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我只身前往天津赴考,是冷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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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了。我收了行囊。准备踏上行程。
我知阴了大半日,也与傍晚渐下起雨滴。但我不信能下起来。只因这里的雨和我开惯玩笑。每次我备了伞,便绝会让那阴霾的天再无正文。以至这每每必备的工具便似了行程的累赘。然而我又似忧她终下大起来。因为每当我觉她必不能长久时,她便非要或缠绵或狂烈玩闹数时,定要拿了我的狼狈,来换知她的厉害。
我还是带了伞的,因为我想得妈每次电话的嘱咐。刚出了校门,我便庆幸这个决定――我终于可得了机会堂皇地撑伞,作那附庸风雅的雨中漫步了。看着周围行人步履匆匆,或是以包遮头,或点脚择地,如我曾经,我却是成了悠然的看客,油然生出一番窃喜。狭隘的小农和惹闲的小资,卑鄙的统一。嘻嘻也有趣,呵呵也无聊。
走在天桥,见那灯影橙橙,听得车笛喈喈。我更不赶着走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栏杆那边,雨水滑过的绿叶的亮是那么似曾相识,就连耳边也总响着故乡街巷春燕的啁啾和呢喃。北京的春色,有她好的一面,我却总是嫌她少了点,淡了点,被什么掩盖了点:明媚不足,湿意更廖。没有家里的活泼和可怜,多的是方正和老气。我不知多久后就该是夏的炎炎,但这样的时光,务必珍惜,总不会错的。想着去车站还有一条长路,心下快慰,脚上又慢了半拍。(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路上的积水也许算不得积水。但是仍让鞋面湿掉。前几日的空气并不好,所以这地上的水也更显了夜色。空中是初雨的潮气,又混了湿浊水泥的味儿。我让口罩安躺在怀里。有风吹来,带着料峭寒意,吹弯了脆弱的伞骨,我叹一声如今伞企可怜的工艺,捏着伞把转了起来,伞似有了生机,让上着的雨滴,画着抛物线,四面飞。有的正落在前面,被我一脚扁了,谁让你乱蹦。
“哔”的一声,我收了卡,在车后排找个座儿,静静看窗外的天光人色。右手里是湿涔的伞,仍自雨点滴落脚边。
这条路是繁华的,车水马龙,行色流川。我想每天的人事或有不同,但这节奏却绝是一般。这就是这城的节奏,每当此时我仿佛听见她的脉跳和心脏――这是如太阳东升西落,月宫自属盈亏的规律了。雨点是春雨特有的小,点在窗上不会影响了视线,却能写到人的心田,在那里氤氲、蔓延……
这样的雨夜,嗬。怎么说呢?
雨夜夜雨,这夜是雨的,雨也是夜的。
雨的红粉,淡抹了夜的美人,增了夜的妩媚和娇羞;正因这美人的缘故,这红粉,恰如那赠了英雄的玉龙,正命真主,无疑更显其艳,更得其妍。美人红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分不得二致,理不断缘牵。美人脂胭皆羞色,管他画眉是婵娟。
车轮拽着点水尾,继续寻找他的下一个站,我也得支了伞去寻我的站了。也许我真是个无谓的考生,或者说不算是个考生,在这清浅稀浊的雨夜,去风云会际中探索些什么迷离的因果。雨是寂的,夜也似曾那般的静着,没有什么回应我的困顿。只有风或许知道些东西,但也只是在我耳迹环过,可是怪我,你的讯息我听不懂。抬头,转开的伞边,雨丝已落。
无论是路还是车,或是候车的室,总是那么多的你我,在辗转,在徘徊,或在为什么而追寻。你们可曾找到?对面的行者只是抬了头看表,又自睡了。脚边兜里满满的,带子仍曲曲弯弯挂在小臂上。
周围有些嘈杂,反而我松下心绪,放开了两厢情怀。看着对面正吆喝着面包牛奶的小贩,我便又知道是自己的无聊了。事事无关情,而是人自己的罪过。
滴了点儿眼露,我想我和外面的夜便一样了。遂缓缓合上本该倦乏的双眼。
――我的眼里已没了时和光,只在那天街小雨的阑珊中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