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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最坏的事情,不过是逾越了自己的人生底线。这个社会中的道德底线是固定的,但是人生底线却因人而异。我比较偏执,在我看来道德底线是约束高等猴子的,我比较在乎自己的人生底线,不出卖祖国,不出卖朋友,对父母孝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我十八岁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我知道坏,也知道好,但不知道什么是最坏。五岁的时候,同桌偷了我最喜欢的自动笔,我觉得她很坏。十二岁的时候,我偷偷的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全班最矫情的女孩子头发上,我觉得自己很坏。十六岁的时候,陪好朋友去做堕胎手术,我觉得让她怀孕的男生很坏。一直到我十八岁那年,飞跃两小时,跨越一个时区,来到日本留学,我才知道,那些都是平常事,是很坏,但是都不是最坏。
刚到日本的时候,没什么朋友,每天除了去语言学校学习日语之外就是打工。那时候日语很不好,就到全都是中国人的工厂做便当。每天深夜十点到早晨六点,回家洗澡然后去上课。上课到中午十二点,回家的时候路过超市买点新鲜蔬菜回家做饭,吃完饭之后睡觉到上班时间再去上班。每天这样周而复始,也没有什么时间交朋友,除了同学之外,朋友就是在工厂一起工作的中国人。
那时候在工厂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戴眼镜,很斯文。他说他是某某大学的研究生,暂且叫他S君吧。每天晚上一起在流水线上工作,即使用最高瓦的日光灯照着,还是会感觉到疲惫和瞌睡。有一天刚好和S君一起工作,他开始和我聊天,他来日本比我早两年,讲了很多关于日本的趣事,声音好听,内容幽默,我的少女心完全被俘虏。之后的一段日子,我们都是有意无意的站在一起工作,一边聊天,一边往便当盒子里装各种小食物。夜不再那么难熬,一切都变得轻松美好。
后来,又在工厂认识了小欣,经过聊天发现我们是老乡,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哗哗,这是在日本认识的第一个老乡,简直让我激动的哭出来了。而且那时候小欣来日本已经五年了,她对日本的理解远远高于我,我真是敬佩多多,爱多多。更重要的是,S君和小欣还是好朋友,据说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喝酒唱k什么的,我就更开心了,终于可以一起玩耍了!
有了两位前辈,我的日本生活开始丰富了许多。经过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越来越喜欢S君。脑子里自然蹦出了“我要交男朋友!!!”的想法。我把这个想法很自然的告诉了小欣,小欣也很开心,说有时间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我说好啊好啊。
某个周末的晴天,我和小欣还有S君一起去爬山,在爬山的路上,有一段比较陡的阶梯,S君很自然的拉起了我的小手,我心里砰砰直跳,脸红到发烫。小欣看到我们俩牵手,在我们俩旁边坏坏的笑,起哄说在一起在一起。
我为什么记得这些?因为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一些最美好的回忆,那天的天空蓝的像要滴水,树木郁郁葱葱,绿的惊艳,那时候还没开花,但我相信若满山遍野都是花朵,那将是一个最浪漫的地方。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再也没去过那座山。
那之后日子也是平平,除了吃饭的时候有了S君的陪伴,上班路上可以靠在S君的肩膀上睡一会,平时有空的时候会和小欣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其实平淡的生活最能让人感觉到幸福。一切都如行驶的新干线,贴合轨道,徐徐前行。
直至我要考大学的那段时间,我将工作辞掉了,安心准备考一个满意的大学。我一心想S君是研究生,我也不能太差了。那段时间,生活变成了,在家做饭等S君下课,每天晚上等S君上班前发来的晚安短信,和小欣的联系也少了很多,彼此在各自的生活中沦陷再沦陷。
其实这段时间我和S君之间出现了一个问题,我屡次拒绝他要求的滚床单。前面说过,我陪好朋友去堕过胎,有的时候想起她从手术室走出来时候煞白的小脸,我都会隐隐感觉后背会渗出一层冷汗。这是那时候的我逾越不过的一道坎儿。
有一天失眠,一直到天亮。穿上衣服决定去车站接S君来我家吃早餐。一切都是一时兴起,一切都是希望给他一个惊喜。在车站等了没多久,就看见S君乘的那一班车到站了,在售票处我就看到了S君的身影,他没有我想象中的疲惫的样子,反而有笑容挂在脸上,在他身后下来的是小欣,她也微笑着,笑容美丽清纯。
随后我就看到了让我吃惊心痛的场面,他们俩很自然的牵起手,并肩向改札口走来。一路说说笑笑,像是恩爱的小情侣。在他们快要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转身面向售票机,待他们走过我的身边,我才慢慢转身,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惊喜变成惊吓也不过如此了吧?那时候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没任何想法,就默默的跟在他们俩的后面。看S君在站口给小欣围好围巾,握着小欣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一路说说笑笑,还有最美的晨曦。
他们一路走到小欣家楼道,我站在小欣家楼下,看到一层一层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最后听到关门声,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干了,我靠着小欣家楼下的玻璃门席地而坐,一直哭一直哭,一边哭一边想以前的种种美好,一直到自己哭成傻逼,天也大亮,大楼里陆续有上班族西装革履的走出来,惊诧的瞥一眼坐在门口的傻逼,然后默默的向车站走去。
女生哭多了,眼泪干了,结晶下来的东西就是恨。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不甘心。那段时间,我不再和S君联系,他也不再给我发送晚安短信。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沉迷剑三,我也申请了一个账号,加入了他的山庄。每天等候他上游戏的时间,与他聊天。我装作一个无知的小女生,对他说的话题百般迎合,没过多久他就注意到了我,他开始带我一起出去打仗,也去一起追杀某个人,高度的默契让他加了我的微信,当然,是我新注册的微信号。
我们在微信上聊得更加开心,我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当然应付的游刃有余。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开始对我有些迷恋。我开始有意无意的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开始的时候他躲躲闪闪不肯回答,后来没过几日就直接告诉我他是单身。刚开始的时侯,他还每天按时上下班,上下学。后来,我就因各种缘由撒娇说希望他陪我。一开始,他慢慢的不上班;后来,学校也不去了。
那时候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顺利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段时间很忙,我不再主动联系他,他给我发信息我也很少给予回复。他有些焦躁,经常让我给他我在国内的地址(因为我说我在国内),他说他一放假就来找我。我一直拖延着没有回复。
我考上的大学,就是小欣所在的大学。这所学校很优秀,又有丰厚的奖学金。两个月的春假我回国玩的很爽,没有回复任何S君给我的留言。
假期结束之后就回到日本,顺利入学。在新生欢迎会上,见到了小欣。她比以前瘦了一些,黑眼圈重重的印在脸颊上。我们默契的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是真的不想与她有任何交流,看到她都恨得牙痒。她是为什么不与我说话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是因为心虚。
在新的大学里认识了很多前辈,也交到了很好很真诚的朋友,这些都与本文无关。但是,从前辈那里多多少少听到了关于小欣和S君的一些事情。
S君和小欣交往不到一周时间就同居了,S君和小欣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无数次争吵,争吵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很多时候小欣是带着口罩来上学的,有前辈说,看到过小欣脸上的明显的手掌印。还有,大约半年前开始,S君就不再去上班,家里所有的开销都靠小欣自己打工来维持,她白天上课,晚上上班,有的时候在课堂上睡死,连下课铃声都听不到。三个多月前,S君面临毕业,他每天在家里沉迷电脑游戏,论文只字没写,教授三番五次打电话给他,他都拒听。后来申请新的签证的时候因为课时不够,没有通过,他就在日本做了黑人。
从那之后,我把和S君联系的微信号删掉了,再也没上过。我也不会再听关于S君和小欣之间的任何事情。他们都是我的过去,已经画上了句号。
我从来没认为我做的这件事是一件坏事。我没有背叛朋友,没有背叛国家,我只是惩罚了伤害我的人。直到一年前我遇到了程先生,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美好。我与他讲述了这个故事,我说,我不认为我做的是坏事。他说,你能再次讲起这个故事,说明你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愧的吧。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很迷茫,我没有背叛祖国,没有背叛朋友,孝顺父母。但是,每每想起这件事,我还是心里隐隐的有愧疚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我做过的最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