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生活撑不下去了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
你又怎知,未来会遭遇什么人,什么事,或喜逐颜开,或欲哭无泪。 -- 深圳北站 2016.5.31
这张照片是前几天去深圳出差,回途在深圳北站拍摄的,本来计划2点的火车,因为临时客户有事,所以耽误了没赶上,赶急赶忙跑到火车站,是客户手机订的票,自己没法改签,只好在火车站改签。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排队过程中,眼睁睁看着App里3点的车票卖完,3点半的车票卖完,4点的车票卖完,4点半的车票卖完,最后只买到了最晚一班回武汉的。
我承认自己是个很感性的家伙,但不是个轻易落泪的人,等我拿到车票,满头大汗背着沉重的行囊坐在人流如织的候车厅里,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红了眼眶,也许是几天来工作上的疲惫,也许是看着回家的车一趟趟走完的绝望。回想起当年挑灯夜读的那个高中生,回想起为了学编程熬到通宵的那个年轻人,回想起八年前执意离开深圳的那个背影,回想起三年来创业的种种,我躲开人群,逃到公共卫生间,放任自己奔溃的情绪,随着泪水一起宣泄。老天总是喜欢在最应该放弃我的时候拉我一把,可是经历坎坷远途,回望当年,我真的不知道该对当初的那个年青人说些什么。。。
三天前我来到这个城市,一个客户为了更好的接待政府官员考察,邀我做技术支持,来回机票买好,酒店他也订好。虽然我不常出差,但合伙人兼同事临时有事,我只好顶上。完成白天的工作后,打电话邀了两个深圳的大学同学见面,多年不见,感觉彼此都成熟了许多,社会阅历也愈加丰富,所以聊得话题也基本都是事业面。
我一直觉得我开始明白人生的意义应该是高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自己就为自己找到了努力的动力 ---- 高考。那时的我,由于基础较差,于是选择比别人多花时间在学习上。生活非常节制且有节奏,早上六点起床喝咖啡,中午必须午睡,买了最厚的参考书,每天下晚自习后还会解题至一两点,就这样这种自律的习惯一直保持到大学以后。
我的大学时光也异常清苦和孤独,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我是多么的特立独行,为了学习网页编程,我高一的时候就借了大量书籍,去网吧包夜通宵(当时大部分同学这么干是为了打游戏)。后来大三的时候,我更是为了不被舍友打游戏的声音所影响,独自一个人到校外租房(当时大部分同学这么干是为了同居)。那些孤独的夜晚,键盘上清脆的敲击声,屏幕上一行行不同色彩的代码,还有MP3里胡彦斌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几乎是我的全部。
大学时为了能挣外快,我先是学习了平面设计,网页设计,后来因为对嵌入式编程及其热爱,才开始学习单片机和嵌入式编程,也开始完成一些自己的小作品。毕业后很迅速就在一家位于深圳的台企找到了工作,而跟我一起招进这家台企的,还有本专业电子实验室的五名同学,其中一名就是出差见的两名同学的其中一位,老王。
我在台企里实习了大概两个月,由于基础比较好,所以很多时候新人的培训,都是我在跟他们解释什么是操作系统,什么是多线程之类的技术知识。所以面对同校的五名同事,我是很有优越感的,主管也比较欣赏和在意我。然而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这家台企打破了我对事业规划的良好理想,我很难融入台企里那种每个人都是机器人,每天都是看代码解bug,没有任何创造性工作,每个晚上或者周末,就算你活做完了也得陪着同事加班的工作环境。所以实习完毕之后,我回到学校,虽然面临着档案、户口、党籍都无法转回的尴尬,但是我依然没有再踏入这家公司一步。这是我事业上第一次自己做主的重要选择。
大概两个月后,老王和其他四名同学,也陆续离开这家公司,他们五个人,由于在大学电子实验室就做过太阳能控制器方面的小项目,所以最后走到一起,成立了一家以太阳能控制器为主要产品的公司,并且刚好契合了当年国家发展太阳能的政策,又赶上大量城市发展新区,装的都是太阳能路灯,于是公司业务蒸蒸日上,在09年的时候,公司已经小有成绩。今年打听了下,他们的销售额已经有好几千万。
在深圳我跟老王和另外一名同学聊到凌晨两点多,感慨万千,唏嘘当年。我们谈工作、谈梦想、谈生活、谈未来,未了,老王说,老袁啊,你的思想还是当年那么犀利。。。
08年从深圳离职后,我就回到了武汉,找了一份写代码的工作,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虽然是毕业后,但我的状态依然是学习。我很清楚未来的自己要什么,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工作中一份九千多个文件的项目代码,我看完了;以前不会硬件,我也自学了;不会上位机,我也自学了;更多自己想出来的idea或小产品,我也用自己的能力一个个实践。
09年的时候,我认识了事业上最重要的伙伴,老李。他本来是我一款小产品的购买者,也在武汉,由于三观相近,性格刚好互补,于是我们成了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和基友。13年6月左右,我和老李准备创业,正当为资金着急的时候,一家智能家居代理商不停的要我们帮他代工一款产品,每个月有大量销售收入,于是我坚定的从自己的第一家创业公司离开,成立酷享科技,开始做智能家居产品。这是我事业上第二次自己做主的重要选择。
我的性格上是比较倔强和自负的人,一直觉得天底下没有自己不会的东西,我的人生经历,一直就是一部以克服困难,自学自创为风格的奋斗史。我想无论我做得好不好,这种性格是有感染力的,包括借钱给我的朋友,跟我一起创业的团队成员。然而创业能否成功,是一个综合考量的结果,不会因为你足够自信,就给你面子。也不会你技术牛逼,就让你好过。所以在13-14年,我基本的主旋律就是花钱、做产品。我一直自诩可以低成本实现产品,创办公司,然而回头看,才发现自己这方面真的不能说擅长。
14年8月份的时候,我们的全套产品都开始量产销售,然而资金也花得差不多。最初进入智能家居行业是因为有些大客户找我们代工产品,然而当我们自己的产品研发出来,这些大客户因为市场问题,没有再发生持续性订单,我们的销量一落千丈。不得已,我将自己第一家创业公司的股份套现卖出,又投到了酷享科技。几十万花下去的结果,就是让我认识到,即便你自信的预料到市场变化可能带来的后果,也千万不要当做你可以解决它,除非你已经有足够好的方案可以说服旁观者,打动市场。
当然我们公司的问题还远不止资金,然而我们当初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就是不停的投钱。在14年底的时候,我想既然我产品都已经做出来,而且智能家居也是当下热门,为什么我不去找风投呢。
于是我15年的主旋律就是奔波于北上广深,一次次见各种各样的投资人。我记得好多次仅仅是因为一家创投公司发了个公众号信息,或者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买了当天来回的硬卧车票,奔波千里只是为了一个机会,而最后交谈的时间,也不过十五分钟。即便一次次的打击,我依然有非常坚定的信仰,就像每一个创业的年轻人,旁人看来,就好像被洗脑了一般。我总是对自己说,即便他们都不知道你的价值,你自己也要努力证明自己。
然而找风投这事就是这么操蛋,你如果无法用市场来证明你能行,投资人就不会对你感兴趣,而如果你能用市场来证明你的价值,那你还要投资人做什么?虽然我的项目无法用市场价值来吸引专业投资人,但在我最无可奈何的时候,也许是我身上那一点技术人的底气发挥作用,我们找到了一个不专业的投资人。然而不专业的投资人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投入的沉默成本太高,会一次次的消耗你的激情和信任。
于是15年整个夏天,我们团队都被困扰在请求资金、商务谈判、与第三方勉强合作的围城中,我们牺牲了所有的底线、时间、精力、无形资产,最后等来的,也不过是一个20w的外包合同。就在这种当初看来饮鸩止渴的纠结中,我们度过了创业乃至人生中最难忘的一笔买卖。
在15年9月份的时候,投资合作终于宣告破裂,团队工资一分钱发不下去。无奈之下,我沉闷的低着头,因为我害怕他们看到我湿润的眼神,我告诉员工们无法再坚持,并一名名的辞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陆续离开公司,最后仅剩下我和合伙人,对着展厅的智能设备,任凭背景音乐播放着刺耳的蔡琴的《渡口》。
可是我总是不愿做一个服输的技术人,我的合伙人也一样。一周后,我们决定用套信用卡的方式,将技术人员招回来,将我们一直规划的物联网产品做出来。于是我们又义无反顾的投入着自己仅剩的激情,这应该是我事业上第三次重要决定。
到了今年4月份的时候,两个人五张信用卡套了大概十万元,我们终于将物联网产品变成了现实。那一刻不是喜悦,而是侥幸。我们清楚的知道,如果不将这个产品做出来,我们前前后后接近200w的投入,都会打水漂。虽然我们做出这个产品,也不一定能赚钱,但它是我们前后三年的技术结晶,只有拿着这个产品,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否则结束了,就真的结束了。
然而沉浸在技术的漩涡中终究是不够的,即便公司的花销再小,没有市场收入,我们终究有无法支撑的一天。所以我一次次的问自己市场该怎么做,怎么定位,过去的失败,是否给我们带来新的思路。我也一次次纠正自己的技术负责人的定位,我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我需要规划好市场布局,盈利模式,来拯救整个团队,扭转我自己的事业。
幸运的是,每次我们都难以坚持,不知道能从哪里挤出点费用来时,老天爷总会丢一点小订单给我们,让我们可以为继。然而他又从来不给我们可以持续复制的奖赏,他总是想要我们自己做些什么,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绝望和希望的快速切换中,我和老李嬉笑怒骂,嬉皮笑脸,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寻找着微弱的生机和未来。
其实长这么大,我真的发现很多话是错的。多年来,我们总是用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来激励自己,后来我发现这也不过是统治者愚民的工具,王思聪拿着老爹的5亿,也没见什么”苦其心智“,他创业也创的挺好的啊。我们总说”最可怕的是比你聪明的人居然还比你努力“,可是为什么我们大多数人如此努力,生活条件依然难以超越正常努力的官二代富二代呢?
我们一次次的奔波在现实与心间,一次次扪心自问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想得到什么。我们总害怕虚度了光阴,总希望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有价值。我们如此努力,多少个夜晚,思考生计而无法成眠,多少次旅程,从不懈怠却义无反顾。我们希望成就梦想,可我们怎知未来会怎样,如果结局注定在成功或失败间徘徊,你是否可以承受这种差距带来的对你多年努力的全盘否定?你以为你是在追逐梦想,也许你只是在消耗仅有的青春,顺便搭上你的生活和你爱的人,梦想只是你给自己的选择找了一个理由,给自己最愿意过的生活,找了一个借口。我们有时候哭泣,并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面对沧桑,我们不知道怎么对自己交代。回到当初,你会对那个年轻人说什么?他,会听吗?
在深圳北站的卫生间,其实我没哭多久,人生总是那么操蛋,客户的电话就这么打过来,不给我一点点拒绝的机会,我只好抹掉鼻涕,咧嘴微笑:”黄总啊,你好啊,找我有事吗?我还在路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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