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只余温柔的暖意,病床上的人儿幽幽转醒,睁开眼,目之所及依然是无力的苍白。;;
许宁远,我命令你,用剩下的生命清空记忆。;;
正要闭上双眼,站在窗边的护士姐姐突然转过身来,满脸兴奋,“许宁远,可能明天会下雪呢!”;;
沾染阳光的脸上笑意盎然,许宁远微微眯眼,看着她,有片刻恍惚。;;
与脑海中某个模糊的轮廓重叠……;;
那张脸,再也看不到了。;;(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嗯,再也看不到了。;;
唇角微微蠕动,没有发出声来,只有心知道,那个夏季明媚漫过忧伤。;;
我们安排不了的,是那种叫做【爱情】的命运。;;
再见了,我最爱的女孩。;;
伊米。;;
――文/玻璃泪;;
【壹】;;
2007年7月26日。;;
半夏。;;
锦年时光。;;
两个人的‘决战基地’。;;
伊米用溜溜球卷走玻璃杯中的钢笔,对面的宁楠轩也快速甩出手中的溜溜球套入作战,却在彼此的拉扯中,钢笔脱离轴绳的束缚、以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敲上了许宁远的额头。;;
原本因为迷路且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许宁远受到袭击后,疼痛使他立马清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伊米出现在许宁远的生命里,为如此燥热的夏季带来了些许薄凉――;;
白皙到似乎褪了血色的脸,稚气未脱却一身清冷,抿紧的嘴唇在诉说着倔强,傲然而拒人千里的感觉。;;
许宁远没来由地心疼她,只消一眼,注定纠缠,从此万劫不复。;;
伊米收回轴绳,离开‘决战基地’。;;
宁楠轩有些错愕地盯着伊米的背影,投给许宁远这个无辜受害者一个歉意的眼神,往伊米消失的方向跑去。;;
许宁远摸了摸额头,真疼。没礼貌、居然也不道歉,心里嘀咕着,却也没真的生气。弯腰捡起草丛堆里的钢笔,这个……算是赔礼?;;
那一年,伊米12岁。极端地厌恶着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的人。;;
那一年,她以天才少女的身份连跳几级转到S市重点一中,青梅竹马的宁楠轩紧随着她的脚步,通过父母的关系也顺利进入,继续当伊米的‘跟屁虫’或是‘保护神’。;;
她的脸上永远没有笑意,清爽飞扬的碎发及肩,瘦削而冷漠。;;
她必须坚强地活着,为了妈妈,也为了她自己。;;
【贰】;;
2007年9月1号。;;
开学典礼。;;
很显然,伊米的到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的孤僻也让人敬而远之。;;
然后,宁楠轩一脸臭屁地奸笑着,在伊米耳边叽喳,炫耀他被评为S市重点一中校草的亚军。;;
伊米依然低着头,认真研究今年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模拟试题,脑子里飞速运算着方程式,这第五题应该还有更简洁的解析方式才对。;;
其实早上路过操场宣传栏的时候,她已经看到宁楠轩入选校草的照片了。;;
季军是曲悠然,一个看起来斯文俊秀的男生;冠军是许宁远,笑容很淡、眼里弥漫着忧伤,引起伊米注意的,是他永远第一的成绩。;;
第一?还是同个班级的。;;
伊米嘴角扯了扯,比较感兴趣的、是一周后的学生会主席竞选。;;
作为挑衅,许宁远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修长白净的手指上转弄那支被自己视为‘凶器’的钢笔。刚开始兴致盎然的神情很快被颓败取而代之,因为隔着一桌距离、右边位置的‘凶手甲’同桌伊米完全没扫他一眼,始终专注于手中整理好的演讲稿。;;
许宁远挑挑眉,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凶手乙’前桌宁楠轩则是左手托着腮,不理会班花MM抛来的媚眼,只顾着欣赏伊米同学认真的模样。;;
以许宁远的角度只能看到伊米的侧脸,因为靠窗位置的关系,阳光洒在她身上,沾染着柔和的光晕,睫毛微卷、轻轻扇动。;;
他想看看伊米的双眸,是否如初见时那般深邃到令人窒息……;;
“嗡――嗡――”裤袋里的手机不安分地振动着,许宁远急忙打开来查看信息,还好是自习课,居然忘记关机了。;;
〖远,明天学校放假,我来帮你打气,竞选加油!〗;;
许宁远心里暖暖的,舒晴真好。;;
再偷偷看一眼伊米,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许宁远总觉得伊米就像是一个神秘的传说。;;
【叁】;;
竞选台下,校长苏荣光和蔼慈祥,全校师生交头接耳猜测此届的学生会主席花落谁家,本来所有人都认为只在许宁远与曲悠然之间角逐没啥看头,如今加上天才少女伊米、宁楠轩,可见竞选愈是激烈。;;
3个小时过去了,校长登台宣布结果。;;
“此届学生会主席竞选人员演讲内容、台上表现等等方面都非常精彩,经由票选及各班主任意见,伊米同学在对往后学生会人员之间的安排、活动组织方面的处理很到位,所以我宣布07届学生会主席由伊米担任……”;;
台下掌声一片,伊米由竞选席走入台中,对全校师生鞠躬致敬,收敛了眸光中的犀利。乖巧慧智的模样深得老师们的心。;;
这无疑是伊米有生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演讲,此后,依然孤僻、惜字如金。;;
宁楠轩利用美色为伊米夺得了十分之三的票数,当然,最重要的是伊米的实力。宁楠轩始终相信,没有伊米办不到的事。;;
嗯哼,还有一点小因素,伊米也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一个12岁的小女孩能怎么打理学生会。;;
曲悠然玩味地盯着准备离台的那抹小小身影,真丢脸呀、居然输给一个12岁的小丫头。移开了视线,发现竞选席另一端的许宁远也在看伊米,眼神阴郁、仿佛要将伊米看出一个洞似的。曲悠然在心里暗笑,想不到吧,她打破了许宁远永远第一的神话。;;
这个小丫头,真有趣。;;
竞选结束,舒晴在人群中寻找许宁远的身影。;;
“远,不要沮丧,副主席这个位置也不错呀。”舒晴笑嘻嘻地跟在许宁远身旁安慰着。;;
许宁远笑容有些苦涩,竞选失败,以后他们看自己的目光都会不一样了,他很在意。;;
这种由高处跌落的感觉让他恐慌,他不是永远第一么?是太低估伊米的实力了吧?不行、一定要努力夺回自己身上的光环!;;
“远,加油噢,我相信你是最棒的!”舒晴停下脚步,拉着许宁远的手一脸认真。舒晴总觉得失败对许宁远的打击很大,她不喜欢看到许宁远眸中的忧伤,她希望他开心、和自己在一起开心!;;
“哟~这不是二中的校花妹妹吗?怎么跑到这儿来啦?”曲悠然走到他们身边,忍不住打趣道。;;
果然,只见舒晴布上一脸的红霞,有些不安又期待地看着许宁远。;;
“悠然哥哥,明天是我16岁的生日,我来邀请你和远一起参加的。”曲悠然和舒晴的哥哥舒河是很好的朋友,经常在一起玩闹。还好以这个生日作理由堵他,不然又会接着开他们的玩笑了。;;
曲悠然笑着答应后离开了。;;
许宁远脸色稍好一些,因为没了超大瓦‘电灯泡’的全程照明。;;
“晴,明天我可以多带两个同学参加么?”许宁远征寻舒晴的意见,答案肯定是可以啦,只是许宁远总觉得自己似乎找不到话题,害怕气氛尴尬而已。;;
“其中一位是伊米吧?”舒晴眸光有些黯淡,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而且她对伊米有点敏感。谁让她优秀得像个会发光的物体呢?连许宁远的视线都夺去了。;;
甩甩头,抛掉自己这种无聊的醋意。拜托,她才12岁耶,许宁远总不可能喜欢一个小丫头吧?;;
“晴,你真聪明。我想弄清楚她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般厉害,向她学习学习。”12岁的智商,如果在自己之上,那该怎么办?整个许氏家族的人都会嘲笑自己的!骄傲如他,终于收下理所应当的永远第一这种心理,开始认真钻研。;;
伊米,我会打败你的!;;
【肆】;;
学生会副主席许宁远以促进两校师生友好交流的理由邀请到了伊米和宁楠轩。;;
舒晴的家很气派,噢,对了,应该称之为别墅才对。;;
在S市,像这样家境显赫的富家子弟不少,起码伊米认识的都是。;;
两人一进大厅,所有人都对他们行注目礼。;;
一个是天才少女、07届学生会主席,一个是潇洒俊逸、有点酷的校草。;;
在宁楠轩的强烈要求下,伊米终于放弃穿校服参加交流会的想法,并在其楚楚可怜的哀求下,硬着头皮穿了一袭纯白色洋装纱裙。;;
还差点为此打一架……;;
伊米知道自己此时妆扮得像个瓷娃娃公主,可是她不喜欢。看到镜子里那张脸就会让她想起妈妈、那个还在疯人院疗养的妈妈。;;
紧捏纱裙的小手被握在温暖的掌心,皱皱的裙角舒展开,还原美丽的纹样。;;
宁楠轩心疼地看着伊米,知道她又沉浸在痛苦中,多希望能一起承担她的痛苦呀!;;
陪同舒晴一起走下楼来的许宁远,视线早已牢牢锁在伊米的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看到紧牵在一起的手,琢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
舒晴看着许宁远阴沉的脸色,有些闷闷不乐。许宁远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看伊米的眼神让舒晴觉得别扭。;;
生日会的主旨还是在于两校交流,舒晴与许宁远心照不宣,这样的确让他们在S市的名气直线上升。他们都是因为家族的特殊教育,所以不得不争取更多的荣誉。这是他们的义务,也是他们的无奈。;;
曲悠然和舒河在一旁饮酒说笑,时不时望向伊米这边,毕竟天才少女总是会让人目光中多带点考究意味。;;
突然,灯光全部熄灭,大厅正中燃起两柄台烛。;;
舒晴一身粉裙,长发披洒,坐在钢琴边,纤长的玉指肆意抚弄黑白琴键。闭上双眸,音律轻扬舒缓,沁人心脾。;;
伊米觉得她就像个天使,粉红色的天使。;;
有小提琴和奏的声音,一束灯光扫下来,投射在一袭黑色燕尾服的许宁远身上。;;
多么让人艳羡的一对呀!;;
演奏的正是《Angel》。;;
已经有人开始起舞了,伊米眉头一皱,这个情况下……;;
“米丫头,我们跳舞吧?我教你。”;;
可以说不么?;;
果然,宁楠轩已经霸道地搂着自己教他那笨拙的舞步了。;;
是在报复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欺负么?;;
明显不是,跳成这个样子还教人?出去晒晒月亮再以死谢罪吧!!!;
结果在两个人你踩来我踩去的过程中,许宁远终于看不下去了。踱步过来接过宁楠轩怀里的伊米,优雅地带着她转了个圈,手把手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留下一旁大眼瞪小眼的舒晴和宁楠轩。
“脚还痛吗?”柔和的烛光中,耳旁响起许宁远关切的声音。
宁楠轩当然舍不得真的踩疼她,一想到他被自己踩得龇牙咧嘴的搞笑模样,伊米就忍不住暗自得意。
指尖跳动的音符萦绕耳际,让人身心舒展。
伊米陶醉在钢琴声中,对于许宁远的反常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况且,有人愿意教她跳舞不是很好吗?
舒晴看着他们,真的很想生气地甩琴而去,可她不能,家族的修养让她不能乱闹大小姐脾气。吃一个12岁小丫头的醋毕竟没人信、也不光彩,只能把弹奏的时间缩短,最后匆匆收音。
烛灭灯起,掌声不断。
舒晴僵硬地笑了一下,弯腰鞠躬。细长的眸中狡黠一闪,直起身来,“谢谢大家参加此次的交流会,今晚也是我的生日,希望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曲悠然已经猜到她会为难伊米,只有舒河还是一头雾水,心里嘀咕着莫非今晚还有余兴节目么?没人通知他呀。
伊米安静地退回到宁楠轩身边,发现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完了,怎么送一只醉猪回去吖?
“伊米同学,可以请你表演一个小节目么?”多么真诚的笑脸呀,如果可以敛去嘴角那抹得意的话就更真了。
舒晴已经调查过了,伊米的资料表上‘才艺’栏标注空白。看来除了成绩之外,她完全够不成威胁。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伊米脸色冷漠,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
“没关系,等会我可以安排司机送你们回去的。伊米同学,我一直很敬佩你的,希望你能成全我的生、日、愿、望。”舒晴刻意强调‘生日愿望’这4个字,再推辞的话可就会引起不满咯。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如果伊米不答应的话,估计以后都会落入是非之中。
“伊米…我们…我们一起表演。”宁楠轩甩甩晕乎乎的头,还好,还能坚持一下。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伊米,就连自己也不可以!
宁楠轩牵着伊米走过去,左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溜溜球递给伊米。伊米顿时眼前一亮,还以为自己会出糗呢!有了它,就不怕了。
投给宁楠轩一个信任的微笑,他们可是多年合作的搭档呀,在‘决战基地’里也研究了很多招式,终于有了一项属于自己的才艺,伊米真的很开心!
许宁远一直看着伊米,原来她也是会笑的,虽然这个笑容不是给他的。他看得出宁楠轩有多么喜欢伊米,那么伊米呢?她也喜欢宁楠轩么?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答案。
许宁远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竞选失败导致自己精神压抑了,平白无故胡思乱想什么嘛!自己明明一直喜欢的是表妹舒晴呀!让别人知道自己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的话,会被当成老变态的!!!
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竟是曲悠然一脸古怪地对着他笑,笑得他心里毛毛的,就像是自己心里的秘密被偷窥到似的。连曲悠然递过来的酒杯他也直接仰头喝下,明明以前他们都是假装彼此是透明人的。
许宁远有种想一把捶死自己的冲动,矛盾极了。不再理会曲悠然这个‘敌人’,专心看伊米的表演。
灯灭,借着落地窗外的月光营造些许诡异的氛围。
只见伊米与宁楠轩并肩站着,右手甩出溜溜球的同时,宁楠轩退后一步,顺势甩了一招‘抛砖引玉’。伊米则跨前一步,来了一招‘魔术师’,再由结成形的基础上稍做改动,配合速度甩出‘蝶舞满天’。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轴绳与球碰撞拉扯的声音,他们的溜溜球经过改良,还特别安装了荧光,在黑暗里甩出的弧度非常光彩炫目。
最后两人合作了一招‘超极光速’,越来越快的轴绳旋转,越来越闪烁迷离的光感,完美谢幕。
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他们的精彩与默契鼓掌,这种特殊的视感冲击,让他们赢得了一致好评,也有人开始想拜师学艺了。
伊米松了口气,连忙扶住身后摇摇晃晃的宁楠轩,希望他能再撑一撑,不然这么重她扛不动吖!!!
“伊米…我们…回家…”声音渐渐变成呢喃,宁楠轩闭着双眼,温热的呼吸贴于脸上在伊米心里注入了一丝暖流。
“好,我们回家。”伊米轻轻说着,语气早已不是当初的冰冷。
“伊米,我送你们。”许宁远不顾舒晴错愕的眼神,大脑还没组织思想、手就已经帮伊米扶过宁楠轩,然后走出门去。
舒河看着许宁远,再看看舒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伍】思绪
“天上的风筝哪儿去了
一眨眼不见了
谁把它的线剪断了
你知不知道
从前的我们哪儿去了
路太远我忘了
如果你想飞我明了
你自由也好
我不要将你多绑住一秒
我也知道天空多美妙
请你替我瞧一瞧
天上的风筝哪儿去了
一眨眼不见了
谁把它的线剪断了
你知不知道
我不要将你多绑住一秒
我也知道天空多美妙
请你替我瞧一瞧
看你穿越云端飞的很高
站在山上的我大声叫
也许你呀不会听到
把梦想找到要过得更好
我不要爱情的低潮
我会微笑眼泪不准掉
我很好后来的你好不好
你会知道我没有走掉
回忆飞进风里了
天上的风筝哪儿去了”
…
孙燕姿空灵的嗓音穿透耳膜,敲击着伊米的心。
一遍一遍,单曲循环。
伊米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然而,困意缺缺。
断线的风筝能否飞过沧海呢?脱离了丝线的束缚,它,应该是自由的吧?
想起了醉熏熏的宁楠轩,这个倔强而霸道、形影不离的少年,他是否与自己一般,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呢?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人生从来都不可能由自己掌控,而是被命运当作一种容器。
它往容器里倾注了怎样的液体,就呈现出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