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是东门大官人02所撰的一部穿越小说,连载起于起点中文网。小说描述了定点穿越失败的他只身来到大祸乱起的北宋,掀起一片风云,这里有不一样的李清照,不一样的诗词歌赋,不一样的赵佶和高俅。一样的是,她一如既往的风雅,哪怕跨越千年。
雅宋_雅宋 -基本信息:
小说名字:雅宋
小说作者:东门大官人02
小说大类:历史
小说类别:两宋元明
小说状态:已完结
创作时间:2010.03.10
完成时间:2010.07.09
小说字数:638784字
小说章节数:一百八十九章
小说书号:1518474
首发网站:起点中文网
雅宋_雅宋 -内容简介:
定点穿越失败的他,
只身来到了大乱将起的北宋,
在这里,苏大家的身影已然渐行渐远。
在这里,隐逸大贤的脚步在山林中踌躇不前。
在这里,李师师的长袖尚未临空飞舞。
然而,易安居士却已长成,正悄悄的溜出闺阁,她好胜,她好赌,她才高十八斗,她......平胸。
京城有高级会所―慧贤雅叙。地方有新农村建设。你要领略汴梁的繁华?没问题,跟我来。你要惊世的祥瑞?也没问题!蔡京老匹夫,老子送你一个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样的苹果给你祝寿好不好?
是的,这里有不一样的李清照,不一样的诗词歌赋,不一样的赵佶和高俅。一样的是,她一如既往的风雅,哪怕跨越千年。
汉强,唐盛,而后宋雅,是为《雅宋》。
雅宋_雅宋 -作品评价:
作者文采不错,很有看点。
雅宋_雅宋 -作者简介:
东门大官人02,男,很有潜力的新作者,目前作品《雅宋》已完结。
雅宋_雅宋 -章节预览:
第001章 江南春暮
暖暖的,是江南三月的风。
细细的,是乡间傍晚的雨。
缠绵数天之久的春雨,给这里肥沃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新绿,靠近河边的那一小片水稻田长势看上去尤其不错。布谷鸟正在田间声声地催促着好年成。河边再往里一点,便是那纵横的阡陌,间或有一两株杨柳,早已凭借着早春里那难得的阳光和雨水抽出了新芽,随风而舞。
田里的农人们披着蓑衣,胡乱地摸着脸上的雨水,在田间忙活。要不是看在春雨喜人的份上,早该骂上几句了。翻完这遍田就回家吧,这种天气还是适合呆在家里。三三两两的农人走过河边,不忘和坐在河边的江家小少爷打个招呼。江家的小少爷懒懒地应着,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呵呵,农人们也不在意,好象这位少爷的性情一直不是太好呢。江家小少爷的手中是一根钓竿,但很显然,他的心思却不在那里。他身后的老仆江福半是慈祥半是忧虑地看着江小少爷的背影发愁:他可是又在这里消磨了大半天了。
鱼竿上的鱼线随波逐流,我们的主角,江家小少爷――江耘,眼中满是迷雾,“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儿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可是来自和我一样的另一个时空?”江家小少爷的喃喃地说道,“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一定不会选那个纸团……”江耘痛苦的垂着头,思绪又回到了难忘的那一幕……
经过激烈的竞争与考核,被选出的一拨人坐在实验室的大房间里,研究人员正和他们做沟通。我们的主角江耘就在其中,当然,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属于他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编号:011。他曾是一个年轻而优秀的销售经理,绝对是一个令人羡慕的金领,但由于因为牵涉一个庞大到让他无力反抗或者抽身的巨额项目,而这个项目在拥有巨额利益的同时,又充满了与现行金融政策上的相悖性,天堂与地狱只一线之隔。事发后的博弈,让相对安全的他成了最后的买单者,一个令人绝望的无期。那不为人道的隐痛,离他而去的女友,几乎将他击倒。身在牢狱,他的一切已然推倒,却不再有重建的可能。绝望的他参加了这个在狱中进行的特别招聘,将自己的人生押上赌台。天无绝人之路,凭借着深厚的历史知识和现代人较缺少的书画功底成功的在众多参加者中脱颖而出,坐在了此刻的实验室之中。命运的大门已经四面危局,唯留下这一扇未知的窗户。
讲台上的方博士大手一挥,显得颇有气势,他笑呵呵地说道:“大家尽管放心,我们现在的穿梭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你们看我的右手面,”大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只不是普通的猫,而是来自明朝的猫,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曾经在明朝生活了两个月时间,根据我们后来用明朝服饰对它进行应激性实验,它有相当的好感,这就证明它经时空穿梭后回去的那两个月不是一只野猫,而是一只生活在明朝人中间的家猫。只可惜它不会说话,不能告诉我们它所看到的。”
台下的人早已窃笑不已,这个方博士吹得满有意思的。尽管大家对此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以为然。方博士停顿了一下,又指着旁边的一条吉娃娃狗说道:“至于这条吉娃娃嘛,”说完停顿了一下,江耘身边早有人低声的说道:“那一定是去过唐朝了。不说我也知道,嘿嘿。”
方博士的耳朵很好,显然是听到了,只见他转过身来,向着出声的那个人笑着说:“说得好。不过他去的不是唐朝,而是元朝。目前我们的技术水平最远只能到达宋元期间。不过这次我们没做任何实验就证明它去过了,你们看它的脖子。”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吉娃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片。方博士打开幻灯片,放大了那个锁片,只见那金锁片的确做工雅致,精雕细琢,上面刻着许多字符。方博士一边变换着金锁片的各种细节,一边解释:“那上面的文字是蒙古文,经专家鉴定,是元代皇室所有。我们认为这条现在很平常而在古代绝无仅有的吉娃娃狗到达那个时空之后被人献给了――皇室!”
方博士在结论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江耘确信当时在场的人在方博士毋庸质疑的感叹号和幻灯下金锁片的耀眼光芒中被征服了。接下来的讨论与交流变得热切而有建设性。方博士一一讲解了时空穿梭的意义和作用,以及大家千奇百怪的疑问,最后作了总结:“虽然你们是千挑万选才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但我们仍将对你们进行学识、判断、应变、意志等方面的考核,以决定最终的人选。入选者将记功,缩减刑期,完成为期一个月的时空穿梭任何后还会得到一大笔奖金。”
台下的众人有兴奋,有迷茫,却没有害怕的,除了江耘。倒不是他但胆小,他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这群“危险人物”身上。
接下去的一个月中,方博士所在的研究部门对所有入选的人进行了各种各样的书面考试和现场测试,林林总总的都有,并分发大量的有关历史的书籍让他们学习。唯一让江耘奇怪的是,大伙并没有接受任何身体和体能方面的锻炼和考核,不知道标准是怎么样的。难道他们不需要一个强健的身体吗?
所有的测试结束之后,江耘又见到了方博士,这次是在一个小点的实验室里。江耘环顾身边的人,发觉已经少了很多,只有5个人了。旁边的一个眼镜低声和江耘打招呼:“估计这次是复试了。”江耘笑了笑,深以为然。
方博士示意大家安静,沉吟了一下,开始发话:“首先恭喜各位,在座的5位是我们从大家中挑选出来最适合执行我们这次任务的人!”。旁边的眼镜早就忍不住了:“方博,我们是要去哪里?”方博士对这种热情似乎不反感,微微一笑,随手开了幻灯,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幅长长的画卷,是清明上河图!黛青色的城墙庄严而不失拖滞;穿城而过的汴河繁忙而不现拥挤;摇扇而行的士子旷达而不显轻佻,忙于生计的平民碌碌中仍见从容。好一派繁盛的闹市景象!
“这是大宋啊!”江耘不禁赞叹出声。在所有过去的朝代中,宋朝是江耘最感兴趣的。
“正确!”方博士笑道:“我之大宋,实在是人文与经济繁盛的大朝代,更难得的是,相对于我古代封建王朝来说,至少是一个和谐社会,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回到宋朝去考证几个课题。比如考证当时的货币―交子的流通现状及购买力、邸报的应用范围、宋代的图书出版现状等等等等。”
方博士说完,便发下一张写着此次考察课题的表格,上面写满了种种有关历史和文学等许许多多的在现代未有断论或者论证不清的课题。
让江耘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在最后一行看到了这样一个课题:“考察宋代房中用具――合欢椅的独特构造及制做原理,销售方式及售后服务。”江耘忍不住大笑起来。方博士在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解释道:“喔,这是赞助我们的一家性文化传播公司的有偿考证业务,他们为此付出了1000万。打算获得制作方法后投放市场,他们已经注册了潘金莲的商标了,就等我们去搞到制作方法了。”
大伙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可真是太有商业头脑了,我们中谁要找到那个方法,准有一笔可观的封口费,心中不禁都跃跃欲试。方博好象知道了在座各位的心思,给众人打气道:“好了,课题全在你们手中了,你们先针对性的对搜集资料和研究一下历史,以方便到了那里之后更好的完成任务。我给你们30天时间准备,30天后给你们5个人分派不同的任务。”
接下来的30天,江耘等5个人埋头于北宋的历史古籍,饶是他先前对历史很有兴趣,也经不住这么恶补,大叫吃不消。旁边的眼镜连在做梦时都神神叨叨的:“罢罢罢,且去更衣。”江耘更是苦练流行于宋代的书法“瘦金体”,在他看来,这个可是在那边最好的名片了,此书法字体可是宋代的某一任CEO徽宗老板所创,虽然在后人看来,徽老板的政治业绩不怎么样,但他的个人素养和个人魅力那是相当高的。而且作为整日浏览历史资料后的调剂,写写字也是不错的。练好了字不说,起码对于繁体字,江耘基本上已经能读能写了。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江耘也充分了解了身边的竞争者或者说战友,都和他一样,主观过错较少的无期徒刑。
30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众人紧张的学习和憧憬中过去了。再见到方博士的时候大家早已双眼放光,眼镜兴奋地说道:“什么时候让我们去宋朝吃早餐?”
方博士今天倒是一脸严肃,开始教育眼镜:“你以为穿梭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吗?我们每送一次的成本都要上百万。”眼镜一听,马上收起了笑容,开始专心听方博士的讲话。方博士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先去一个,这里有5个纸团,谁抽到有字的谁就先去,确保了穿梭任务的安全后再送其它4个人。这个是本次任务的合同。”说完把手中的纸条放到了桌子上,一起放下的,还有一张写满条条款款的合同。
江耘拿起合同,粗粗地看了一下,只见上面无非写着要做的事情和报酬,以前出了意外所能获得的保险金。江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个困扰他们许久的问题:“我们万一做了什么事,会不会改变历史呀?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第002章 历史选择
“问得好!”方博士对于此问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点大家请尽管放心。在我们的穿梭理论里,大家所属的世界是一个四维空间,历史只是面上的一条线,而所谓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点。万一你们在回到过去后做了什么,那么在过去的那条线上的那个点会发生改变,会延伸出另一条线,但对我们的历史和现在则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且在任务中,你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会按时返回,所以应该不会有任何改变历史的机会。而且据我所知,历史的惯性极其强大,大家与其担心这个问题还不如祈求穿梭过程中不要出什么意外吧。”
众人原本轻松的心情被方博士最后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搅乱了。“什么?还会有意外?”这恐怕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江耘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方博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他轻松的一笑道:“呵呵,科学总是需要献身精神的嘛,大家放心好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来没有在穿梭过程中发生过伤亡情况。国家曾无私的培养你们,你们却做了危害社会的事情。而且我们当初在筛选中,还特别考虑了你们的家庭情况,你们5人中都没有家事之累,后顾之忧就更小了。与其在牢里苦熬,不如放手一博!”
方博士说的没错。江耘的父母死亡于那场举国大恸的地震,身边的眼镜则是因为中越战争父母双亡的烈士后代,况且他直指关键,在狱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有自由。话虽如此,但大家彼此的心中便都有了芥蒂,脸上尽管都在笑,看上去却都很勉强。江耘的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从方博口中说出。
方博士没允许这种气氛蔓延,马上催促起来,说道:“你们还是快选吧,5选1,谁选中谁先去。”
大家互相犹豫了一阵,都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去抓阄。江耘选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心中一动,又放下了,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身边的眼镜不满的看了江耘一眼,拿起那个被他拿起又放下的纸团,急急的打开。
“是张空白!”眼镜看上去很失望地叫道:“没轮到我!”哼,江耘分明看到了他长嘘了一口气,还要装!
江耘的纸团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却不敢打开。旁边那三个哥们早已打开了,都是……空的!
“天啊,不会吧。”江耘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的展开手中的那张纸,只见洁白的纸上龙飞凤舞着大大的一个字“宋”!
方博士拍了拍江耘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是历史选择了你!好了,你跟我来,你们4人先回去。先待命吧,等我们这次传送成功再轮到你们。”
这时候,眼镜突然有些羡慕江耘了,凑上来说道:“大哥,把那合欢椅的任务给我留着,说好了啊。”
江耘的脑袋早已发晕了,胡乱的应着,心慌慌的跟着方博士进了另一个门。里面明显比外面大很多,各种各样的冷黑色的机器指示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仿佛阴暗中无数个眼睛注视着,平添了一份阴冷的气氛。江耘二人七拐八弯地进到了最后一个门。
方博士按了好一会密码,又是指纹又是虹膜的,才开了门。江耘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方博士介绍道:“这是基地的历史专家,谢博士。他会和你说一些去宋朝的注意事项和你去的年代的大致情况。对了,你去的是宋徽宗时代。”江耘晕了,“不会吧,不送我去个好时代,宋徽宗,总体上来说是个昏君啊!北宋就是在他手上亡的国!”
谢博士比较和蔼,他似乎看出了江耘的不满,笑咪咪地说道:“小伙子,不要怕,此强彼亡,历史潮流也,昔日之辽、金,今日之中国东北方也,天下本是一家。此次任务,你所去的时空会是在江南,具体的时间在1100年左右,那时候不会有战争,所以无需担心安全问题。因为这次是文化科研项目居多,所以决定去的是宋徽宗时代,我们认为,那是北宋经济和文化的最高峰,也是最后的辉煌。我看过你写的字,相当不错的嘛……”谢博士沟通的水平相当不错,做起思想工作润物细无声,江耘的心情慢慢的平复。谢博士接着详细介绍本次任务要完成的课题和宋代的一些情况。
大约过了2小时,谢博士交待的差不多了,总结了几句,然后说道:“一个月后在初始地等着,我们会来接你。好了,要交待的都在这里了,祝你好运!”
方博士看他们谈完了,就拿出那份合同说:“签了吧。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江耘犹豫了一下,心一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博士在江耘起身的时候突然问道:“可不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你所知的宋朝?”
经过这一阵谈话,江耘的心情早已恢复如常,沉吟了一下,说道:“雅!”
谢博士深以为然,不禁叹道:“风雅之大宋,虽然对外困境重重,然物富而民丰,景物之风华绝代,诗光之意气无比,想必是那样吧。可惜我年纪大了,不能陪你们走一走喽。”
在方博士的引领下,江耘进入了一个封闭的仪器,象躺在手术台一样,身体被固定了。头上帖满了各种感应电线。方博士转身一笑:“我们马上开始,祝你好运。”仪器的门关上了。
江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通过嘴边的耳机问方博士:“你们应该给我换一身大宋的衣服吧?”
耳机里里传来了方博士的声音:“不用的。我们传送的只是你的思维,也就是脑电波,身体质量太大,所需要的能源太多,所以我们传送动物时选的就是重量最小的吉娃娃。但对于人体,我们经过多次试验,决定换一种方式,也就是不传送身体,只传送思维。我们会把你的脑电波传送到1100年左右江南某地某个宋代人的身体中,取代他的思维,生活一个月。怎么样,这个方案完美吧。”
江耘嘟哝了一句,不情愿的说道:“不就是鬼上身嘛。”心中却略略的有一丝不安。
外边的谢博士接着江耘的话头,笑着说:“呵呵,对于古人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方博士继续说道:“等会你的脑电波到了那边之后我们会将它送入的宋人的身体之中,我尽量选家境富裕的,以方便你完成课题。”
话一说完,仪器开始转动,渐渐的越来越快,江耘的心中说不出的烦闷与难受,眩昏感上了头,终于抵受不住就晕了过去。迷糊中似乎被极其强烈的电流击中,整个身子疼痛无比,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身体,随后感到霎间的轻松,安静下来赫然看到自己的身体就在仪器正中。看来思维已经与身体分离了。
方博士仍然眉头紧皱地在操作,真是很奇怪,脱离了肉体之后,江耘感觉自己无处不在,听觉和视觉似乎全无阻碍。他甚至看到了方博士身边的那台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绿线,那正是表明他存在的脑电图。
江耘等了很久,仍然没什么变化,方博士似乎满头大汗。只听得他对身边的谢博士说:“老谢,怎么办,看样子,这次要失败了。”
江耘听得大骇,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方博士身边的他的脑电图因此而狂跳,他们应该都知道了江耘的反应。
谢博士抬起头来,看着仪器对着江耘的方向说道:“的确是出了问题,可能是传送年代太远的缘故吧。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就是维持现状,你的思维不会有问题,你的身体我们也会保养得很好,然后再进行试验,设法让你的思维重新回到你的身体。但这个时间我们不能确定,最快一个星期,最慢一个月,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不能保证,你……还是原来的你!”
“什么意思?”
“嗯,这和精神分裂有相似的地方……”
江耘早已暴怒,用狂跳的脑电波来回应他的狗屁方案。
方博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别急,还有第二个方案。那就是我们送你去宋朝,但,我们不能保证你能回来。”
“天哪,该死的!鬼才相信你!我不去!我不去!那和死掉有什么分别!”江耘快要疯了。
谢博士和方博士两人看着江耘狂跳的曲线沮丧不已,只得埋头操作,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对峙了几个小时后,谢博士无奈的劝道:“去那边好过在这里做植物人。我们选个好人家的年青人,去了之后凭你的学识,博个功名,想来也不难,哪怕做一富家翁,也是我等现代的俗人可欲而不可求之事也……”
听着谢博士的淳淳善诱,江耘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或者说冷了下来。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吧。
够了,事到如今,江耘已然没有了选择,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悲苦。
他们看着渐渐平复的电波松了一口气,方博士叹了一声:“不好意思。事情到这个地步也非我们所愿。我们开始吧。”
江耘突然想起一事,但却无法开口说话了。留在他心底的那句话是:“你们还会来接我吗?”
他仿佛被推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开始向前穿行,耳边传来了谢博士的话。
“走吧,所谓生命,只不过是愉悦与痛苦的比例而已。”
那是江耘在这个时空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003章 命运多舛
1102年,崇宁元年,三月。
黑暗的尽头是光明。
江耘的意识喷薄而出,飞速的从高空降落,在他的身边有很多雨花和云层,江耘觉得自己就象是一道闪电辟空而下,其实他就是一道闪电。视野渐渐清晰,入眼的是一大片冬日里的农田,满眼尽是荒凉,田里只剩下发黄的秸秆,田边是一条玉带般的小河。江耘发觉自己如离弦之箭,急速而下。河边的景物已经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有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河边垂钓,身边陪着一个老人。
恍恍惚惚间听得那老人大喊:“少爷,要打雷了,回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轰隆”一声。江耘那道避无可避的意识雷电已击中了白衣男子。江耘又重复了那个过程,从他的头顶贯入,并迅速的侵入四肢,与他合二为一。恢复的痛感早已捱到了极限,那个白衣男子,不对,是我们的主角,江耘,痛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入耳的却是诵佛之声,“是在祈求我的平安么?”江耘想到。接着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老人的声音:“夫人,老仆无能,害得少爷遭了横祸。”
“你无须自责。怪只怪上天无眼,非要赶尽杀绝,让我江家决嗣。”话未说完,早已哽咽。
江耘渐渐清醒,勉强从床上撑起,发觉四肢仍然疼痛不已。
身边的老妇人见江耘醒来,欣喜不已,一把抱住江耘,哭道:“耘儿,你可醒了,吓死为娘的了。”
待她感叹过后,江耘细细打量他“娘”,只见她五十多岁,脸色富态白皙,眼中满是关切之色,直看得江耘心中满是亲近之意,迟疑了一下张口喊道:“娘!”旁边的老人也是唏嘘不已,松了一口气说道:“少爷总算醒了。”
但江耘的第二句话,就把他们吓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接下去的那几天,江耘都在养病,说是病,其实只是一些身体表面的烧伤,但被雷劈确实不好听,于是江家主母,也就是江耘他娘封锁了消息,除了她和老仆江福之外倒也无人知晓,对外称大病一场。而江耘记忆全失的事情则归咎于这场大病。
病中的江耘迎来送往,约略了解了江家的大概:
江耘,字子颜,是江家的小少爷,今年十九岁,长得身材修长,面目清秀。家里本来有两个兄长,但皆死于意外。所处之地为江南两浙路的丹阳小城。这江家原是本地大族,也算有些钱财,但似乎一直都枝叶不旺,家族男丁多半青状年而折。长久以往,故流传着一种说法,江家受了某种诅咒,而江家的男性后人都是不详之人,他日必死于非命。因此缘故,自小这江家小少爷便性情孤僻,朋友较少,唯一的好友是年纪相仿的陆家小少爷陆伯勤。而现在,经历一场大病的江耘现已是江家的独苗了,在旁人的眼里,他似乎也是命运多舛。
得知此情况,江耘心中不免恨恨,“那两个异时空的老鬼老彩傅惚能源太多,所以我们传送动物时是还说给我找个好人家!误差了两年不说,还摊上这么一个家庭。”但恨归恨,江耘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因为再过几天,便是那一月之期,“或许他们能让他回去也说不定。至于这位身世不详的江家小少爷,就当是鬼上身好了。”这是江耘躺在病床上每天想得最多的。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数日之后的江耕每天都早早来到城外的小河边,并带上了江福和钓竿,力求最真实的再现一月之前的情景。他满心希望地坐在那个位置,等待着奇迹的降临,也许会有一束从天而降的闪电,能带他回去,远离这个曾经让他羡慕不已的大宋天地,至于那些需要他考证的狗屁课题,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随手从书架上拿来的几本书倒是让他惊喜,道貌岸然的封皮下,却是一些占卜算卦的杂书。这江家小少爷,倒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天又一天。昨天已经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江耘不甘心,今天又来了,坐了一个上午之后,江耘想要发生的事并没有发生。
一尾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打断了江耘的思绪,把他拉回了现实。整日的枯坐,已经让他渐渐地心凉如水。很明显,他们,已经放弃他了。
“少爷,该吃饭了,老夫人在等着呢。”身后的老仆江福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耘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来,任着略有凉意的雨丝打在脸上,仿佛藉此冲去心中的抑郁。“说得倒是好听,所谓生命,只不过是愉悦与痛苦的比例而已。在这个陌生时空里,你们让我如何愉悦?让我如何快乐?”江耘仰天长叹。
身后的江福,显然不放心他的少爷,毕竟一个月之前刚出的事,他不安地说道:“春雨性凉,少爷可要多注意。”
江耘用手拂了一把脸,转过身来,望着江福关切的面容,问道:“福叔,你快乐吗?”
江福被他没头没脑的一问,显然没反应过来,喃喃的说道:“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家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
江耘拉着江福的手说道:“福叔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平日生活起居过日子,可曾,快乐?”
江福明白了江耘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少爷说笑了,老奴在江家几十年了,衣食无忧,主人待我亦不薄,何来忧愁?至于少爷所说的,快乐,我倒不曾细想过。”江福一边为江少爷撑起油伞,一边回答他的古怪提问,“我们做下人的,多半看主人家的声色,最近老夫人可没少担心你,照我看,她可是一点也不快乐。少爷你吗,我看也是很不快乐。”
如幕的雨丝交织不断,挥洒在江南的春暮,江耘,被另一个世界抛弃的江耘,踌踌而行于永不相交的另一时空的泥泞阡陌,他的身世是不详之人,他的脸上写着不快乐,他的心中正痛苦万分。想到此处,江耘不禁悲从中来,拨腿冲入雨中,放声大喊:
“为什么你们都抛弃了我!”
老仆江福忧郁地看前眼前那位少爷叹了口气,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快乐呢。
“从今以后,你们不会再伤害到我!”泥水中的江耘泪流满面:“再见了,我的世界!”
“可是即便在这里,我也是一个不详之人,这世间何其不公也!
从今以后,我要快乐起来,我,要振作起来!
毕竟,我,还能多少时光遗忘在田间的小路上?
我的宋朝,我来了!”
第004章 名士风流
江家主母看着江耘食欲大开的样子老怀大慰,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对于他儿子一改近几日的忧愁相当高兴,所谓大难之后,呵呵,但愿她的儿子今后能够终身平安,伸手夹了他爱吃的梅菜扣肉,微笑着说:“看你急的,慢慢吃。早上伯勤来找过你,知道你出去了,就回去了。”
江耘的心中一热,想起好友陆伯勤那殷切的眼光。陆伯勤的祖上与江耘祖上曾是生死至交,伯勤之父生伯勤与江耘之父生江耘大哥正好是同时光景,所以曾指腹为婚,同性则约为兄弟姐妹,故伯勤素与江耘兄弟交厚。江耘的兄长故去之后,伯勤与江耘愈发亲近。在江耘病中休养期间,伯勤可没少来看他,对于他失忆这件事起初不信,后来见江耘不象假装,曾喟然而叹:“我少一知己也,可惜我们那十几年友情。”虽说当时的江耕归心似箭,听了他的感叹也仍是感动不已。
想到此处,江耘当下抬头对母亲说道:“母亲,明日我就去找他。这几天孩儿想通一些事情,以前的事情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唉声叹气是一天,高高兴兴也是一天,所以今后不会再郁郁终日了,请母亲大人放心。”
江耘母亲一听,自是欣喜不已,连身边的江福也高兴的不得了。吃完饭后,江耘独自来到书房,想让自己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就此生活在这个时空中,当事情已然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适应它,努力地生活下去,快乐地生活下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得还是蛮清秀的,全然不是自已以前精干的样子,却不知在这里是否吃香。19岁,倒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参加科举考试有没有年龄限制,以江耘的所学,混个功名在身,怕也不难。想通此节,江耘的心中的抑郁感又去了几分。
第二天江耘便早早起来练字看书。书房里书也不少,杂书之中也有一些好书,正合江耘之意,这可是立足社会的根本啊。下人们看得少爷用功,也不打扰,转眼间打发了一上午。吃过中饭,江耘和家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找伯勤。可惜的是,到了那边,却发现伯勤正好不在家。也罢,便逛逛街吧。在另一时空做梦都梦到在繁华的开封城内逛街,真到了这里,却发现是另一回事,丹阳只是一小城,农业是主业,街上商铺虽然林立,但可能不是集日的缘故,稍显得冷清。倒是有不少胥吏在商铺里挨家挨户的收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江耘走马观花,倒也看得兴致昂然。不多时,江耘已来到了城中心,远远的见一群人围在那边议论纷纷。江耘初来乍到,仍不免少年心性,便凑了进去。
一见之下,江耘仍是吃了一惊,那个时空里经常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一幕今日现场直播了。只见一个低头痛哭的姑娘身边立一草束,旁边的地上是一卷草席,露出两条人腿。唉,不知葬的是父是母。旁边的闲人正发问:“欲卖几何?且抬起头来。”那姑娘自是不愿抬头,低声说道:“葬父所需十贯,请各位官人发个慈悲。”江耘身边的几个闲人按捺不住了,浪声说道:“听那声音,倒有几分,好坏能唱个小曲。我买了。”江耘一听,火冒三丈,一把扯住那人,说道:“不准你买!”
那人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原是个斯文书生,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小爷,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买去做小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江耘被他一激,说道:“价高者得,我出二十贯。”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连那姑娘也止住了哭声,却仍不曾抬头。那人正欲加价,却不知人群中谁人认出了江耘,当知道他是那不详的江家少爷之后,都是避之不及。
人群四散之后,那姑娘终于站起身来,低着头朝他走来,便要下跪,江耘连忙拦住,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钱。哪知拿出全部却只有十贯,尴尬不已,马上说道:“姑娘误会,我并不是要买姑娘,只是想帮姑娘的忙。这里只有十贯,你且等等,我去取来。”
那姑娘看着江耘双手捧着银子,却全无施舍之态,眼中除了关切神态,尚有一丝局促,清明无比,低首拜谢道:“公子大恩,只需十贯便够了。”。
正待感谢,却听得头上传来一声笑:“公子好气势,公子好心肠!”江耘抬得头来,只见临街酒楼上一个中年文士正探出头来,出声称赞,只见他从袖中摸出锭银子,抛了下来,“身上只带得三两,与你凑个数吧”。江耘连忙接住,抬头抱拳说道:“多谢这位兄台。”
江耘把身上的十贯钱和中年人所赠三两一并给了那位姑娘,说道:“只有这么多,姑娘勿怪,拿去安葬你的父亲吧。”停住哭泣的姑娘知道碰上了好心人,抬起头来说道:“公子大义,小女子愿终身为奴,以报大恩。”
江耘此刻才有机会一睹那姑娘容貌。只见她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颇有姿色。身上虽服饰粗简却不失身段之匀称。江耘心中暗道:“今人诚不欺我,卖身葬父母的姑娘都是美女也。”虽作如此想,嘴上却不敢放肆,正容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快些安葬亲人去吧。你也不用做奴做婢,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那姑娘感动地说道:“小女子姓齐名玉沅,敢问恩公名讳。办完后事之后一定小女子再来找您。”江耘推脱不过,只得说道:“小生姓江名耘。我是不详之人,你还是莫来找我。”几番推拖之后齐玉沅千恩万谢辞了江耘,自去安葬亲人。
江耘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头上之人。抬头看时,却正见那楼上的中年文士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两人目光接触,心中顿觉温暖。
那中年文士倚在二楼的窗边,平和的脸上是温和的笑,神情似醉非醉,右手平举在胸前,手中有杯,杯中有酒,望着江耘淡淡的说道:“此酒尚温。”
很多年以后,江耘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关于友情最温暖的开局。
江耘二话没说,拨脚进了酒楼,来到二楼的窗边雅座,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两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开怀而笑。
江耘现在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眼前人,只见他身着宽袍白衣,年纪约略三十开外,脸色略显白皙,剑眉星目,胡须略短,嘴唇微抿,唇齿间蕴含笑意。当下江耘微一抱拳:“多谢兄台慷慨。小弟江耘,字子颜。”
中年文士回礼道:“在下翟汝文,字公巽。难得小兄热心解困,可惜汝文囊中羞涩,不能成全,还欠人几两银子。便是这桌酒钱,也无处着落也。”
江耘听得哈哈大笑,知道遇得性情中人,很是投缘,说道:“小弟孟浪,苦得汝文兄无钱买酒,且喝个痛快。小二,上酒来!”
自有识趣的小二端上酒菜,江耘也不客气,吃喝起来。他虽已在此生活了一月之久,可这酒却是初次喝。只觉味道甘甜又不烈,甚合口味。二人你来我往,气氛很是融洽。
翟汝文问道:“子颜何故拒绝那位姑娘?她孤苦无依,做你好人家的奴婢好过她四处流浪啊。”
江耘一听,也觉得在理,只是自己受后世影视作品误导,觉得给钱不要人为奴为婢才是好人,哪知事情全非如此。事到如今,只能自圆其说道:“汝文兄有所不知,子颜是不详之人,故不愿拖累他人。”
翟汝文不解地说道:“我观子颜面相不象福薄之人,何出此言?”江耘心想,虽然自己已获重生,但这命运之事,向来难说,不如问他一问,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汝文兄,我江家男性都是壮年死亡,本人的两个兄长便是如此。故皆言我江家乃不详之人。”
翟汝文看着江耘的神情,知其所言不虚,劝慰道:“小兄勿怪,都是翟某不好,触到你伤心之事。来,喝酒!”
江耘早已微有醉意,手中之酒一饮而尽:“人生如朝露,但求快乐今日,不去管他明日如何,且尽杯中酒。”二人皆开怀大笑,好不尽兴。
翟汝文已喝了不少酒,便叫上小二,问道:“此处可能赊帐?”小二一听,立马变了脸色,马上说道:“概不赊欠。”江耘正要说话,却被他拦住,说道:“那也无妨,拿纸笔来。”小二黑着脸极不情愿的去了。江耘心头纳闷,“这不会是要打欠条吧?”
思量之间,小二已拿来纸笔。纸非好纸,乃是寻常宣纸,笔更不是好笔,笔尖散乱分叉。翟汝文也不在意,铺好纸,推开窗子,略一斟酌,便画将起来。江耘大喜,心中想道,“好一个风流雅士。”
江耘起身来到窗前,入眼之处正是城外山坡之上,一簇野桃花正迎着三月的春风怒放。翟汝文所画正是这桃花。笔法大气挥洒,浓淡有致,虽是水墨之画,却尽显阳春桃花盎然之意,真是好画也!
江耘心有所感,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画得桃花卖酒钱。”翟汝文挥毫之间听得此句,也不停顿,直接在左边留白之处题上了这首被江耘改编的桃花诗。手中虽是秃笔,却也写得飘逸流转,极具风流。江耘不禁赞叹出声,连站在边上的小二也受了感染,脸上显出活络来。须臾间,翟汝文已落好款收工,极是满意,笑着说道:“子颜此诗平凡中见不凡,特别是最后一句,深合我意。小二,且拿去城中书画铺,看能卖多少银子,少不了你的跑路钱。”小二早看出眉目来,又听得有赏,应了一声,收起那画,急急地去了。
江耘此番真是长了见识,在现代读宋代历史之时,便觉其文人可爱,今日一见,果是如此风范。翟汝文也觉得江耘此人旷达率真,全无世俗做作之态,言语真挚,二人正是相谈甚欢。
不一会,小二兴冲冲的赶回,说道:“这位爷,城西的梅兰坊出了个好价钱,三两银子。还说以后若有,尽管拿来。”
翟汝文收起二两银子,哈哈大笑:“如此有辱斯文之事,可一而不可再。这一两便是酒钱,多了当是跑腿钱。”小二自是连声称谢。
翟汝文说道:“天色不早,汝文要去会个朋友,今日暂且作别。”当下二人出了酒楼,相互留了地址,约得改日再会。
宋代铜本位,银子极少,1两银子=1贯钱,书友们都有意见,折磨我许久,所以改成铜钱为主,但你要说身上装十贯钱的问题,我和你急。
第005章 风云际会
第二天一早,江耘便被江福叫醒,说是伯勤来了。江耘赶紧洗漱完毕来到客厅,陆伯勤早已等得多时。
客厅之中,陆伯勤一身青衣,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见江耘闪兴冲冲的走进来,便关切地问道:“子颜近日身体可已复原?”
江耘温言道:“多谢伯勤关心,小弟已经好了。昨天本来想来看你,你但却不在。只得在街上闲逛,却有一番际遇。”接着将昨天之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陆伯勤一听,大感兴趣:“喔,却不知道是何方雅士,以前怎不曾见过。”江耘却是初来,自管不得那一套,于是便说:“昨天分手,说是住在城南曲水巷的最西面,不如我们今天一起去拜访一下。”伯勤当然高兴同去,于是二人兴冲冲地出了门。
江耘昨晚回家之后早已仔细思量过,既已打算在此长住,不若多交交朋友,寻个乐趣。诚如谢博士所说,交几个知心的朋友,以后有机会博个功名,倒也不错。他所知的历史知识告诉他,有宋一代,实在是文人和官员的天堂,是最快乐的中间阶层。
江耘二人边走边谈,走过昨日的酒楼,突然想起一事,尴尬地问道:“伯勤可认得城西梅兰坊的路。”
陆伯勤马上会意,笑道:“哈哈,看来我能一饱眼福了,只不知这老板会加多少的价。”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城西的梅兰坊,想重新买回那幅画。伯勤拿过画早已不管不顾的欣赏起来,却苦得江耘这个宋世“新”人跟老板砍价。他居然出六贯!
江耘呵呵一笑,平静地说道:“老板,昨日我让酒店小二送来的时候可只拿到了三贯钱。”
老板一听,立马换上了笑脸,笑道:“原来是这样,好说,五贯钱您拿回去,以后有画,尽管送来。”
二人拿了画,出了画坊,来到城南,不多久便找到了翟汝文的住处,开门接待的却是一个书僮,问了缘由便领了二人进去,宅子不大,院子里坐着两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正是翟汝文。江耘二人也不打扰,静静地站在边上观起棋来。
局中二人正全神贯注,浑然不知有客来。所下之棋江耘倒也认得,而且颇有研究,正是围棋。棋局正至中盘。翟汝文执黑棋,棋风朴实无华,攻守严谨。反观白棋,却是下得精妙,象极了后世的“秀行流”,东一手西一手,看似缓手,却是用尽渗透、挤压之妙。江耘眼看着白棋的厚势越来越明显,而黑棋仍局限于边角之利,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逐鹿中原何惜边地小城?”
翟汝文略有所觉,细细揣摩全局,果然白棋有匪然之势,连忙撇开边边角角,于腹地开始厮杀,无奈白棋初时下落之子所占的先机随着棋局的开展一一展现,优势已越来越明显。黑棋顽抗了几手终于告负。汝文放下手中棋子,拉着江耘的手哈哈大笑:“子颜见笑了。这位乃是我的好友贺暄,字季甫。另有三位正出门买酒。”
江耘连忙拱手致意,并将伯勤介绍给他们。寒暄之间,翟汝文的另三位好友已买酒归来,大家相见之下,不免各自介绍。
小僮早已摆好酒菜,汝文招呼大家坐下。江耘暗自打量起来,汝文左手边正是贺季甫,长得颇有点飘逸脱尘,是众人中最年长者;右手面的却是个壮汉,姓林名镇齐,身材孔武,目光凌洌,想来走的是文武双修之路;贺季甫的边上则是王烨王子端,也是文士打扮,长得较为精干,然后就是江耘边上的杨明镜,这两人年纪略轻,约二十五六岁。
汝文看大家都已坐定,便端起酒杯说道:“今日可真是会友的好日子,小弟昨日刚交的好友也是不请自来,我便做回主人,来来来,有朋有酒,可喜可贺!”
杨明镜问道:“汝文兄,可是昨日卖画所交的朋友?”
江耘一听,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正是正是。今日江耘不曾空手而来,且看好东西。”
身边的伯勤会意,拿出那幅画来,展将开来,引来一片赞叹之声。汝文则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众人皆是称赞,一赞江耘扶危济困不忘回报,二赞汝文好兴致。
贺暄起身来到画前细看,出言品评道:“汝文画得好桃花!题头之诗也是相得益彰,这最后一句便是明镜先生也做不出来呀。”
原来众人之中以杨明镜诗词最高,故贺暄才有此说。
江耘暗叫惭愧,脸上发红。杨明镜也不辩驳,端起酒来敬江耘:“子颜小弟好诗才,好一句画得桃花卖酒钱!笑尽天下好酒之书生,来来来,干!”众人都起哄,非要江耘干了这杯酒。江耘对于这古代的酒经过昨天之后已有了感性认识,度数实在不高,故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翟汝文待他喝完,笑着说道:“子颜或许不知,汝文诸位好友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也。明镜夸你诗作得好,那便是真的好。我若夸谁画得好,那便是画中高手。至于棋嘛,想必子颜也已经领教。”
贺暄端起身前的酒微微颔首,默认了。翟汝文则接着说道,“王子端之字堪比当世之蔡元长,林镇齐之琴,哈哈,等会便知。”
江耘听得蔡元长三字倍感耳熟,细想之间,恍然大悟,蔡京是也!史称蔡京一手好字,连现在的宋朝大老板赵佶都是他的粉丝。只是现在正在杭州赋闲,两人还不曾金风玉露般的相逢。
正当江耘胡思乱想之际,却被众人笑声打断。只见院子正中已放好一张琴,而林镇齐却已被人逼着坐在琴前了。
江耘和伯勤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不解,看这林镇齐粗手粗脚的,也会弹琴?
“铮~铮铮~铮铮铮~”琴音杂乱无章,江耘很是奇怪,就是初操琴之人,怕也弹得比他好吧,偷眼看其它人,却好整以暇。
杂音过后,却是肃静,正当声音清静下来又觉得有点安静的时候,一丝清音缓缓而出,让人好不舒服,只想要它不曾停下。琴音似于心意相通,拨撩着人心中的气韵,渐渐升将起来,慢慢地时缓时急,铮铮间便有了高亢之意,心潮已随琴音起伏,大有一抒胸中抱负之意。
江耘听得兴奋不已,身边的陆伯勤按捺不住,抽出壁上所挂之剑,和着琴音舞了起来!
恍惚间江耘似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短短一个多月之前,自己还在努力的在一大堆古籍中找寻风雅大宋的蛛丝马迹,而在今日自己却已深入其中,他确信眼前这帮可爱的人会和自己成为朋友,或许他们已经是自己的朋友了。
林镇齐的琴音终于停住,伯勤的剑也已收势,众人都大声喝彩。江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地说道:“生活真奇妙。”
听闻江耘此言,身旁的王烨奇道:“子颜何故发此感慨?”
江耘也不隐瞒,当下说道:“各位有所不知,江耘一个多月前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居然将先前之事忘个大半。就连我的知交好友伯勤,我都不认得了。”
陆伯勤笑着补充:“便是我,也只认得他一个月而已。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子颜仍是我的知已。”众人皆称奇不已。
江耘接着说道:“然而今日,某却能坐在这里和大家交心而谈,可见世事之无常,生活之奇妙。”
杨明镜说道:“山海经曾有记载,春秋之时蜀中有一老妇,一睡数十日,醒来全忘前事,家人朋友皆不识。看来所记之事倒也非虚。”
江耘心中暗道,这杨明镜见闻倒是广博,可惜我是后事全知。细想这在座之人,史书上并无记载,难道是无名之辈不成。转念一想,才想起这徽宗一代,被奸臣所误,史书所记佞臣当道,政治腐败,从而导致隐士众多,皆居于世俗山林,修身养性,各善其身。江耘望着眼前这些人,越发有了这种想法。
林镇齐弹琴已毕,已回到酒桌上,正在给大伙敬酒。汝文笑着对江耘说道:“子颜初听琴声,断难想得能听到如此佳音吧?”
江耘正要询问,林镇齐已红着脸亲自解释:“镇齐初学琴之时,每每不能静下心来,最后用了这种笨办法,先乱弹一气,将心中浮燥之气尽散,然后再开始。”
江耘笑道:“镇齐兄真是别出心裁,抛开琴理不谈,某以为,深得先抑后扬之道,先营造嘈杂环境来突出琴音之雅。”待得江耘解释,众人也觉得江耘说得颇有道理。
交流便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一直进行下去。江耘后来才知道此处原是林镇齐的家。而翟汝文、贺暄、王烨、杨明镜四人与林镇齐皆是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大多生性散慢,淡泊名利。正合江耘隐士的判断。五人每年春天都会在各自家中相聚,今年恰在此处。江耘要不是昨日有缘与汝文相识,只怕无缘一见雅士们的风采。今日得见,江耘心中早已生出融入其中之意。
众人谈着谈着,便谈到时下政治民生上来。江耘既有了入世的想法,便立马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却见五人中最年长者贺暄说道:“年初这年号一改,只怕许多人都已闻出味道来了吧。”
江耘一听,马上回忆脑中所学。史上记载,宋徽宗即初之初,也曾有励精图治之志,曾针对以支持变法与否划分的新旧两党争吵不休的情况发表倡议,并改年号为靖中致国,以示不偏不倚、除旧布新之意。而在第二年也就是今年,也就是1102年,改年号为崇宁。
贺暄接着分析道:“崇宁崇宁在于一个崇字,想来圣上似有意走熙宁的路子。”
第006章 可慰平生
江耘听了,结合自己所知的历史,明白了大半。熙宁是宋神宗赵顼的年号,这位被后世毁誉参半的年青君王起用王安石为相,在熙宁年间开展了大刀阔府的改革,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最终失败。对于这段历史,江耘在来之前可没少研究,但却不知道当时的士人又是如何评价这场改革?于是问道:“不知季甫兄对熙宁的新政有何看法。”
贺暄说道:“王介甫所行之法多为良法,然所用之人多为小人,故有此败。”江耘见其分析的透彻,不由暗声叫好,这宋代的局中之人能有此见识,的确有才识。
身边的陆伯勤问道:“为何当世之人皆称王相新法害人,而先王废之?”
此时,杨明镜插嘴道:“那不过是政敌的攻击罢了。我相信神宗先王和王相已经看到了大宋的弊病,空有大把军队却尽败于辽国与西夏,官场越来越臃肿,越来越腐败,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豪强地主越来越多,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苦。我大宋好比一个疲病之人,而那新法便是药方。但可惜,收效甚微,终不能行,先王一去,新法尽废,可惜呀可惜。”
林镇齐双手握拳,咬着牙说道:“镇齐只恨不能上沙场杀敌,为西部边事效一份力。”
江耘听得此言,更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看法,这林镇齐多半是想以武报国之人,于是问道:“镇齐兄何不参加武举以报国家?”
林镇齐叹道:“非是镇齐不上进,镇齐参加武举省试已两届,均不得中。”
王烨摇摇头,评论道:“如今朝廷风气,钻营成风,岂能容我等怠散之人立足?我倒听得那书画绝佳的蔡元长,似乎快要重新上台了吧。”
江耘心中一惊,这蔡京又要上台了么?只听得身边的王烨又说道:“蔡元长虽有干才,但观其为人气节,怕是不行吧,在新法上三易其志,见风使舵。比之王相,唉,实不能比也。不过他的字,的确是好呀。”
江耘心中暗喜,历史上的蔡京虽然是大奸之人,但是在他的初期没有登上相位之时还是颇能迷惑一部分人的,且史上也曾记载蔡京在变法活动时摇摆不定,纯粹将变法做为一个晋身的台阶。看来这蔡京实非好人,便是眼前这些人都知道他是小人!于是接口说道:“从蔡元长的表现上可以看出,政治利益面前昨天的敌人,未必不是明天的朋友,一切以利益为上。”
“嗯,汉末华歆,未尝不是先例。”
贺暄点头赞同,“子颜说得好呀,数语道尽政治斗争中的奥秘啊!”
江耘接着说道:“我观熙宁变法之所以失败,原因有三。其一,如贺兄甫所言,变法所用非人,多酷史小人,钻营取巧之辈,或为蒙蔽圣意,或为压榨百姓,或为政治投机,而不是真正为了国家社稷。而且各地情况差次不齐,未能因时而异。关键之时又天灾不断。其二,变法触动了太多豪强地主的利益,而很多豪强地主的后台扎根在朝堂之上,故诽谤之声不绝于朝野,焉有不败之理!然而某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
众人都被江耘的侃侃而谈吸引住了,见他卖关子,都急了,连不太爱说话的镇齐都催他快说。江耘心中振奋,长身而起,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间,双手负在背后,抬头说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在变法时缺少一个有力的监管制度!一个使变法在执行过程中不被改样,不被曲解,不被投机的制度!一个不会使变法被人用来作为升官发财台阶的制度!有了这个制度,官员执法将受到监督,百姓将不会被剥削,变法的成效将被考核,变法中的错误将被修正,变法时各地的差异将被调整!诚如王兄所言,我大宋好比一个疲病之人,而那新法就是药方,只可惜,唉……不善兴叹:“王介甫所行之法多为良法,然所用之人多为小人,故人政失”
说到最后,连江耘自己都深陷其中,对20多年前那场或许可以改变大宋命运的变法活动充满了遗憾,恨不得历史能重演。
过了良久,大家才缓过神来,缓缓点头赞同。
林镇齐试探着问道:“江小兄,镇齐从小立志以武报国,只恨如今我大宋官军屡战屡败,不知子颜对此有何看法?”
江耘暗道,“这林镇齐倒是颇为上进。”
江耘低着头踱着步,众人也不打扰。江耘其实对宋代的军事情况还是有相当了解的,但他知道他了解的他们也一定知道,所以必须要有新思路。江耘将所知的各个朝代的军事情况对比了一下,突然有了新想法,“对了,不防还是从制度上做文章。”
“镇齐兄,子颜问你一个问题,这西夏国、辽国的士兵为何勇猛好斗,每每能胜我大宋官军?”江耘微笑着发问。
“西夏国、辽国的士兵自古就是游牧为生,生存环境恶劣,性格粗野,故勇猛好斗。”林镇齐答道。
“镇齐兄说得对。那他们屡屡侵犯、骚扰我大宋又是为何?”江耘继续发问。
“当然是为了土地和财物。”林镇齐毫不犹豫的答道。
“没错。我再扯得远一点,当初先祖皇帝统一各地时为何屡战屡胜?”
林镇齐疑惑不解的说道:“为了得天下呀。”
“而同样是大宋军队,今日却是完败。所以说,军队的战斗力在于统帅与战争果实的激励。蛮族的士兵通过战斗能到土地和财物,先祖皇帝的军队通过战斗能得到天下,故勇猛好斗,屡战屡胜。而现在的大宋军队主将多是文官,真正的有着丰富军事经验的实力的将领却处处挚肘,作战的军队之间互不了解与协调,此皆太祖之制所至。从龙之将,在庄园中颐养天年,天下虽无割据之祸但兵势大弱。而且今时是守天下,攻守势移,已无当年打天下的激励了……”
“试想一下,如果对士兵承诺在战争中牺牲的话,那么其家庭可享受到免役和免赋几年的待遇,或者有功之士兵可授于某种荣誉,攻破城池、收回土地有多少田地的奖励等等一系列激劢措施的话。我相信在战场之上人人都会奋勇争先,浴血杀敌!而此时何愁边蛮小国!”江耘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从桌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镇齐目光迷离,陷入了沉思,江耘的话太大胆,简直是闻所未闻,功效之大似在眼前,实行之难却似远在天边。
江耘也知道自己的话难免惊世骇俗,初次会面,还是少说为妙。所以接下去的时间,主动转化了话题,谈起了琴棋书画。在座皆风雅之士,共同语言当然少不了,江耘多听少说,自觉受益匪浅。
“瘦竹空远,朱栏破,闲情久,梦中无朋相思远。今日佳友忽至,沽美酒无数,琴声谐。且进酒,风雅满院,可慰平生。”杨明镜挥毫之下,一首应景的新词已一气呵成。
今夜的气氛绝好,手中的酒一直不曾停过,不多时,江耘已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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