还有家这个字,哪怕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在寻找,但陡然有人给予自己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感觉是受宠若惊的。“望月小筑,我们的家。”嫣红郑重其事地对叶凝曦说道。“好,谢谢。”统领御剑楼十载,曾被天下人传为神话的叶凝曦此刻却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叶凝曦的白皙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阵一阵的红潮,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现在我可以牵你的手了吗?”嫣红笑得更加妩媚了,她抬起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抓住叶凝曦白皙温暖的大手,大手先是微微一颤,接着就紧紧地回握住小手。一缕夕阳的余晖就照在这样一双手上,手的主人相视一笑,进而纷纷转身步向阳光更充沛的地方。望着城楼下那一对远去的人儿,宫曼雪的手指几乎要把楼上的栏杆握断。一旁的岳含清觉察出了她的不痛快,进而轻柔地掰开宫曼雪的手指道:“怎么?谁惹到你了,我帮你杀了他。”宫曼雪突然转过身来揪住他的前襟道:“看你得意的样子,当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吗?”岳含清还从未见过宫曼雪如此粗鲁的行为,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温柔地问道:“难道你不认为我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吗?御剑楼在我的统领下在短短在五个月内就成为中原第一派,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能力?”宫曼雪蔑视地笑着扭过头去指着远处已经成为两个小黑点的叶裴两人道:“只要叶凝曦还没死,你就永远都不是天下第一。”岳含清惊诧地反问道:“怎么?叶凝曦没有死?”不知怎的,自他那一剑刺出后再有人提起叶凝曦的名字时,他都会忍不住冒冷汗。为什么?在没有与他交手之前他都很镇定的,反而是在伤了他之后才会心虚。宫曼雪厉声道:“哼!叶家的人要是那么容易死,就不会祖孙三代都统领御剑楼了。”岳含清沉默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果真没有死?”宫曼雪道:“你怕了?”还没有等岳含清开口,她又道:“想要真的成为天下第一,就再去向他挑战。”岳含清:“他现在在哪儿?”宫曼雪想也不想地答道:“跟你的旧情人在一起。”晚风轻吟,寒蝉低鸣,谷中簇拥的夜花散发着摄人的幽香,催人早眠。眉月高悬,像是情人的笑眼在静静地窥视世间一切有关爱情的演绎,偶有几只青鸟掠过,更加像是一个不安分过客在偷听情人的私语。叶凝曦和裴嫣红踏月色浓茵而来,两人并肩而行,他们的手握得紧紧的,边走边聊他们刚才在黄花树底下练剑的事情。嫣红本讨厌利器,更加讨厌剑器,这种未伤人先伤己的利器。她曾发誓决不握剑,但却在叶凝曦的带动下爱上了剑术,因为叶凝曦的剑术本来就是一种绝妙的神姿,与其说他在舞剑,倒不如说他在行剑舞,嫣红只怪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罢了。一时被勾得兴起,也就握起剑跟其一起作舞,直搅得满树黄花纷飞,在夕晖的照射下更呈现出一种如神明降临般的美态来。裴嫣红突然明白了,其实自己讨厌的并不是剑器本身,而是它所带来的生活,当你拿它来消遣的时候,它其实也能变成一种很可爱的物件。裴嫣红终于还是见识到了叶凝曦的绝招“卷舞残红”的威力,“剑袭为卷,舞作游龙,卷舞过后,残红不留。”本已落入泥淖的残红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那一树纷艳的黄花。自然是剑舞过后,黄花见秃。裴嫣红怪这剑法太犀烈绝情,叶凝曦也说是,他只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这招,他本比任何人都爱惜生命。无奈,二人只好说定来年黄花再开的时候再来练剑。已经听到门前的风铃声了,到家了,一股温馨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但同时又被钉在门板上的一封信打散,那信封用丹青书写着赫然三个大字――挑战书,落笔处更是让裴嫣红吃了一惊,上面写着“御剑楼楼主岳含清亲笔拜上”几个字。裴嫣红自觉身体都失去站立的力气,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上,叶凝曦忙一把托起她的娇躯道:“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裴嫣红的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他是不放过你,还是不放过我?”她凝视叶凝曦的双眼问道:“他已经得到天下了,为何还是不肯罢手呢?我们就这样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又能碍着他什么?”“所以……”叶凝曦的神色也突然冷凝道:“我必须接受挑战,杀了他,这样我们才能摆脱他的阴影。”“不。”裴嫣红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叶凝曦几乎用从未有过的粗暴将裴嫣红的双臂紧紧箍住道:“为什么?你还爱着他?!他伤你伤得那么深,‘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话却是让他坐实了,你尽然还姑息他?”“难道你竟然不知道‘爱本是恨的来处吗’?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裴嫣红怔怔地看着叶凝曦道,看着他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了。“既然你们执意要战,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明早在你出发前为你做一顿饭。”裴嫣红别过脸去,尽量不让叶凝曦看到她的脸,他是个太懂她的人,她在他的眼下掩饰不了任何情绪和心事。叶凝曦很自然的笑笑,口中尽是喃喃之语:“这五个月来我吃自己做的糊饭已经到了想吐的境地,难得你有心。”裴嫣红也勉强陪笑道:“你去之前我为你做饭给你送行,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做好饭等着你。”叶凝曦深吸一口气作出十分陶醉的样子道:“那我真是幸福呢!那样是不是说明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裴嫣红哽咽了半天,终于送喉咙中迸出一丝嘶哑的声音:“是。”叶凝曦点头笑道:“那就好。”翌日清晨,阳光还未普照这间原理尘嚣的小屋时,它的烟囱上已经炊烟袅袅了。裴嫣红起得很早,就像每一次岳含清出行之前的时候一样早,但以往她早起并不是忙于给他准备饭食,而是想再多看他几眼,她总是怕他一去不复返。她今天的早起的动机却是纯粹地要为叶凝曦准备饭食,要在他起来之前做好饭,……下好毒。她和岳含清同居五载,对他的武功境界已经十分熟谙,他的剑法虽然精妙,但终究只在停留在招式的变化上,所谓形通而神堵,终究敌不过叶凝曦那形神合一的幻化剑法,还有他那一招“卷舞残红”,她是亲眼见识过的,一树黄花尚且不留片枝,又怎会剑下留人。她当然不会忍心让岳含清就此在叶凝曦的剑下被搅成肉片,只有下毒让叶凝曦无力出手,而岳含清又有他的骄傲,那就是决不杀无力还手之人,由此决斗自然延后,那样她再拉着叶凝曦离去再觅一处佳境,从此真正的远离江湖。她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有些安心了:她绝无害叶凝曦之心,她只是想救岳含清。做好饭之后,裴嫣红就准备下毒在那碗喷香的皮蛋瘦肉粥里面,盛着紫红色的药末的纸包在裴嫣红的纤细的手中颤抖不止。为了一个伤害自己的男人而去伤害一个爱护自己的男人,世上怎会有这等讽刺愚蠢的事情?“好香的味道啊!”身后突然冒出的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赞美声吓了嫣红一大跳,她当然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发出的,可她竟然害怕转过头去面对他,难道真应了那句“做贼心虚”的话?“怎么?难道一定要等到粥凉了,才肯端给我吃吗?”叶凝曦又轻描淡写地问一句,遂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深怕刚才自己下毒的全部过程都被叶凝曦尽收眼底,然后他会……他会不会把这碗粥灌给自己?她这样想着,还是硬着头皮转身把粥端给叶凝曦,但是并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你怎地起这么早?”裴嫣红用极为不自然的声音问道。“我天天都是这个时候起身,你平时都不在意的,怎地今天反而在意起来?”叶凝曦这样的反问让裴嫣红更加心虚起来。但是没等她回答,叶凝曦又道:“这五个月以来我一直都睡在这又有窄又硬的长椅上,本是十分难受的,又怎能不早起呢?不过,我马上就可以睡在里面那张又软又舒服的大床上了,并且温香在抱,那个美啊……”虽然他还如往日一样说着俏皮话,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轻松的情绪。他接过裴嫣红递过的筷子,盯了碗里的粥很久,迟迟不动筷,实在也让裴嫣红的一颗乱心高高悬起――他到底在想什么?终于,叶凝曦动起了碗筷,只吃了一口就道:“我想这大概是我有生之年吃的最难忘的食物了。”裴嫣红又不知他是何用意,她只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是乱的,酸的,痛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猜测任何事情。直到他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只给嫣红一个背影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有一滴冰凉的东西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突然间也好怕再也看不到这个温柔优雅,脸上时刻布满阳光的男人。洛阳城的平日里最喧嚣繁华的东大街上此刻却是悄无声息,寂静无声的。街上原有的小商小贩都纷纷撤摊,酒家赌坊都关门闭户,连一向叫嚣蛮横的官兵也都不敢出现在这里,更别说寻常百姓了。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让一条繁华的大街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萧条?因为御剑楼的现任楼主岳含清和前任楼主将在这里决斗。世人都道他们是为天下,殊不知他们更多的却是为女人。天下和女人本来就是男人不惜拔剑相向以身命必争的东西,但无论你武功多么高强,却只能留住其中一样。今日没有很好的阳光,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好像盖着一层土色的丝巾一样,似乎是在刻意为这场武林圣战营造氛围。本来干净的街道上不知何时飘起一片片的黄纸来,也许是哪个专操冥业的店家没有避紧门户,而致使这不吉利的黄纸飞满了一条街,殊不知这点小疏忽无疑会把他推上黄泉不归路,那两个剑客只要有一个觉得忌讳,完全有先提剑结果了他在进行他们之间的决斗的可能。一阵刺耳的剑鸣回荡在大街上,那是剑尖抵拖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摩擦声,这声音能让人耳膜出血,却也能让剑客的血液为之沸腾。岳含清带着一路火花走来,而叶凝曦已经在这里等他了。叶凝曦交负双手道:“你终于来了?!”岳含清道:“我本就一定回来。”叶凝曦道:“其实你真的不该来。”岳含清道:“为什么?”叶凝曦道:“因为你来就一定得死。”岳含清道:“你竟然不知道我这个人是最重信誉的吗?既然已经发起挑战,即使是来送死我也还是要来。”叶凝曦道:“其实我早就不情愿当什么御剑楼楼主了,但只因为是祖父打下来的基业,自然是没有从我手上断送的道理,见你是个人才,而且野心勃勃,才佯装被你刺中一剑就此脱手这块烫山芋,此后你我各安各好,何苦来又寻事端,何苦一定要逼我杀你。”岳含清心想道:果然如此,他竟然是刻意回避我的,看来我们今天势必要拼出个结果来。于是对叶凝曦道:“武者,最忌心高气傲,你凭什么断定一定是你杀了我?”叶凝曦道:“我问你,这一战你为何?”岳含清干脆地答道:“为名。”叶凝曦道:“御剑楼上那一刺已经证明了你是‘天下第一剑’,还有什么比‘第一’更胜?”岳含清道:“可是曼雪还认为我不是。只要你活着,我永远都不是第一。”叶凝曦道:“哦――,原来如此。”岳含清自知失言,忙道:“你又是为何接受挑战。”叶凝曦想都不想就接道:“为了结束嫣红的痛苦。”岳含清大喝一声道:“好――,既然我们都有所为,那么……”他向叶凝曦举起宝剑道:“我们就用手中的兵器来终结一切吧!”岳含清的话音刚落,就拔剑向叶凝曦冲刺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快得像一道急进的闪电。这一剑他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已经把所有的精气神都贯注于这一剑上――他不再给自己出手机会,当然也不会给对方出手的机会。可叶凝曦的身法更快,快到没有速度。岳含清冒着青光的剑险些就要贯穿他的身体了,可剑尖与他单薄的身体之间却偏偏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一寸的距离在江湖中很多人来看,已经不能算是距离,但对于叶凝曦来说,那已经是决定胜与负的距离。只见他白色的身影“攸――”一下蝴蝶停歇般优雅轻盈地避开那几乎斩天拓地的一剑,从而闪到了岳含清的身后。岳含清看到这种情况时势气就泄下了,额头上顿时飙起一大串冷汗,想自己这一剑刺出后气力尽泄,再想要重新敛神聚气,也须得先抽身避开对方的反击,只是现在自己背后空门大开,定会被对方置于死地。叶凝曦自然也看到岳含清此时的空门,他只消拔剑回刺,瞬间就刻意结束这场战斗,他甚至还可以使出他的绝招“卷舞残红”来杀了岳含清,让杀人这种本来残酷而血腥的事情变成一种凄艳而绝美的艺术演绎。但是就在他出手在即的那一瞬间,腹中突然腾起一种揪心的疼痛感来,血液在胸腔内翻涌着,接着喉中一丝腥甜,就此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叶凝曦突然变得无力,甚至连本在袖中的剑都拔不出来,只是踉跄地摔倒在地上,苦笑道:“真没想到药力竟然这么快,早知如此就该再出手快点。”此时岳含清也不明是何原由让叶凝曦错过了绝佳的杀他的机会,待回头看时才发现他面如白纸,双目失神,才知对方必然是中了毒。怎么办?杀与不杀,是趁这个机会,除掉这个棘手的障碍,还是择日再战。就在岳含清在私心和道义中权衡不下的时候,他看到了御剑楼上那个曼妙的彩衣身影,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他也能够猜到她此刻的表情应该是畅快而得意的,她一定很希望自己杀了这个曾经有负于她的男人吧!看着伤害过自己的人死去本就是件很痛快的事情。为了她""""""还顾全什么江湖道义,况且这个人真要从这个世间消失的话,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了。想到这里,岳含清握紧了自己的剑,他再次朝叶凝曦刺出凌厉的一剑。“不――”随着楼上一声尖利的叫声,叶凝曦的胸口被破开一道血口,鲜血瞬时如红莲一般绽放开来。同时,在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下,岳含清本来坚定的执剑之手颤抖了。宫曼雪慌忙从楼上跑下来,看着半身浴血的叶凝曦,“哇”的一声就痛哭起来,“不,这不可能。”她慌忙蹲下身来抱住叶凝曦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知所措的用手去堵巨创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你怎么可以杀了他?”宫曼雪瞪着血红的双眼用颤抖但是尖利的声音质问岳含清道:岳含清一愣道:“难道你不希望我杀了他?”“我希望他杀了你。”宫曼雪冷冷地笑着,笑得岳含清毛骨悚然,也笑得他心灰意冷。接着她别过脸去捧起叶凝曦苍白的脸道:“我本来也以为我只爱刀光剑影,只爱名利权势的,所以我曾认为只要我身边立着的男人是天下第一的,我就不管他是谁。……可是……”宫曼雪的眼泪一涌,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可是,当我发现我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只是为了把他当成你,看到你和嫣红那个贱人手牵手我就嫉妒得快要疯掉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其实我是有多么的爱你。”听到这里的时候,岳含清只觉自己的心上被狠扎了一刀,那个痛绝对比叶凝曦身上的创口痛几百倍――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当傻瓜,这个自己奉为神一样的女子竟然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感情寄托,当她终于忍受不了他的时候竟然希望他去死。他也渐渐站立不稳,难过地瘫坐到地上。宫曼雪一味地轻打着叶凝曦的胸膛哭诉道:“你本就是‘天下第一剑’,我恰好想做‘天下第一剑’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总是想要抛弃我?”叶凝曦任她捶打,口中只不断念叨着:“嫣红,嫣红,……”宫曼雪此时心中大痛,然后歇斯底里地对叶凝曦叫道:“那个女人是不会来的,她现在在等着他的丈夫得胜还家呢!”叶凝曦不理,还是不停地叫着裴嫣红的名字。宫曼雪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狂笑道:“啊!我们这四个人还真是有趣,大家竟然都在为了伤害过自己的人而去伤害深爱着自己的人,哈哈""""""真是可笑、讽刺。老天爷这个玩笑似乎开大了。”她猛地抽出叶凝曦身上的剑,把它捅进自己的肚子,岳含清来不及阻止,叶凝曦没有力气阻止。鲜血从宫曼雪的腹中涌出,和叶凝曦的血融合在一起,红的好像把这昏黄的天空都映红了。宫曼雪无力地抬起疲惫的眼皮最后对叶凝曦凄楚地笑道:“我要让你知道最爱你的人是我,最后跟你死在一起的也是我。”就这样,她轻盈的身体重重地磕进叶凝曦的怀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来,大红色的绣鞋就立定在三人之间。红衣的女子,绯红的脸颊,含泪的双眸。嫣红是跑来的,在叶凝曦出门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就追出来了,她似乎已经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急于想要扭转乾坤罢了。可当她真正感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救世主,相反,她倒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其实,在场的四人哪一个不是罪魁祸首呢?“嫣红,你来了。”叶凝曦轻轻地放平宫曼雪的尸首,然后微微地朝红衣女子抬起手,仿佛是在示意她过去,又仿佛是在跟她最后的诀别,他的眼中仿佛在诉说:“终于还是让我见到你最后一面。”“不――”嫣红几乎用和宫曼雪一样尖利的声音发出同样一个字,她冲上去握住那支纤细柔美但是已经无力的手,把整个身体都俯进叶凝曦的怀抱里。岳含清觉得自己的心都碎到一片一片的了,他只道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是如今他爱的女人和爱他的女人都投入了这个自己视为劲敌的男人怀里,他才输了――赢得了天下,输了她。嫣红满脸泪痕地质问已经气若游丝的叶凝曦:“你明知道那粥里有毒,为什么还要吃?”叶凝曦捧起嫣红的脸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是你作为我未来妻子所为我做的第一顿饭,我就是死也要吃到。”嫣红一边哭泣一边骂道:“你这个大傻瓜。”叶凝曦道:“能看到你这样为我哭,我死也瞑目了。”接着他看了看呆在一旁的岳含清对嫣红道:“你不想置我于死地的,你只是怕我杀了他……”嫣红看到叶凝曦到这种时候都如此体会自己的心意,顿时声泪俱下,方知眼前这个将死之人才是真正能与自己携手赴老的人,怪只怪造化弄人,相见恨晚。但是嫣红还是笑了,那笑容跟宫曼雪临死前的笑容一样凄艳,只见一缕血丝从她的嘴角流下,然后她的整个身体也就此瘫软下去。“你""""""你服毒了。”叶凝曦颤抖着扶着嫣红的双肩道,“我服得是你的解药,你的解药本就是种毒药,我是来赎罪的。”嫣红的声音渐渐淡下去,一双总是充斥着泪水的眼睛终于也闭上了。“不用赎罪,不用赎罪,""""""”叶凝曦抱紧嫣红,口中如呓语般呢喃着,终于也完全没了生气。他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终其一生,他还是找到了他一直想要寻找的人。岳含清看着死去的三个人,内心一阵激绞,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迷惘、厌倦和恐惧。他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以前做过的事仿佛都在此刻失去意义。他就像是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样被遗弃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上。到底是人间无情,还是情者太多?岳含清突然间觉得死原来是一件美好的事。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人影向他不断包夹过来。人群中有南阳七煞堂的人,有菏泽白虎门的人,还有三星圣湖跟天香宫的余孽,以及以前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的门人。岳含清跟叶凝曦决斗的事情惊动天下,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也就是扳倒御剑楼的好时机。江湖中不允许一个门派的势力过于强大。还有一句话叫作“杀人偿命,报仇雪恨。”无情的纷争带来的总是杀伐,终究还是不要卷进去的好。岳含清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有拔剑,只是淡淡地笑道:“你们一起上吧!”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aihuau.com/a/8103220103/19133.html

更多阅读

《求生之路》图文攻略1 求生之路2攻略

【中文名称】: 求生之路【英文名称】: Left 4 Dead【游戏类型】: FPS 第一人称视角射击游戏【发行时间】: 2008年【制作发行】: Turtle Rock【地区】: 美国【语言】: 英文《求生之路》图文攻略1——步骤/方法《求生之路》图文攻略1

《自定义英雄世界》1.87五人以上通关攻略 自定义英雄1.87满月版

《自定义英雄世界》1.87五人以上通关攻略——简介这几天玩这图的坑货越来越多了,网上的攻略大多又教你怎么坑,所以我写一篇英雄篇:这图后期基本是力量英雄的天下,智力英雄也不错英雄推荐:力量型:马里恩,阿克蒙德,马索格 智力型:麦迪文,凤凰

《寻路》和《红色摇篮》,中国革命的历史思考 革命摇篮井冈山

央视黄金时段热播的大型现代历史题材电视剧《寻路》,与去年同期播出的电视剧《红色摇篮》,一个是津剧审字,一个是赣剧审字,显然一部是天津担纲,一部是江西担纲。两部电视剧几乎是中国现代史同一时期的同一历史进程,但侧重点有区别,天津是寻

声明:《《美人泪・英雄路》 《美人泪・英雄路》-作者介绍,《美人泪・英》为网友优秀小伙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