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老鸨,那是十年前,他当时误入歧途、不务正业,正统的企业管理系毕业,却去当了个小会计,每天提溜个算盘,敲敲打打的锱铢必较。我租住在商城路的一所商品房内,他居住在鸟不拉屎的郑州老飞机场,我办理暂住证的时候曾经到过他那边,破壁萧索,人迹罕至,那一次正好碰上严打,从市区捕获的野鸡们都集中在派出所里面,寒风凌冽,只裹着几根布条的野鸡们蹲在没有暖气的审讯室,瑟瑟发抖,裸露的嫩白被冻成了海东青。
老鸨转行后经济细胞急剧放大,为了一碗烩面,不惧千山万水,长途奔袭来到我的小屋。开着一辆OO牌全自动破车,除了铃铛不响,浑身叮当的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刚下过雪的路面,成了溜冰场,他与大地亲密接吻了好多次,带着一脸旖旎的红痕走到我的面前。我住在三楼,小区里面经常有名叫李三的燕子光顾,老鸨不放心,不辞辛苦的抱着他的破OO,跌打滚爬的一起上了楼。我被他痴迷的热情打动,不好意思吝啬,只好带着他在楼下四壁尝风的野猪林饭店品尝了两碗烩面。
老鸨大名樊保卿,大学时我们一个宿舍,那是大家都互相尊称老什么的,比如我叫老张,他的尊号不太好叫,老樊似乎是一碗馊掉的饭,老卿有点拗口,他也不老请我们吃饭,显得名不符实,于是取其中字,称为老保,后来叫转了便成了老鸨,外人听了总以为他是个大茶壶,拉皮条的,其实他就是一本本分分良家男子,当时也没有条件涉入风月场所,老鸨后来感觉有点冤屈,奈何名号已经订好,在班中流行开来,一人难敌众口,他也只有含悲忍泪的接受了这个职称。
老鸨喜欢唱歌,嗓子嘶哑,比破锣还破,他不敢在外面唱,怕招来破鞋的唾弃,所以每天都要在宿舍中嚎叫一番,宛如饿疯了的狼,众兄弟时刻都要提防着他冷不丁的扯上一嗓子,心脏不好的能当场晕倒,大家被折磨的惨不忍睹,抗议无效之后,就一起开始了厚颜无耻的恭维,说他嗓音浑厚,颇有歌唱家的气度,我们能够免费欣赏,真是耳有荣焉,边说还边作出一副欲痴欲醉的姿态。老鸨闻听,向我们索取听歌费,大家都是一穷书生,自然付不起票钱,老鸨觉得自己太吃亏,这免费的表演太便宜了大家,于是缄口不唱,任大家千情万肯,再不曾享受到:此曲本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场面。
有次学校组织歌唱比赛,老鸨聊发少年狂,视众人若无物,一心摘桂。众兄弟量身打造,为他选曲《忘情水》,把他比作了刘德华第二,两人都有鼻炎,唱歌的时候都好像一口气就要憋不上来的感觉。老鸨信心爆棚,甫一上台,技惊四座,从开场到收尾,台下群芳花枝乱颤,如风摆杨柳,莞而娇笑此起彼伏。老鸨一曲成名,走在路上总能招来花朵般的微笑,还有几个可爱的妹妹,羞涩的上来打听姓名,我们就会在一旁很气势的说:此乃老鸨也。妹妹闻听,皆红霞满天飞,羞答答掩面而去。
老鸨身体单薄,一身排骨根根凸显,常常脱光了膀子,让我们学习人体骨骼的架构,还不无自矜的炫耀:瘦归瘦,筋骨肉,我这可都是鸡肉,哪像你们,都是肥膘。老鸨非常重视锻炼,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就是冬天冲凉水澡。夜深人静之时,灯火熄灭之际,老鸨就会脱的赤条条的走进公共浴室,然后大家就听到了声嘶力竭的惨叫,放佛被剁掉了尾巴, 把整个楼层都震撼,那是他在做预热运动。有几次一楼的门卫大叔以为发生了什么惨案,一路百米冲刺赶到浴室,年龄大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喘粗气,一脚踹开房门,发现了自卫状的老鸨,气不打一处来,很煞风景大骂一通,吓得老鸨噤若寒蝉,没穿裤子,差点尿了一地。(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