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认为桂花香与金银花香是我闻过的最美的香。二月桂已过,八月桂未到,四月盛放者金银花也。看过刘诗诗主演的电视剧《大漠传奇》之后始知道金银花竟也有一个诗意缠绵的名字――鸳鸯藤。之所以叫金银花,是因为同一条花藤会出现两种花色,一白一黄,黄如金,白如银,取名金银花,虽俗却形象,同时因为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故又名鸳鸯藤。我从小就对金银花的香味痴迷不已,觉着她清雅幽美中透着甜蜜,但不明白为什么有个那么俗的名字――金,银,铜臭味十足,多少与气质不符。不是我刻薄,大概给她取名字的古人想金钱想疯了,采了金银回家,晒干了,泡上茶,喝的是金银?自从知道她有美名鸳鸯藤,我便宽心了,所以从今天起我只叫她鸳鸯藤。
鸳鸯藤有药用,清热解毒,滚水烫后发幽香,苦中带甜,燥夏喝可使神清气爽,心平气和。记得做女儿时的某年一个伏旱时节,懂中草药的父母亲每日滚壶花茶,那是我第一次喝鸳鸯藤花茶,甘甜解渴,口香舌滑,终生不忘,从此再也没有喝过那么好的茶,仿佛父母恩绵绵,思之无从报。现在我自己泡茶,取出去年的旧花,竟是没有了昔日味道。我因为抚养自己的婴儿,近年常睡眠不足,心浮气躁。难免体内虚火旺,泡壶茶败火清热,我又想大概因为是旧花的缘故,所以今年再去采些最新鲜的,以备盛夏之需。
阳春,花帽,竹篮,鸳鸯藤下一母女,母亲不时地慌张地望一下女儿,唯恐出什么意外,这个母亲就是我。纤素手,采花忙,美香盈,手沾花蜜,全身浸香,不忍洗去。凡采过了鸳鸯藤的人都知道,鸳鸯藤花蜜浓,若不洗手,那清香便迟迟不会散去,若是裤兜里或衣袖里遗漏了一撮未取出,一股幽香就在你沉寂时适时地流出,叫人身心愉悦,心旷神怡,好比迷路的文人闻得一曲清净的纯音乐,好像美酒让人放松心情,好似饥寒交迫的浪子沐浴了亲情。
我用一个网兜住花瓣,挂于蚊帐,我相信她的香气遭蚊子厌弃,现在有种金银花花露水,多少有些假,不如她来得天然。枕着花香入睡,就可以想象自己在丛林里,有新鲜空气,清风明月,虫鸣相陪,仿佛大自然母亲亲抚。小时候我住木屋,檐下一丘稻田,我必是要开窗睡的,无论寒暑,只要敞窗,暑热尽散,严寒全消,只要开窗我就与清新空气同呼吸,我就能听到姐妹般的蛙声。
鸳鸯藤藤蔓纠缠,花朵相偎,如同亲人,祸福相依,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血缘割不断,纠缠一生也就过了温暖的一个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