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概述 《刀侠》 《刀侠》-影片概述,《刀侠》-影片剧情

《刀侠》是由叶鸿伟导演;孟飞、张希、狄威等领衔主演的武侠剧作。

刀侠_《刀侠》 -影片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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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名:刀侠
导 演:陈少川


《刀侠》编 剧:叶鸿伟
主 演:孟飞张希狄威林美贞
上 映:1999年
地 区:中国大陆中国台湾
类 型:剧情片

刀侠_《刀侠》 -影片剧情

一位英俊潇洒的边陲侠士王刚,家中突遭不幸,爱妻被杀,小屋被烧,自己也被前来寻仇的马贼毒打重伤。在前恋人的治疗鼓励下,王刚奋起复仇,将凶狠残暴的马贼通通消灭殆尽。

刀侠_《刀侠》 -相观内容

四川西北的绵州城外,芙蓉溪与涪江、安昌江汇聚于城南,一座十数层高的白塔矗立江口。此塔为当年刘伯温路经绵州,眼见三江合流,波澜不兴,视野开阔,但却有空荡之憾,便谓于绵州知府,此三江口需得有一塔镇水,方能形成“天门开,地户闭,财源不竭”的好风水,知府一听,忙不迭地命人建起此塔,名曰三江塔。自此,绵州府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从开国洪武帝算起,到现今这万历年,已平静二百多年了。也不知从哪年开始,这三江塔边的空地成了附近百姓的交易集市,而且规模越做越大,逐渐形成了几条街道,后来几任知府干脆给这集市定下了每年端午河神庙会的常例,引得附近州府的商贾都要来赶这庙会。


《刀侠》这天正是端午,四面八方的百姓都赶早到了三江塔边,参加一年一度的河神庙会。江面上,或黄或乌的大小帆船满载着货物不断地驶向岸边,偶尔也有几条挂着白帆的官船,一看就知是些官宦人家来看热闹,或是采买些稀罕物的。岸上竖着一些大旗,上面写着“聚宝行”、“恒泰”等字样,表明旗下的货物来自这些商号。集市上摆满了各种货物,有松州的虫草,普洱的茶,保宁府的陈醋,苏州的布匹,湖州的丝,和田的美玉,叙府的竹编,合川的桃片,新疆的骏马,辽河的海东青,波斯国的夜光杯,高丽的山参,安南的紫檀木,印度的银器,等等,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耍杂技的,变戏法的,耍猴戏的,卖武的,唱戏的,也占据了集市的一些角落,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叫好声,然后慷慨地扔出几个铜钱,也有穿着似公子哥儿模样的,不好意思拿铜钱出手,就打发些碎银子,喜得受赏者几乎合不拢嘴,不住地道着谢。
孟东云头包四方巾,挽着袖子,挑着两个大竹框,边走边看,寻找自己合适的位置。他妻子霍氏跟在身后,一身青色碎花短衫百褶长裙,模样虽不算漂亮,但也还清秀。霍氏背上背着一个背篓,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背篓里面四处张望,这热闹的庙会使他们忘记了搽去上唇的鼻涕。
走到一处堆杂物的角落,孟东云无奈的回望妻子,道:“娘子,就只有这处空地了,咱们将就着在这儿卖吧?”霍氏顺从地点点头。夫妇二人小心地从竹框里拿出装着醪糟的小坛子,摆放在地上。每个坛子都由小竹篓装着,上面贴着写有“孟氏醪糟”的红纸。待摆完醪糟,霍氏把孩子抱出背篓,抱怨到:“每年咱们都是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卖,客人少得很,不如人家!”孟东云也不回话,一屁股坐下等着客人上门。两个孩子高兴得不得了,闹着要去逛。霍氏一手拽一个,说道:“等你爹卖了货才能带你们去逛,现在就和娘在这儿待着。”孩子听了娘的话,也就老实了,兄弟俩自己玩起来。
刚坐定不久,一个税差背着手走过来喝道:“卖醪糟的,交榷税!”孟东云赶紧陪着笑递过一串吊钱,那税差接过吊钱在手里颠了颠,轻蔑道:“你是不知道今年的行情,还是故意装傻呀?今年皇上颁诏,榷税翻倍,你这吊钱可不够啊。”孟东云一惊,无奈又从褡裢里摸出一吊钱道:“官爷,这榷税这么高,我们的生意可怎么做啊?”税差收起钱,歪着脑袋瞪着孟东云:“不收这么高,那咱皇上的日子又怎么过?”说完昂着头,背着手,哼着小曲,迈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走了。
这刘伯温选定的风水宝地确不一般,这醪糟摊如此偏僻,但买的人也很多。这天一个冀州商人还订了三百坛,说是要运到北方去卖与瓦喇人,并付下三百文的定钱,约好晚上到汉子住的“富源客栈”取货。孟东云的醪糟是从家里运来一整船,先存放在客栈里,待庙会时每天挑两担出来。见生意不错,霍氏脸上露出喜悦,道:“快中午了,我带孩子去逛逛。”说罢牵着孩子走开。孟东云憨厚的笑笑,从布袋里拿出一张烧饼,就着一小壶米酒吃起来。霍氏领着两个孩子,一会儿看看锦缎,一会儿摸摸布匹,总想着给男人和孩子们置身新衣裳,想想后却又放下。小点的孩子拽拽霍氏的衣襟,喊道:“娘,我饿。”妇人看着孩子可爱的样子,疼爱的抱起他说:“子玉乖,娘给你买抄手吃。”大点的孩子不依了,嘟着嘴说:“娘,我也好乖的,我也要吃抄手。”妇人笑了,牵起他的小手说:“好,也给子都买。”说罢,母子三人向“鱼抄手”的小吃摊走去。
《刀侠》
“鱼抄手”的大名在绵州无人不知,它吃起来滑腻喷香,吃过后那股美妙的鱼香味还令人回味不已,与那些只包着猪肉馅的抄手味道自是不同。这等美味是老板的祖父突发奇想,就在剁馅时加了点黄辣丁的鱼肉末和鱼香草,煮到半熟时,鱼香四溢,引得周围几家的猫直往他家的锅边奔,“喵喵”的叫个不停。从此这“鱼抄手”就在绵州叫响了名,还得了个别号叫“谗死猫”。传到现今的老板,已经三代,历时七十年了。霍氏带着子玉、子都来到“鱼抄手”的摊前,道:“老板,来三碗抄手。”围着白围裙的老板一声“要得”,娴熟地把码放在小竹篾上的抄手翻进滚开的锅中。两个孩子盯着锅里,舔舔嘴,使劲咽了咽口水,鼻涕还挂在嘴唇上。霍氏见孩子的谗样,怜爱地俯下身给他俩搽去鼻涕,拉着他们在桌旁坐下。不一会儿,三碗热气腾腾的抄手端上桌来,子玉迫不及待地捧一碗到面前,耸着鼻子闻香气。子都捧起一碗,放在霍氏的面前,道:“娘,你先吃。”子玉见状,也把手里那碗抄手递到霍氏面前说:“娘,你吃。”霍氏抚摩着孩子们的头,温情的说:“我们都吃,待会儿给你爹也带一碗去。好不好?”“好”孩子们齐声说。母子三人正吃着抄手,一个藏族老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也坐到这桌来。这老人头扎英雄结,身穿棕色翻领短衣,一条胳膊敞在外面,腰配银鞘藏刀,足蹬绣花羊皮高腰靴。那小女孩黑得发亮的头发梳成无数条小辫子,头顶佩着一块色泽圆润的密腊石,脖上戴的银项圈上镶着红珊瑚石,圆圆的小脸羞涩地看着子玉、子都吃抄手。霍氏认得这老人是从松州来的药材商益西卓巴,专贩运松州的虫草到绵州府来卖。霍氏对益西卓巴道:“卓巴大爷,您每年都赶这三江塔庙会,银子可是赚了不少吧?”益西卓巴一耸肩:“世道不好啊,今年没卖多少。这样下去,连回松州的盘缠都没了。”霍氏莞尔一笑:“您年年都说没卖多少,可哪年不喜滋滋的回去。”说话间两碗抄手端上桌来。小女孩不知抄手烫,拿起瓷勺舀起一个就喂进嘴,又“扑呲”一声吐到桌上,伸出舌头忙用手扇,逗得大家笑起来。子都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抬起小圆脸说:“我叫丹珠,你呢?”丹珠从小跟着爷爷,也会说汉语。子都道:“我叫孟子都。”子玉见状,也道:“我叫孟子玉。”三个孩子“咯咯”的笑了。
《刀侠》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上红灯笼。这几天每家客栈都住满了过往的商贩,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富源客栈前面临街的是二层的饭厅,后面是供住宿的客房。霍氏在后面的客房里数着白天卖醪糟的铜钱,孩子们偎依在霍氏的怀里撒娇。孟东云则坐在饭厅,叫了一壶烧酒,一碟盐水花生,等着冀州的大买主赴约。几个在水上混饭吃的精壮汉子走进客栈,为首的是江湖人称“黄辣丁”的涪江船帮的二当家黄遇春。这几人在一旁的八仙桌坐下,叫来酒菜吃。
“呵呵,让孟老板久等了。”孟东云抬头一看,正是白天那冀州商人,笑呵呵的站在面前。孟东云红着脸招呼客人坐下。那商人道:“在下赵南平,不知这醪糟可准备好?”孟东云一听,忙起身道:“都在后面的客房里,你这就随我去取。”赵南平伸手拉住他,道:“诶!孟老板既然已经备好,那就不急嘛。咱们既相识了,就在此小饮几杯。来,小二,上壶好酒,切二斤卤牛肉,再烧几个好菜。”小儿一声“要得”,拖得又长又尖。二人几杯烧酒下肚后,摆开了龙门阵,先是赵南平问,孟东云答,尽问些年景收成之类的家长里短,抑或是巴山蜀水的风土人情。渐渐地,孟东云两颊绯红,也开始主动说些趣事。两人谈得颇为投缘.赵南平眯着醉眼,看着孟东云道:“孟兄为何做这营生?”孟东云眼睛泛着血丝,哈着酒气,一句一嗝的说:“赵兄,我给你说,我这孟氏醪糟是我老祖宗传下来的,我自是也跟着做。从祖上算起都六百多年了,绝对算是百年老字号。你买我的算是买对了。”听到这话,赵南平的眼睛飞快的亮了一下,随即就又劝酒。二人喝了三壶老烧酒后,见差不多了,赵南平摸出五锭十两的纹银,交到孟东云手里,道:“孟兄,你的醪糟既是百年老字号,我就全要了,连你家里的存货,我都要,我看明日你就领我回家去取醪糟吧。”孟东云手捧纹银,眼睛都看直了,忙道:“好,好,就这么定了。”说罢,二人告辞各自离去。旁边的黄辣丁疑惑的抬眼看着他们。
看着二人离去,黄辣丁自忖道:“不对呀,这五十两纹银得买多少醪糟?一个冀州客,带这么些瓦罐可是不太方便呀?”黄辣丁转头对一个手下低声道:“你去跟着他,看看他什么来头?”手下立即出门消失在人流里。离三江口下游十里有个大洄水荡子,口小内阔,涪江上讨生活的船帮在此连船结营,并在荡口插下削尖的大青杠木桩子做寨墙,只留一道由十根木头钉成的门,号称涪江水寨,与重庆水鬼帮、叙州帮并称巴蜀三大船帮,控制着川内的水运市场,连官府有时也会借助其势力,做些不干净的事。一条桅杆上挂着灯笼的小船靠近寨门。黄辣丁站在船头,手捂着嘴,发出几声“咕咕”的野鸟叫。一个小厮探出头,支起灯笼仔细看。黄辣丁不耐烦了,喝道:“看什么看,什么眼水,不认得二爷啦?”那小厮忙道:“快开寨门,是二爷。”别的小厮立刻绞起缆绳,沉重的寨门“吱吱嘎嘎”的缓缓开启,待船进去后,在寨门另一边的小厮绞动那边的缆绳,寨门又“吱吱嘎嘎”地合上。只见荡内上百条船连在一起,中间的是一条有二层船楼的大船,桅杆上挂着一串红灯笼,荡内还泊着数百条小船,每条船上都插着“涪”字三角旗。待小船还有数十米时,黄辣丁嫌慢,一蹬甲板,飞起数丈高,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轻轻的落到水面,只用脚尖一点,身体就又飞起数丈。连踩几个水漂后,身体如仙鹤一般轻轻地落在大船的甲板上,没发丁点声响。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船楼中传出来:“二弟,今天没去云雾楼?听说那云舞楼可从姑苏请了好些‘瘦马’来,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哦!”黄辣丁闻言,笑道:“帮主,可别提这么些见不得光的事,小的们听到了要心痒痒的。”然后大步走进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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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楼内挂着几盏灯笼,靠里的墙壁上供着关公的神像,神龛上摆着一些水果面点,燃着一对红烛,紫铜香炉里的香已快燃尽。为了防火,神龛下面垫着很多防火砖,以隔绝香火靠近木板。屋当中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两边各摆四把太师椅,是给船帮八个码头的舵把子坐的,黄辣丁黄遇春坐右边的第一把。靠神龛的方向只摆一把太师椅,此时,涪江船帮帮主“不沾泥”陈船山正坐着。他头包白方巾,方脸,粗而浓的眉毛,络腮胡子,面前摆了一壶烧酒,几碟子小菜,看到黄辣丁进来,招呼道:“二弟,来来来,你陪我喝两盅。”黄辣丁走过去坐在右边自己的位置上,爽快的说:“行,喝两盅。”说罢接过不沾泥递过的酒盅,一饮而尽。黄辣丁放下酒杯道:“帮主,我今天遇了一件怪事。”不沾泥拿过酒杯给自己斟上,不紧不慢的说:“你在这江上行了几十年,还有什么怪事能引起你的兴趣。”说完也一饮而尽。黄辣丁皱着眉头,道:“怪,一个冀州商人今天花了五十两纹银买醪糟,你说他买那么多醪糟干嘛?”不沾泥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黄辣丁摇摇头,道:“我派兄第们跟着那厮,发现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号人,有的还是京城口音,似乎都会武功。”不沾泥的眉头紧了一下,道:“抑或是他们请的镖师,也有可能啊?他们生意做得大,自然需要镖师护卫。”黄辣丁一耸肩,夹了块里脊肉喂进嘴里,嘟囔道:“什么大呀,他们就只买了醪糟。而且一直在谈论那卖醪糟的孟东云,也不知这脓包哪点被他们看上了。”不沾泥一怔,自忖道:“诶!真是奇了。他们决不是来办货的商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就是孟东云,可是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略一迟疑,陈船山道:“二弟,你明日带人一路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黄辣丁满口答应。二人又小饮几杯,便各自睡去。次日清晨,天边刚现鱼肚白,江面上弥漫着水雾,几条打鱼船载着鸬鹚在三江口来回打转。那些鸬鹚一会儿扑腾下水,一会儿又钻出水面,捕到鱼后迅速游回鱼船,把鱼放下后就扇动翅膀,对着主人“嘎嘎”的叫两声,又扑下水去继续捕鱼。一艘黄桐油布帆船停靠在码头。赵南平批着红披风,一脸冷峻的站在船头望着岸上,十几个和他同样穿戴的青年站在他身后。岸上走来一男一女,赵南平仔细一看,知是孟东云夫妇,脸上一笑,回头道:“来了。”说罢对岸上喊道:“孟老板,这边!”孟东云挑着担子,脚步飞快,一边应着“来了”,一边催促霍氏。子都和子玉两个孩子坐在箩筐里。两人走到船上,一个浪头涌来,孟东云险些跌倒,赵南平伸手扶助他,道:“孟老板,小心!”孟东云一脸尴尬,放下挑子,说:“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这几位是?”赵南平一笑,道:“他们是我的伙计,随我一同去取货。”一个手下吩咐船家开船,帆船缓缓驶向水雾浓密的深处。一条篾席棚船也摇进了浓雾之中。很快,江面上就只剩下那几条渔船还在穿梭,和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芙蓉溪是一条小河,得名于花蕊夫人当年游玩至此,见两岸青山叠翠,风光旖旎,于是派发给两岸百姓一些芙蓉种子,命其种上芙蓉。数年后,芙蓉花开遍两岸,这青山绿水配上娇媚的芙蓉花,顿成绵州一景,此河也得名芙蓉溪。帆船行至两河口,芙蓉溪在此处由两条支流汇成,需换成小舟,方能再行。岸上有家小酒肆,供些粗茶淡饭给路人充饥解渴。十几条小舟懒洋洋的泊在岸边,专等换舟的路人。时近午时,浓雾渐渐散开,孟氏一家与赵南平等人勉强吃碗粥后,就分乘十条小舟,沿着一条水道继续前行。水道越来越窄,两岸的巨石崖壁贴得很近,伸手可及。孟东云与赵南平坐在头条船上,羞涩道:“赵老板做的都是大买卖,这等僻陋之处可真委屈了您。”赵南平微微一笑:“大地方有大买卖,僻陋处自然也有不寻常的买卖。”孟东云听不明白,也不便再问,只得扭头看着前方。“诶――!哟和!”一声长歌,惊得赵南平把手伸进披风里。“哟和!”另外九个船夫一同和道,应着前面那声长歌。原来是船夫要唱船歌。赵南平抖抖披风,恢复常态。“诶――!哟和!”头条船的船夫又是一声长歌。“哟和!”后面的船夫一起和道。 “自古川江弯呀弯,一弯弯到家门边,婆娘等我交米钱。”领头的唱道。“哦!交米钱!”船夫们和道。“一天才挣三文半哟――,哪里交得倒米钱!”领头的又唱到。“哦嗬!那咋个办?”船夫们和道。“麻到脑壳就往她怀里钻!”领头的唱道。“怀里钻哦!”船夫们和道。这船歌逗得大家一阵大笑,霍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着嘴笑。
船行过一段窄湾,右手摸着陡峭的石壁,左手便可以去拽另一边岸上长出来的刺丛。船夫小心地撑着竹蒿,缓缓地行进。拐过一道石壁,视野豁然开朗,水道变宽数丈,一片绿意盎然的农田出现在眼前,东一户西一户的人家散落在农田间,或隐或现。孟东云道:“赵老板,我家到了。”等船靠在只有一块木板搭成的码头边,孟东云跳上去,回头道:“各位辛苦了,咱这小地方还是头回来象您这样的贵客。”赵南平四望一圈,笑着道:“孟老板啊,你这可是神仙住的地方啊,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想在此买屋置田,把那尘事儿都抛开,乐得也做个神仙算了。”那些跟班也颇觉新鲜,这等偏僻处还有人家。众人上岸后,赵南平扔给船夫一吊铜钱,道:“你一天挣三文半,我给你三百文,等我们取了货,再坐你的船回绵州府。”船夫接过钱,脸笑烂了道:“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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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到一座院子前,孟东云推开柴扉,笑吟吟的说:“诸位,我们小户人家寒酸,快请进。我们这儿夜不闭户,篱笆和门是防狐狸偷鸡的。呵呵。”众人进得院内,子都子玉高兴起来,正要跑开玩耍,被一个跟班一手擒住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弟弟,叔叔和你们玩,好不好?”赵南平道:“孟老板,咱们办正事吧。”孟东云喜道:“好,我的醪糟都在后院,我马上取来。娘子,你来搭把手。”说完转身走进屋。霍氏略一欠身,也转身进去。
不一会儿,夫妻俩抬着一大坛子醪糟出来,孟东云边走边说:“赵老板,我这儿还有十几坛,那些小船怕是运……
这“运”字刚出口,“咣当”一声,大坛子摔在地上,醪糟流了一地。他简直不赶相信,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赵南平一脸杀气地坐在椅子上,手下们叉着腰,挎着长剑护在左右,子都子玉浑身捆着绳子,嘴里塞着布。霍氏也吓傻了,当她反应过来,立即哭喊着跑向孩子。被一个手下一脚蹬倒在地,拉起来也捆了个结实,嘴里堵上破布。一个跟班跑过去,“唰”地抽出雪亮的长剑,架在孟东云的颈脖上。孟东云“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的求饶道:“好――好汉,饶命!我们――小户――小户人家没什么钱,大爷您看中什么,就拿什么好了。求大爷放过我们一家。”赵南平弹弹衣服上的想象的灰尘,不紧不慢的说:“行,我就说偏僻处自有不寻常的买卖。只要你给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了她们。”孟东云惊谔:“不知大爷想要啥?”赵南平盯着孟东云道:“你祖上留下的东西!”
孟东云急道:“我祖上只留下了做醪糟的家当和这破宅子,大爷全拿去好了。”赵南平大怒,抽出长剑抵在霍氏喉咙上,喝道:“那我来帮你回忆回忆。你可是后蜀国主孟旭后人?”孟东云急了:“大爷,我一个穷做醪糟的,怎会是孟皇爷的后人。大爷您一定认错人了。”赵南平自忖道:“也许这脓包真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被无心子带出宫的皇子后人?”当下一挥手,对手下道:“你们进去仔细的搜!”几个手下如狼似虎般的冲进去,里面随即传来一阵瓦罐瓢盆的碎裂声,子都子玉扭动着身体,却被那厮擒得更紧。不一会儿,那班手下出来,抱拳道:“大人,什么都没有?”赵南平霍的起身,骂道:“没有?怎么可能,定是你等搜得不细。”说完,自己大步走进屋去。手下们也跟进去屋内空荡荡的,地上尽是摔碎的瓦片陶片,柜子箱子被掀翻在地。到处显然都被仔细的搜过。后院中几间屋子是做醪糟的作坊,一个大石缸子立在石台上。这石缸乃花岗岩凿成,足有上千斤重。赵南平拿剑鞘敲敲石缸,发出的声音很沉,显然没有夹层。赵南平看看石缸,又看看下面的石台,站起身眯着眼略一思索,突然一跃而起,一掌打在石缸上。这一掌看似不重,石缸却马上四分五裂,碎块重重的砸落下来。旁边几个跟班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花岗石缸就是用开山的大锤也得鼓捣半天,才能打个把洞眼,这一掌竟比那开山大锤的力道大上百倍,要是打在人身上,断无活命之理。赵南平走上石台,用剑鞘敲敲,果然发出的声响空空的。赵南平脸上露出奸笑,一脚踏在敲击处。“喀嚓”一声脆响,台面裂开几条缝隙。其余的人赶紧上前用剑鞘拨开上面的碎石,一个紫檀木盒子赫然藏于其中。一个跟班拿起盒子,讨好地交给赵南平。赵南平颇为得意,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卷着一张羊皮卷。赵南平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不动声色地踱到一边,背过身去展开羊皮卷。原来是一幅花蕊夫人的画像,上有诗云:“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背面是一副地图,并题:“吾儿若是有志复国,可依图中所示,寻找蜀国密库所在,以供起事之需。”看到这幅地图,赵南平再也抑制不住狂喜,对天一阵狂笑,这笑声响彻整个山谷,令听到的人毛骨悚然。手下们不知所措,也就跟着大笑起来。
赵南平听到身后的笑声,停止了狂笑,慢慢机械地扭过头去,斜睨着手下,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低沉得象是从地狱传来一般:“你们笑什么?”手下全傻了,战战兢兢地答:“小的看大人高――高兴,自己也就――跟着――跟着高兴。”赵南平背着手道:“当年宋祖赵匡胤灭后蜀国后,搜遍整个成都,也没发现多少财宝。后蜀国富甲天下,又接收了前蜀王衍所搜刮的钱财,怎会没多少钱财呢?这六百年来,一直有传说是花蕊夫人早预料到后蜀国的命运,所以将大部分财富都藏匿起来,并把小皇子交给国师无心道人带出宫,而无心道人则把皇子藏匿于民间。本官追查此事十余年,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前不久终于得知,这做醪糟的孟东云竟是当年那皇子的后人。”赵南平举着手中的羊皮画,问道:“你们可知此为何物?”手下们摇摇头。赵南平展开画卷给大家看,道:“那你们看看!这就是后蜀国的宝库图。”众人一下子凑过去,瞪圆眼争着看这藏宝图。只有一个人“扑通”一声跪下,紧闭双眼,道:“小的不看。”其他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也通通跪下,大叫饶命。赵南平收起羊皮卷,脸上浮着奸笑,道:“看都看啦,还说什么不看的话。自家弟兄,起来说话。”大家战战兢兢的起身。赵南平道:“宝物既已到手,你们去把那一家子解决了,以免后患。”大家这才相信没事,想着赵都统也是为朝廷办事,不至于杀他们灭口,于是提剑走向前院。惟独那没看地图的小子还跪着不动,仍紧闭双眼道:“小的不看。”
那几个手下还没出后院,赵南平悄无声息地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前翻,落下时对着那些手下的脑袋一人一掌,只听得几声骨头的开裂声,那些手下顷刻间便面目全非,脑浆迸裂而死。赵南平再一个后翻,又悄无声息的落回原地。这中间连地都不沾。
赵南平看着那跪着的手下,得意的笑道:“小子,你倒是个机灵鬼,叫什么名字啊?”那手下仍闭着眼答道:“回大人,小的叫许显纯,才进锦衣卫没几天。”赵南平奸笑一声,道:“看你这么机灵,留在我身边还有点用,你随我来。”赵南平大步走向前院,许显纯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离着数丈远地跟着。
走回前院,那三个锦衣卫对后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一个还在拿草逗两个尿了裤子的孩子,孟氏夫妇痛苦的扭动身子,想挣脱绳索,可无济于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到二人走回来,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赵南平走到三人面前,道:“什么都没找到,这厮真可恶,肯定藏到别处去了。”三人一怔,一人骂道:“那白他娘的辛苦了。”话音刚落,赵南平“唰”的抽出长剑反手刺进那人咽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转身体再连刺两剑。等他收功,那三人咽喉处均留下个一寸长的血口,殷红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涌。许显纯吓得浑身筛糠。赵南平收起长剑,道:“这家人就交给你来打理了。”许显纯听得真切,一咬牙冲过去,挥剑连刺孟氏夫妇。可怜那对夫妇,本想着多卖些醪糟,却不曾料到引来的是恶狼。孟东云当即倒在血泊中,霍氏痛苦的抽搐着,看着不远处的孩子,挣扎着想过去,许显纯见状,跨过去握住剑柄,猛的又是一剑深深的刺进霍氏胸膛,霍氏顿时鲜血四溅,魂赴九泉。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哈哈哈!”一个似鬼魅的笑声响起,忽远忽近,辩不出方位,一听便知是内功极高之人。赵南平暗道:“不好,我说早晨怎么有条篾席棚船跟着呢,原来是这老不死的”。当下对着空中道:“想不到威震长江的水鬼帮邱帮主也对这笔买卖感兴趣,真是热闹之极。不如下来相见,我们先以这里的醪糟代酒,饮上几大碗,再谈买卖如何?”随着一声“哈哈哈”的鬼笑,一个一身灰白斑点劲装打扮的老人,在空中轻飘飘的如踏浪而来,此人面部有很多花白斑点,上唇的胡须一边三撮,又长又硬,再配上这花白斑点的衣服,真活脱脱一根大泥鳅般直立在院中。赵南平握剑拱手道:“原来是重庆水鬼帮帮主邱水寒前辈,不知邱帮主有何见教?”这位邱水寒,江湖人称“水泥鳅”,武功极高,乃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曾有人为江湖中的高手做诗为:“江中泥鳅翻巨浪,山里青鹤云雾藏,神农养下黄金猴,洞庭飞来神女宫,乞丐一身金缕衣,富贵还看周家庄。”这江中泥鳅指的便是“水泥鳅”邱水寒。另外几位分别是青城派掌门,人称“青鹤”的无极道人。湖北神农架的“神猴”黄心隐。洞庭湖的神女宫宫主蔡婆婆与锦衣卫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历来为江湖所不耻。丐帮帮主陈开富,总是一身大财主打扮。而姑苏周家庄则神秘莫测。这些都是常出现在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至于少林、武当自是有些高手,只是少在江湖上露面,便没被大家编进诗中。
《刀侠》
水泥鳅邱水寒捋捋胡须,一脸无赖相道:“赵老板做了这么大笔买卖,弄得老夫心痒痒的,不知赵老板可愿将货物转卖于老夫?至于价钱都好说,生意总是谈成的嘛!”赵南平笑笑:“如果是小弟的买卖,邱帮主看得上,自当奉送,可在下是为朝廷办事,没法给上面交代啊!”水泥鳅一摊手,道:“人都死了就不用交代啦!”赵南平大怒:“好大的口气,要看你有没这本事!”说完拔剑而出,一踮脚尖,整个人便如一柄长剑,横着刺向水泥鳅。这赵南平乃锦衣卫中的一流高手,善使碎心掌和锁喉剑,这一剑集中了他的十成功力,欲一击而中。可这一剑实是犯了高手过招的大忌,对付象水泥鳅这样的高手,江湖经验又老成,怎可求一招而胜呢?那水泥鳅见对方使出了看家本领,也不敢大意,抽出黑剑一格,身体便利用对方的力道飘回后方几丈远。然后施起上乘轻功,两脚踩在篱笆院墙的壁上,身体横在空中,如履平地般的与赵南平互拆剑招。这姿势好似一根木头横插在篱笆壁中一样,竟不掉落。直看得远处山石后躲着的不沾泥和黄辣丁大为惊讶。不沾泥暗道:“这两人的功夫之高,远出我之上,幸好是远远躲着,要被他们发现,可不得了。
赵南平见久攻不下,知道邱水寒并非浪得虚名,这剑招拆了几十下,还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于是一个后翻,后退几步,从怀中取出羊皮卷,道:“邱帮主不愧是长江第一高手,在下自愧不如,此卷既是后蜀国的藏宝图,送于老前辈当是见面礼。”说完扔给水泥鳅。水泥鳅大喜过望,飞身接住,忙展开一看,果然是藏宝图,想到那无尽的富贵,那对泥鳅胡子禁不住激动地发抖,道:“赵老板真是开通……”。话还没完,“砰”的一声巨响,羊皮卷被打穿一个小洞,邱水寒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胸膛一片殷红,抬头看见赵南平手持葡国火枪对着自己,枪口上还冒着白烟。一代成名高手邱水寒,一拿到这宝图,竟忘乎所以,实在是大意失荆州,应了那句“人为财死”的老话。赵南平走过去,用食指轻轻一点邱水寒的额头,这条大泥鳅就直挺挺的倒下死去。待他转身四下看时,那许显纯已不知去向,想必是趁二人过招时逃了。赵南平收起羊皮卷,道:“这小子有前途,反正我已不再做锦衣卫,就给你留条生路吧。”赵南平提剑走向两个孩子,孩子们恐惧地向后缩。赵南平一剑刺进孟子玉的胸膛,抽出剑后鲜血浸透了子玉的衣裳。待他正要再杀孟子都时,一道青光一闪,长剑被击脱出手,“当啷”一声落地,赵南平定睛一看,那是一枚鹤形青铜镖。这镖江湖上无人不识,乃青城派掌门无极道人的青鹤镖。
随着“嘎”一声鹤鸣,天空中飞过一只仙鹤,一位鹤发童颜的青衣道人飘然而落,正是人称“青鹤”的无极子。赵南平也不再去拾剑,暗暗运功,准备以碎心掌与无极子一博高下。无极子是何等高手,在数丈之外已觉察到赵南平的内劲全部发至右掌,当下做礼道:“善哉,善哉!贫道无意与施主为敌,只是我派开山祖师无心道长有命,需尽力保护花蕊夫人后人,施主既已得宝物,又何必再下毒手呢?”赵南平正怕与无极子动手,就顺坡滚驴,道:“那好,无极掌门是武林之泰山北斗,下官自当遵命。”说罢,一边盯着无极子,一边缓缓走出前院,见无极并无追击之意,立即施展起轻功,脚尖微点着地,飞快的逃去。
仙鹤盘旋着落地,在无极道人身边扑腾着翅膀。无极子走过去,抱起吓得发抖的孟子都,怜爱的说道:“孩子,没事了,贫道来晚了,以至你家尽遭毒手,我带你上青城山,忘记这一切恩怨纷争。”说完,抱着孟子都离去。
这小峡谷的天空就巴掌那么大一点,日头早已落下了山。不沾泥与黄辣丁悄悄溜进院中,眼前一片惨象,血流满地,连空气中都带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不沾泥叹道:“想不到孟家竟惨遭毒手,连无极子都牵涉其中。”黄辣丁踢踢邱水寒的尸体,骂道:“老泥鳅,你也有今天,看你还欺负不欺负我们涪江船帮。”不沾泥拦住他道:“对死人还是尊敬一下的好。”黄辣丁做罢,转身走进后院。不沾泥则搜查那些跟班的尸体。
不沾泥陈船山在尸体身上摸索到一块硬物,拿出来一看,果然上面刻着“锦衣卫”三个字。“狗贼!”不沾泥恨恨的骂道。突然,子玉的小手动了一下,把不沾泥吓了一跳。不沾泥自忖道:“奇了,这孩子被利剑穿心,以赵南平的功力,那还有活命的道理,必是自己眼花了。”想罢,便依旧去翻别的尸体。不想,子玉的小手又动了一下。这一下不沾泥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他抱起子玉,用食指搭在子玉的颈动脉上,立即感觉到了微微的脉搏。这可真是奇了!不沾泥立即封住子玉的六处穴位,防止继续失血,再扯下自己的袖子,绑在子玉的胸膛上。大喊一声:“二弟,快来,这孩子还有气。”黄辣丁听到喊声立即跑过来,也摸摸子玉的脉搏,肯定地说:“对,他还活着,只是怕他活不过今日了。”不沾泥抱起子玉急步飞奔向河边,道:“如果老神仙肯救他,说不定他能活过来。”黄辣丁道:“看他的造化了。”两人施展上乘轻功,三下两下就到了河边,一个鹞子翻身就落到早晨那条篾席棚船上。不沾泥一挥手:“回寨子。”小船立即在狭窄的河道上左拐右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已深,天空中缀着稀疏的几颗星星。涪江边上一座小院落还掌着灯,子玉躺在床上,一个小姑娘在往他身上涂药,一位白发老翁正在给他号脉,不沾泥与黄辣丁坐在一旁。老翁叹口气放下子玉的手,起身道:“这娃儿造孽哟!”不沾泥关切的问:“老神仙,这孩子还有命吗?”这老神仙又叫涪翁,长年在自家院子里行医济世,以一手针灸闻名于天下,朝廷多次招他入宫为太医,他都避而不见。如果他说没治了,那子玉便是真没治了。涪翁闭眼思索良久,道:“救是有救,也算他福大命大,这一剑没刺中心脏!琴儿,拿我的灵贝回魂膏给这娃儿服下,服上七七四十九颗,他的命可能就捡回来了。”不沾泥与黄辣丁当即起身,道:“谢老神仙。”涪翁叹口气背着手走出门去。
这涪翁不愧“老神仙”的尊号,孟子玉服下十颗灵贝回魂膏后,身体已有知觉,服下二十颗,便能坐起,待服完七七四十九颗后,就能自己每日走到院中,看着大家做碾药、擂粉之类的事情。只是子玉的身子仍很虚弱,胸膛上的伤口有时还隐隐做痛。涪翁就还给子玉开些中药来喝。不沾泥与黄辣丁时常惦记着子玉,常来看他,还带些涪江里的龟鳖来给他熬汤滋补。这年冬至,子玉在涪翁家里已养了大半年。不沾泥估摸子玉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把他接回了涪江水寨,认做义子,教他些内功剑法,要他日日勤习,以强身健体。子玉也甚为聪慧,小小年纪就把这些内功剑法学得象模象样。待他长到十三四岁,便分派他与众船帮兄弟一道在川江三十六个码头跑船,整日风里来雨里去,身子骨渐渐结实起来
时光荏苒,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一天,子玉随船帮办完货回到绵州府,心里想着一个人,便跳上一条小船驶出三江口。一顿饭的功夫,子玉来到涪翁的江边小院,麻利的拴了缆绳,跳上岸,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进院去。院中摆满了晒药的簸箕,一群姑娘正有说有笑的理着草药。子玉一跨进门,叫到:“清清!郭爷爷在吗?”一个女子抬头看见他,莞尔一笑道:“是子玉呀!爷爷早晨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坐会儿吧!”这窈窕女子正是当年为子玉上药的小姑娘,涪翁的孙女,芳名郭清清,正值二八年华。自古涪江出美女,但似清清这般水灵俊俏的倒也不多见,难怪孟子玉才回得绵州府便过来拜望涪翁。其他女子知道子玉并非是来找涪翁,因故都抿嘴窃笑。子玉听到这些笑声,顿时没了刚进门时的底气,站在院中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只低着头道:“我刚从成都府回来,所以来看看老神仙。还给你买了把双面绣扇。”子玉拿出一把蜀丝绣扇,轻轻地放在簸箕上,然后红着脸道:“既然郭爷爷不在,那我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去,才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清清,傻傻的笑一下,这才大步走出门去。待他出得门去,一个姑娘对众人道:“咱涪江上的一朵花,连这傻小子也想摘呢!”姑娘们都“咯咯”的笑起来。清清嗔道:“笑死你们!我才不喜欢这些江湖中人呢,整天打打杀杀的。”那姑娘嘴也厉害,接过清清的话茬道:“那倒也是!咱清清这么漂亮的大姑娘,那当然得找个状元郎啊!”清清羞得脸上一阵绯红,便笑着跑过去要揪她耳朵,院子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子玉摇着小船回到水寨,心想着又可以见到义父,不觉心中一喜,当下施展轻功,跃上楼船甲板,高喊一声“义父”就往船楼里走。进屋一看,黄辣丁和众分舵舵主一脸阴沉地坐着,身后站了好些手下。义父陈船山背着手面对关老爷站着。子玉一看这阵势,知道他们正商量大事,吓得咂咂舌头,转身欲出。陈船山转过身来道:“子玉,既然来了,就站着听听吧!”子玉听到这话,不由心花怒放,立即垂手低头立在一边。要知道帮主要自己在一旁听听帮中大事,那可是天大的荣耀。陈船山来回踱了一会儿方步,停下来坐在太师椅上,道:“大家听了王舵主说的,可有什么主意没有?”大家都不言语。黄辣丁猛的一掌拍在扶手上,不屑道:“什么结盟?这分明是想吞并咱涪江船帮,告诉那姓南的,要想结盟,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保宁府分舵主,江湖人称“大刀王”的王鹏眉头微蹙,道:“叙州帮也是好意。”大家都看着他,等待下文。王鹏顿顿,说:“叙州帮这几十年虽说有所发展,可在江湖中仍旧是小门户,不过这两三年动作却是不寻常,去年竟然一举吞并重庆水鬼帮,势力大增,号称有两万帮众。现在他们合两帮之力来挤兑我们,抢走了川江大部分货源,以我们一帮之力,实难抗衡啊!”黄辣丁哼了一声,但心里却不由得承认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王鹏斜睨了一眼陈船山,继续道:“叙州帮愿与我帮结盟,共谋大业,应该是好事啊!”说完端起茶杯,干咳两声。其他舵主互望一下,纷纷道:“王舵主说得在理。”梓州分舵舵主蔡七道:“帮主,诸位弟兄,眼下这形式我就不多说了。我想,以涪江帮的势力倒也可与其拼上一阵,就算拼个你死我活吧,那帮中弟兄都有妻儿老小的,他们又怎么办呢?”黄辣丁大怒:“你这是什么混帐话?难道我们就一定会输?船帮自扯起这杆大旗,已有百年光景,岂能让你等贪生怕死之辈给送人了。我看这结盟是假,吞并才是真!”
“啪”的一声,蔡七摔碎了茶杯,破口大骂:“黄辣丁!你这龟儿说谁贪生怕死?”那些手下纷纷抽刀指向黄辣丁。黄遇春哪里受得了这般气,当即大骂:“还反了你们!”说着便要冲上去。陈船山一惊,大喝一声:“住手!都是自家弟兄,有话慢慢说。”子玉一听,连忙死死抱住黄辣丁。那些手下回头看看蔡七,见蔡七点点头,这才收刀回鞘。陈船山见状,自忖道:“看样子,这些人今天是来逼宫的。”于是不紧不慢地说:“王舵主,我们跟他们结盟,可有什么条件没有啊?”王鹏一听,大喜过望,起身凑上前去道:“那南震天说了,只要与他们结盟,帮主您位列四大天王之首,送您良田美宅,另外再送――十万两银子。”王鹏两手伸出食指,合成一个十字,那“十万两”三字特意提高了嗓门。陈船山皱着眉道:“那你们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们喝西北风去吧?”王鹏喜笑颜开:“多谢帮主惦记。结盟之后,我们每个分舵主也有一万两银子的红利。帮主,我们跟着您在水上漂了大半辈子,不就图下半辈子不再四处漂泊,有个安身之处吗?所有帮里的兄弟也都能跟着沾些光。嘿嘿!”陈船山抬起头,喃喃道:“一万两啊!真不是笔小数!”王鹏与其他几位分舵主马上跪下道:“是啊,帮主,弟兄们都看您老人家的呢!”陈船山起身扶起王鹏,又看看众人,无奈道:“好,好啊,弟兄们跟着我辛苦了,这一次我答应你们,但你们可不能亏了弟兄们。我也不想去做什么四大天王,从今起就离开船帮,四海为家。”说罢走出屋去。黄辣丁道:“好,帮主,我跟你走!”说罢,跟着陈船山一道出了船楼,子玉见状,马上也跟了出去,留下王鹏等人一脸羞愧地站在屋里。
陈船山三人乘了一叶小舟驶出水寨。黄辣丁不服气地说:“帮主,你真能忍。要依我,非宰了那几个反贼不可。”陈船山笑道:“二弟,如果我们与他们争执不下,必使船帮血流成河,岂不毁了这百年的基业。我总觉着奇怪,以叙州帮的势力怎能一举吞并水鬼帮呢,虽说水鬼帮自帮主邱水寒十年前被赵南平所杀,也没了高手当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也非叙州帮可比,可谁料到水鬼帮却成了叙州帮的重庆分舵。今日他们又怂恿着王鹏等人反叛,这里面不简单啊!”黄辣丁咂咂嘴道:“我也觉得奇怪,这叙州帮这几年是有点不对劲。”陈船山道:“我怀疑叙州帮只是傀儡,他们背后可能还有人。”黄辣丁惊谔:“还会有谁呢?”陈船山略一思忖,道:“你可记得播州一役?”黄辣丁不禁大惊失色,叫道:“播州!”
子玉不解地问:“这播州是怎么回事?”陈船山叹口气道:“话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这播州位于川贵交界处,土地贫瘠,民风剽悍,历来让朝廷大伤脑筋。十八年前,一个叫杨天尊的人在播州秘密组织了一个教派,名曰“雷火神教”,教众达数万之多。这杨天尊武功高强,其“雷火神功”已臻化境,在当时江湖上无人能敌。见朝廷对播州鞭长莫及,杨天尊便率教众起兵,一时间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境,横扫川贵数十州,并在播州建立大月国。可山外有山,当朝廷调集好十万大军后,与雷火神教有过节的江湖各派也纷纷出击,将播州围了个水泄不通。那“雷火神教“的乌合之众如何能抵挡这十万大军,不到半年,大月国就烟消云散。杨天尊在望天崖上被高手们围住,待其功力不支时立即一拥而上将其砍成肉酱。从此,雷火神教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只是这播州仍让大家心有余悸。当年我和你黄叔叔都参加了此役。”黄辣丁疑道:“可雷火神教已散伙了呀,难道那杨天尊阴魂不散,来找我们报仇啦?”子玉吓得吐了吐舌头。陈船山道:“那倒不是,杨天尊肯定是死了,你我都亲眼目睹。可雷火神教却还有不少信徒在四处活动。我们先离开水寨,今夜潜回水寨要,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说完对黄辣丁神秘一笑。黄辣丁一拍脑门,道:“高!那帮反贼今夜定是得意,必把内幕抖落出来,我们再杀他个出其不意。哈哈哈,痛快!”小船驶入涪江深处,只留下一阵爽朗的笑声和一道深深的波痕。
夜色渐浓,江面上又漫起浓浓的雾气。陈船山三人将小船摇进一处芦苇荡中,惊起几只刚归窝的野鸭,扑腾着翅膀飞远。趁着大雾,三人沿着江边小道悄悄摸进水寨。寨内一片喧哗,到处飘着酒香,陈船山与黄辣丁展开双臂,脚尖轻点水波,眨眼间已飞上楼船,身体紧贴于船舷过道的顶棚之下。子玉看得真切,知道这是上乘的“壁虎功”,可以悄无声息的贴上大半天而不掉。子玉这十年来,以学道家内功和义父陈船山教的“百折刀法”为主,轻功只学得些皮毛,这“壁虎功”是头次瞧见,只得在连着的帆船甲板上蹑手蹑脚地靠近楼船。子玉趴近窗户,用手指蘸了口水在窗户上挖了个小洞。只见里面满满地摆了桌酒席,当中坐的是位白衣少年,右手边坐的是叙州帮帮主“南霸天”南峰,王鹏坐在其左手。王鹏端起酒杯站起对白衣少年和南峰道:“我等兄弟七人今夜略备薄酒,权且给二位接风洗尘,今日涪江船帮与叙州帮结盟,从此不分彼此,不说两家话,共谋大业,来,我们敬两位一杯。”那白衣少年与南峰相视一笑,端起酒杯与众人一饮而尽。子玉不解,自忖道:“这涪江船帮与叙州帮结盟,应是南峰坐正中,那白衣少年是何来头,却坐在正中,难道他才是盟主?”想到这儿,子玉仰头看看顶棚上的陈船山和黄辣丁,他们也是一脸的疑惑。又听得里面道:“今后我叙州帮与船帮一道,共佐盟主霸业,一统江山!”说话的是南峰。这话更让子玉惊讶不已,南峰说的分明是“一统江山”而非“一统江湖”,难道他们的结盟有问鼎之志?“哈哈哈!”那少年颇为得意,豪气万丈的说:“能有川江两大门派助阵,我赵寅不胜感激,在此代家父谢过大家。来呀,抬上来!”一群手下抬着七口黑漆大木箱走进屋内。那七口大箱很是有些分量,“咚”“咚”的几声,咂得地板直发颤。那自称赵寅的白衣少年走过去,一一打开箱子,顿时,一阵白光晃得有点刺眼,原来箱子里装满了十两一锭的纹银。几位舵主看直了眼,这么多的银子可是平生头回见识。赵寅拿一锭银子在手中把玩,道:“这纹银十两一锭,每箱一万两,是送给各为舵主的见面礼。”他随手把银子扔回箱子,扫视众人道:“只要跟着雷火神教好好干,今后少不得好处。”子玉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还真是雷火神教搞的鬼。”屋内王鹏等人顾不得还有很多人在,扑到箱子前,捧起白花花的银子,眯着眼一个劲地看,好似能多看出些银子来似的。王鹏激动地说:“一万两啊!我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赵寅俯下身子拍拍王鹏的肩膀,阴冷地笑笑道:“王舵主,别急,还有件事没办呢?待办了事,每人还有一万两呢!”王鹏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道:“少主,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赵寅站起身子,环视屋内道:“有个人必须得除掉,否则会坏我们大事。”众人已经按捺不住,齐唰唰的抽刀道:“谁?”
赵寅打开折扇,道:“陈船山!”子玉闻言,不由得大惊,“啊!”字脱口而出。赵寅在扭头朝窗户看的同时,折扇望窗户一指,那折扇的一根竹片立即射向子玉。陈船山暗道:“不好。”立即飞身来救子玉,可那竹片多快的速度。陈船山拿刀一挡,谁知那竹片凝聚了上乘内力,竟然洞穿刀身而过。但这一挡却使竹片偏了方向,只伤了子玉的肩膀,然后“噔”的一声深深的插在船舷上。黄辣丁也飞身下来,看到这竹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在眨眼的功夫,赵寅、南峰已与七个舵主破窗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赵寅见三人模样,知是陈船山等人,得意地把玩着折扇,道:“原来是陈帮主,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也好叫弟兄们准备准备,给您老人家接接风,洗洗尘啊?”说完扇着少了根竹片的折扇,俨然一副船帮主人的架势。黄辣丁按捺不住,喝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胆敢在船帮撒野,我劝你从哪儿来,马上滚回哪儿去!”“哈哈哈哈!”赵寅仰天长笑,道:“我走?那你问问弟兄们答应不答应?”陈船山抱拳对王鹏等人道:“诸位船帮兄弟,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这雷火神教想必大家也略知一二,我劝诸位弟兄们万不可做雷火神教的马前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子玉的伤不重,抽刀护在旁边。王鹏道:“帮主,你既走了,为何又回来与弟兄们为难。可你们既然又回来,挡我等财路,那休怪我等无情了!”说罢,抽出那把鬼头大刀,向陈船山劈来。其余六个舵主也亮出兵器,向三人扑过来。赵寅与南峰倒是悠闲的在一边袖手旁观。
说时迟那时快,王鹏的鬼头刀已劈至陈船山的面门。这把鬼头刀为精钢所制,足有百斤,江湖上能挡此刀者不多。再者,王鹏已被那万两白银迷花了眼,这一刀更是用上了十成内力。陈船山知这一刀力道非常,不能硬接,顺势一个倒躺,“哧溜”一下后滑数步,避过了这一刀。其他几个舵主也攻到黄辣丁身前。子玉立即使起“百折刀法”,与黄辣丁一道,力敌六人。王鹏见一击不中,立即收刀回护前胸。陈船山一个箭步,窜至王鹏面前,一刀横劈,被王鹏大刀架住。“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陈船山就着这一劈之力,身子原地旋转,双腿劈叉紧挨甲板,转过身子时,刀锋已至王鹏下身。王鹏躲避不及,那油滚滚的肚皮顿时被横切开一条大口,鲜血直涌出来。王鹏低头看看肚皮,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一刀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王鹏“扑通”一声,单腿跪地,用刀支撑着身子,伸手指向屋里,不待他伸手到窗檐,身子便倒下。陈船山明白,他是想要那箱属于他的银子。其余六人正在围攻子玉和黄辣丁,见王鹏已死,便无心恋战,不由胆怯地退至南峰身后。
赵寅见状,知这几人不是陈船山的对手,收起折扇笑道:“好身手,我来领教领教陈帮主的百折刀法。”说完身子也不动,竟直挺挺的飘到陈船山的面前。南峰见少主都出手了,立即拿出两把鬼手爪,一跃而起,叫道:“我来会会黄辣丁。”从空中抓向子玉和黄辣丁二人的面门。陈船山知这少年武功甚高,不敢大意,暗自运起道家内功,刀尖直刺赵寅胸膛。那赵寅伸出左手二指夹住长刀,右手挥扇打向陈船山檀中穴。陈船山抽不出刀,立即一个倒翻,躲开折扇,飞上长刀,一支脚仅以脚尖踩在刀柄上,另一条腿向后伸出,双掌运足功力打向赵寅天庭。赵寅松开长刀,以折扇迎向双掌。“砰”的一声,掌扇相击,陈船山被对方的内力所震,顺势借力回翻落地。那赵寅也被这一击的内力震得退后几步,那几个舵主上前扶住。赵寅推开众人,大怒:“好内功,让你尝尝碎心掌的厉害!”说罢两掌忽而向天,忽而向地,将内力全部运于双掌,闪电般的欺上前去,右掌击出。陈船山无法躲闪,不敢怠慢,也使出平生所学,集全力于一掌,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掌。两人顿时象凝住了一般,只是衣衫不时鼓得老高,头顶逐渐冒出白汽。旁边的子玉和黄辣丁正全力迎战南峰,双方生怕对方趁二人较量内力之时有什么闪失,各自收起兵器站到二人身旁护卫。赵寅的脸色发紫,陈船山的额头也渗出豆大的汗珠。突然,一根竹片向陈船山射来,原来是赵寅那厮见相持不下,便射出折扇中的竹片。陈船山见状,急忙收功,不想“喀嚓”一声,右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没有一点知觉,那竹片也刺穿小腹而过。登时,陈船山仰头狂吐鲜血。子玉见状,心如刀绞,大喊一声:“义父!”扑上去抱住陈船山。黄辣丁持刀挡在前面,大喝道:“子玉,你带帮主快走!”子玉去背起陈船山,一拉其右臂,发觉软软的好似无骨一般,知是手臂的骨头已全被震得粉碎,更觉心酸,一时泪水夺眶而出,也不分东西南北,背着陈船山就跳下楼船,几个箭步在连船上跳来跳去,便跑到岸边。身后传来一声痛楚的大叫,子玉回望,只见黄辣丁抱住赵寅的腿,南峰与几个舵主正挥刀猛砍,那赵寅挥掌击下,黄辣丁顿时没了声音。子玉不由得撕心裂肺的哭喊道:“黄叔叔――!”
漆黑的夜幕下分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乱石,子玉不顾一切的狂奔,只一心想跑去涪翁的小院。陈船山的伤势之重,可能天下只有涪翁一人能医。子玉不断的跌倒,又爬起继续跑。渐渐的听不到河水的波涛声了,周围长满了参天大树。子玉忽然明白过来,涪翁的小院是在涪江边上,应该能听得到波涛声,现在肯定是迷路了。子玉正在踯躅间,“子玉!子玉!”陈船醒了过来,呼唤着子玉。子玉放下陈船山,让他靠在一棵大树旁,关切的问:“义父!你怎么样啦?”泪水又不自觉的流下来。陈船山慈爱地看着子玉,用微弱的声音说到:“子玉!你还记得你身上的伤是怎么留下来的吗?”子玉道:“我还记得,是赵南平用剑刺的,还害了我全家。”陈船山道:“赵南平的独门武功就是碎心掌,与今天那赵寅一样,咳!咳!――我猜那赵寅可能就是赵南平的孩子,看年纪与你差不多大。”子玉道:“赵南平当初为何害我全家呢?”陈船山声音越来越微弱:“子玉,你是后蜀国主孟旭的后人。当年,花蕊夫人料到后蜀国必被大宋所灭,便将蜀国的大部财宝藏匿,并将小皇子托付于国师无心道人隐匿民间。传说这笔财宝富可敌国。赵南平当年为锦衣卫的百户,千方百计找你家,待找到藏宝图后,将你父母杀害,想必他已找到宝藏,收买叙州帮、水鬼帮和我们船帮的银子不是小数目,定是从宝藏中所出。他们势力极大,现在江湖上已人能挡了,你要远离四川,万不可为我报仇,反而白白丢了性命。”子玉看着义父极度痛苦的脸,哽咽着道:“义父,我记住了。”陈船山看着子玉,脸上露出欣慰:“子玉,你的哥哥没有死,他被青城派掌门无机道人所救,当时你被利剑穿心,无机道人以为你已死,只带了你哥哥离去。当年无心道人离开蜀国皇宫后,便在青城山开创青城派,并立下遗愿一直保护你们孟氏一脉至今。所以,你哥哥应该还活着。你可以上青城山找你哥哥去。”说完一口鲜血又喷出来,子玉慌得不知所措,只是哭泣。陈船山的身体慢慢瘫软下来,头忽然偏向一边,两腿蹬直。子玉一看,大喊一声:“义父!”紧紧地抱住陈船山,仰天悲嚎,一口气接不上来,昏厥过去。林中栖息的群鸟被惊起,一阵“扑哧”“扑哧”的翅膀扇动声在林中响起。
迷糊中,孟子玉看见母亲拉着哥哥向自己走来。母亲扶起子玉,舀起一勺鱼抄手汤,慈爱的说:“子玉,来,吃抄手!”子玉张开嘴,鲜汤灌进嘴里,香喷喷的。母亲又舀起一个抄手喂给子玉。还是那么熟悉的鱼香味。“咳咳!”子玉被抄手呛醒,睁开眼一看,天已大亮,一个身穿华丽藏服的少女和一位藏族老人蹲在自己面前,那少女正给自己喂抄手。见自己醒来,那少女高兴的大叫:“爷爷,他醒了!”那老人关切地问:“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子玉想起义父,挣扎着起来,陈船山躺在旁边,身体僵硬,已死去多时,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子玉强忍眼泪,默默地将陈船山埋葬,搬一巨石立于墓前,用刀刻上“涪江船帮第八代掌门,义父陈船山之墓”的字样,又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那少女和老人默默地看着他,待他磕完头,老人问道:“孩子,你要上哪儿去?我们送你回去。”子玉站起身,顿觉天悬地转,只说了句:“青城山。”便又晕过去。
待子玉醒来时已是黄昏,老人牵着马驮着子玉,那少女骑另一匹马,沿着山间小道一路向西行去。残阳似血,给整个大地都镀上一层红色。那少女问道:“你醒了,饿不饿?”说完咯咯的一笑,扔来一个粘粑团子。子玉伸手接住,仔细看那少女,竟似曾相识,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小辫子和那块晶莹润泽的密蜡,那么象当年在鱼抄手那儿遇见的小姑娘。子玉吃过粘粑,又喝了一口青稞酒,精神不觉好了很多,便跳下马,要老人骑。老人见子玉恢复得很快,料他身体已无大碍,便骑上马大口喝起青稞酒。子玉牵着缰绳,问道:“老爷爷,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老人道:“哈哈,我益西卓巴年年都到绵州来做买卖,你见过我不希奇。”子玉又问那少女:“你早晨给我喂的是鱼抄手吗?”那姑娘道:“是啊,我本来留着路上吃的,你也喜欢吃啊?”子玉说:“我小时候,娘带我吃过鱼抄手,还有哥哥。”说完低下头看着路上的石头。益西卓巴见他低头不语,知道他想起了死去的亲人,便安慰他:“年轻人,一个人只要常做善事,死后就会升天堂的。不要为他们难过,他们只不过是到天堂去享福了。”子玉看着天边的红日,心中默默念道:“爹娘,义父,黄叔叔,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能在天堂享福,保佑我找到哥哥,为你们报仇!”益西卓巴对少女说:“丹珠,马帮应该到雅安了,我们与他们汇合就上拉萨去。”子玉自忖道:“丹珠,丹珠!对!就是她,那年娘、哥哥和我吃抄手时遇见的那个藏族女孩。”
就这样一路风餐露宿,饿了吃粘粑,渴了就煮酥油茶喝,听着卓巴讲藏地的传说,也给丹珠讲川江上的掌故,这一路倒也有趣。一直走了十多天,到一个岔路口,卓巴指着一条小路道:“子玉,这条路再走上半天就到青城山了,你去找你哥哥吧!”子玉谢过卓巴和丹珠,转身离去。忽然听见丹珠在身后大喊:“子玉,你要是找不到哥哥,就到雅安来找我们,跟我们一起去拉萨吧!”看着丹珠可爱的模样,子玉心里暖暖的,挥手道:“好,我找不到哥哥,就去找你们,跟你们去拉萨!”说完高兴地向青城山的方向奔去。待到上得青城山,天色已晚,子玉敲开大门,出来一位十来岁的小道士。子玉问道:“小师父,我要贵派掌门无机道人。”那小道上下打量一番,道:“师祖云游四方已三年了,请回吧!”说完就要关门。子玉急忙跳进门,道:“小师父,贵派可有个叫孟子都的?他是我哥,我叫孟子玉。”那小道士道:“我们这的都只有道号,从没听说有将孟子都的。施主请回吧!”子玉看他年纪尚小,想他可能不知十年前之事,便往里走,要找为管事的问问。一位中年长须道人走过来,问道:“何事喧哗?”子玉一看,料定此人知道十年前的事,“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泪流满面的哭道:“道长!我是涪江船帮帮主陈船山的义子孟子玉。”道长闻言,立即上前扶起子玉,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陈帮主的义子?听说陈帮主下落不明,黄舵主惨死,这是怎么回事?你进屋讲给我听?”原来这道人叫丹尘子,自无机道人云游四方,青城一派上上下下就由他打理。子玉随丹尘子进屋,那小道士沏上两杯青城毛峰,子玉原原本本地把十多天前帮中所发生的惨事讲给丹尘子听,也说明了自己上青城山的来意。丹尘子捋着胡须,略一思忖,叹道:“想不到陈帮主一生仗义江湖,却惨遭毒手,实在令人悲愤。至于你哥哥的事,从陈帮主口中说出,必是不假,可贫道却从未听师父说起。再者,师父也云游三年,至今未归,我看你哥哥可能不在青城山,否则,我肯定略知一二。”子玉闻言不禁大失所望,泪水不觉的又涌出眼眶。丹尘子见状,好言宽慰一番,便安排子玉住下,再从长计议。
夜深人静,只有猫头鹰不时发出“古古古”的叫声。子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赵寅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之高,连义父也败在他手下,可见这雷火神教实力之强。上青城山找哥哥看来是没指望了,而雷火身教现在必然还在四处搜寻自己。要留在青城山的话,过不了多久,雷火神教必会找上门来,那时青城派又如何能挡得住?子玉想起前路迷茫,顿觉心口一阵绞痛。忽然想起丹珠和卓巴爷爷,丹珠那银铃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子玉,要是找不到哥哥,就和我们一起去拉萨吧!”子玉翻身坐起,自忖道:“看来只有去拉萨了!”
次日清晨,子玉拜别丹尘子和诸位青城弟子,丹尘子挽留不下,便送他几两银子做盘缠。不到三日,子玉来到雅安,这里是四川茶马古道的地点,很多藏族客商都在此落脚,集中货物后组成大马帮,翻二郎山,从芒康进藏,最后直到拉萨。子玉置了新的高腰羊皮靴和衬羊皮棉袄,便四处向人打听,终于找到益西卓巴所说的马帮,大马锅头格桑站在门口指挥着大伙,卓巴和丹珠正在给马上鞍。子玉走到二人跟前,低头小声道:“卓巴爷爷,丹珠妹妹,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拉萨!”

刀侠_《刀侠》 -相观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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