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节,又是一个单身节。年初时去旅游,裤子上印了一个心形水迹,我觉得今年必须得找个女朋友了,不说别的,总可以旅游的时候让我有个模特拍照吧。恰好就听见老三说,骚年,给你介绍个妹子。
我心花怒放,一拍即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姑娘约在咖啡厅,迟到了,她连声抱歉,灯太暗,我居然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她的衣服。姑娘点了杯卡布奇诺,话不多,老三为了缓和气氛,喋喋不休了一整晚。姑娘去过不少城市,跟她聊旅游,我说看看小镇才叫旅游,她说看看热门旅游景点就好。我觉得她有点庸俗。喝完咖啡我说要不吃饭去吧,姑娘拒绝了,真干脆。
老三说,妹子挺文艺的,不过见陌生人就是挺冷,熟起来特萌。我心想,要不再看看。晚上,发微信,找话题。
姑娘还是冷。性格冷。但过了两天居然变着法的,让我周末约她出去。
姑娘说,想去家书店。这年头,为了表现文艺都去书店是不是。
刚见面,她就问我父母做什么。做什么跟她有关系么?但我还是照实回答了。也发现,她本来就瘦,还把自己装扮成个麻杆,瘦得一点都不美。她带着我七扭八转,终于找着入口。
全部都是小说,可以坐下来聊天喝茶,我们聊了几句就走了,但那几句对话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回想过好多遍。
进了书店没一会儿姑娘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看啊,那有本《匆匆那年》。”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姑娘都喜欢这个?好像听过这名字,所以我用力地迎合姑娘,“对,电影挺好看。”我是没看过电影的,但我觉得王菲的歌挺好听。
“嗯,算是吧。我好喜欢乔燃,曾经也喜欢过一个像乔燃那样的男生。”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只看到她的侧脸,我甚至以为她只是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约我出来,怀念过去?莫名其妙。“那后来呢?”
“后来呀,我站在这里翻看一本书,叫《匆匆那年》。跟旁边的人提起过去。”姑娘是笑的,可我总觉得这笑容里,有点看我出洋相的意味,还有她那话,真是答非所问。
“所以现在来相亲了?”
“哈哈哈,没有因果关系。希望还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姑娘这态度,挺明显了,可是我不明白,姑娘这么着急脱单吗?看不中我,干嘛还约我出来。“你想点杯饮料吗?”我岔开话题。
“没太有兴趣。”
“我也是。”我拉开门帘,她也去扶,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我手上,她指甲太长,按到我肉里了。我做好打算,结束这个见面。
“我见陌生人,就是很冷,请多包涵。”
我一时分不清,她是说自己的手冷,还是话冷,还是心冷。我觉得,她三种都有。
“你喜欢什么书啊?”她问。
就怕姑娘问这种问题,我是个工程师,我看的书,说出来,她能懂吗?刚好看到书架上有本,大概像她这样的小姑娘都喜欢的书,我就说:“这本,最近有部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看过没?”我想这样就能温暖一下气氛。
“没看过。”
姑娘是真特么冷。我十分佩服她这种结束话题的能力。于是我们陷入了沉默,我只好说,送她回家吧。她答应了。她说要去坐公交,我想,第一次她是开车来的,这次怎么就坐公交了。算了,无论人家是不是想看我有没有车,什么样的车,话到这份上,怎么能让一个姑娘自己回去。即便不再见面,也不能放弃做绅士。上车以后我们陷入了沉默,我知道她很尴尬,于是还是打破了沉默:“你家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哦,居然忘记设定导航了,不好意思。我自己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人走着走着,就迷失在高楼大厦中了。”
这姑娘喜欢自言自语。“你挺文艺的。”我只好附和,但其实我想说,你挺装文艺的。
她却突然问我“咱俩还有没有可能再见面?”这问题虽是我第二次见她之前在琢磨的,但现在变得很坚定。不过还是委婉一点回答吧:“其实就是朋友说,给我介绍个姑娘,我就来了。”
“哦。我到家了。”
我知道她在说谎,但我还挺喜欢姑娘的干脆劲。“我送你回去再说吧。”
“谢谢你啊。”一路无话。
下了车以后,她连连道谢,估计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我也没正眼瞧她。这已经是,最直白的相互拒绝了。回到家,我就把她删除好友了。
过了几天跟老三吃饭,他问我另外一部电影是啥,懵了很久,才知道姑娘发了朋友圈,老三打开那个长文,真尼玛长:
“遇见一个男孩,第一次见他,他夸夸其谈了一整晚,反驳了一句,他却脸红了。那时觉得啊,这个人有点可爱。后来看到他的朋友圈,写他的梦,写他的迷茫,写他对朋友的好。那时觉得啊,这个人还挺可爱的。
可是越是喜欢一个人,越难以放开自己不是吗?看到他朋友圈里引用了《匆匆那年》的歌词,于是想方设法约他去书店,去找那本书。见他的时候,故意问一些大概认真相亲的人会问的问题,特意留长了从来都不留的指甲,穿了从来不穿的风格,害怕自己开车迷路而提前两个小时坐公交车,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的认真。你们知道我内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主动约男生,打开话题对他笑的时候有多紧张。可是小心翼翼,未必不会弄巧成拙。想跟他聊聊《匆匆那年》这本书,可是他说啊,电影挺好看,我故意说,喜欢乔燃,让他摸不透我在想什么。他却又说啊,自己还喜欢另外一部电影。我有点后悔,并且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错把装文艺的人当做爱书的人。原来朋友圈里的人,并不一定在现实中。
只有你们啊,知道我心里最初的小小的梦想。我不要求自己未来的老公有没有房有没有车有没有钱,我只想他善良温暖也恰好喜欢我也喜欢的书就好,这样的男生怎么这么难找。我的执着,是不是最终成了爱情的坟墓?可是,我还会坚定地做自己,像当初那个无所畏惧的少女一样,相信终有一天会遇见那个人!
(ps:如果不能与当地人融入一起,旅游的意义也不会多过看看热门景点罢。这个观点真的那么令人反感吗?)”
后面配了一首《一辈子的孤单》。
我想,姑娘在朋友圈里装的也太特么不食人间烟火了,用了“罢”代替“吧”,以为自己是文豪啊。总是在伪装,怪不得你单身到今天。我只是为了迎合她,才说了那两个作品。姑娘确实眼光有问题,问题在于她不是把不同的当成了相似的,而是把相似的,当成了不同的。诶,我怎么突然有点感伤。我有点后悔,没做真正的自己,我有点懊恼,不相信真的能够遇见那个人。
我拿出书,想安静一会。老三说,骚年,没必要对个妹子念念不忘,再给你介绍更合适的。我说,啥,谁念念不忘了,我早就把她微信删了。老三说,装,你没必要再看她看的书了。我说,老三,这姑娘眼光这么差,怎么会看这种书?老三说,我记得清楚,就是这个,什么疯掉的文明。我噗嗤一笑说,我也看不懂这书,不过这新书名挺好。
老三说,你就装吧,就爱装出一副在装逼的样,你其实一点都不像。
老三说的对,有的人,装作自己不食人间烟火,而有的人拧巴,非得装作自己跟这些人一样。人都在伪装自己,想要努力让别人喜欢,走着走着,就丢失了自己。哎,等会,这话怎么,好像刚在哪儿听到过,啊对,就是那句“迷失在高楼大厦中”。我终于明白,自己太不相信自己,能找到期盼的爱情;而又太相信自己,能一眼发现那个与众不同的人。我把这话告诉老三,老三说,你俩都一样,说话就绕吧,都是缘分。
是啊,都是缘分。遇到也好,错过也罢,总还是知道自己并非孤单一人,并不是在踽踽独行。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