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亲友变成了丧尸 你如果变成丧尸会干啥?

《身为丧尸,我很抱歉》

已完结

我变成了丧尸。
在那之前我是一个丧失了运动神经的死宅写手,辞职在家写作。
一三五德克士外卖,二四六馋厨盖饭外卖,周天女友做饭。
只有她和电影小说一直陪着我。
我这样的人,会有女朋友?
不妨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七年,而直到僵尸袭城末日将临那年,我作为文青的狐狸尾巴才露出来。

“很可惜你的理想不能实现了。”我辞职那天对女朋友小七说。
“你会知道我有什么理想?”她白了我一眼。
“哪能不知道啊?你不是一直想做家庭主妇么?可惜了,我的理想呢是做个吃软饭的作家,而且马上就要实现了。”

她将就了我,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将就另一个。
将就,就免不了争吵。
实话说,我俩柴米油盐的过到我变丧尸的那天,感情已经岌岌可危。

闹丧尸那天晚上,老板让她加班。
夜里十点,她打电话来让我洗衣服,说她要凌晨才能回来。
看着那堆衣服就有些气闷,我喊:“你那什么公司,都回家了让加班就又去加班啊!你赶紧回来,看看老板能把你怎么样?我还不信了。”

“你不想洗就别洗,少来烦我。”说完,她就挂电话了。
我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我这人一向小心眼,气急败坏的要去她公司找她去。

没想到刚走出小区我就吓瘫了,眼前街灯下的人群骚动,没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走,车子开的飞快,无所顾忌的往前冲,马路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我一下把胃里的沙拉青菜鸡肉和可乐全吐了出来,这时正弯腰,突然有东西咬住了我的脖子,痛的我四肢抽动。我屈手用手掌去堵伤口,可温热的血流像是水龙头里出来的一样快,直淌到手肘。

回头看,咬我的是个人,但他仅剩的一只眼球被血丝包裹住,另一个眼窝黑洞洞的,全身上下倒处都是伤口,血管鼓胀爆裂。

他弓背摆着头,寻找着什么。

我愤怒急了,一脚踹过去,他退了两步,头往我这伸了一下又摆开,没看见我一样。

我冲上去又踹了一脚,他还是没理我。

他似乎找到目标了,跳跃着冲了出去,汇入了一群同样的怪物中间,往不远处的商业街冲去。

我回头往小区跑,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给小七打电话,只求她的手机已经开机。

结果我的手机先响了起来,她先打过来了,我立即接起。

“你在哪?老公,你在哪?你没事吧?”

我连忙说没事,可我没能说出来。
我是要说我没事,可我发出的只是嘶哑粗厉的喉音。

原来,那怪物不理会我,是因为我也是怪物。

像电影里的丧尸,我就要变成丧尸。

小七哭喊起来:“你在哪啊?我在公安局,一会儿他们安排我们出城,你在哪?,你赶紧来啊,赶紧过来......”

我试图回应她,可马上又听到自己发出的恐怖的声音。我手上的血管慢慢鼓胀起来,左手开始痉挛。

过了好久,我听到她仍在哭泣,就挂断了电话。


2
我是这座城市唯一有人性的丧尸,努力控制变异的身体,我的肌肉扭曲,有些萎缩了,有些却异常发达。
我的皮肤剥落,痛感消失。
血丝像毛线一样包裹着我的眼球,世界一片猩红。
城市里已经没有外卖,我也不需要外卖。
没有了电和网络,剩些书。
后来我找到一台发电机,就能看拷贝在磁盘里的几千部电影。
电影和小说还是一直陪着我。
我敲碎家里的镜子。
除了小七,一切都没有变。

我还想写小说,想忘掉她。
可这个世界也许已经一片荒漠,没有人能看懂文字。
几个月后,街上到处是饿成皮包骨的丧尸。
他们只对人有兴趣,而我知道袋装的鱿鱼丝和薯片也能够充饥。
我时常去超市,带回一堆东西,然后练习写字,可没一会儿就觉得兴味索然。

无聊了,我就站到窗边数丧尸,窗外的街上有一百三十六只。
我数了五遍,没错,是一百三十六只。加上我一百三十七。
我感到孤独,我怀念人类。

正想着,凑巧有一辆装甲车出现在街道尽头。
平日死寂的街道响起了广播:“幸存者速与我们联系,我们的大本营在重庆!幸存者速与我们联系,我们的大本营在重庆。”

街上的丧尸突然变得敏捷起来,他们和我一样,失去了对所有东西的嗅觉,除了人味。
我隔着上千米都能闻到装甲车上人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那装甲车像是磁铁,丧尸是像磁沙,被吸引着聚拢过去。连那些骨架一样的丧尸都活动起来了,蚯蚓一样往那装甲车蠕动。我担心起车上人的安危。

突然
枪声骤响,连续不断。
像往日建筑工地的噪音,但更响亮,更干脆,也更恐怖。
枪声令我浑身震颤。

那些丧尸的躯干四肢看着像干草枯木一样脆弱,被子弹打的粉碎,四散飞溅。
他们蜂拥而上变成肉酱和碎骨
他们恶心可怖。
也有些愚蠢可怜。

一百三十六只丧尸顷刻见变成了一堆血淋淋的尸块。
枪声已经昭示了人类的胜利,拥有武器的人类终有一天会夺回这座城市。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了,我现在算什么呢?
那天起,装甲车就在城里屠杀丧尸,寻找幸存者。
我算那拨呢?我在心里苦笑,却没这个表情,我的嘴无法控制的张着,无时无刻不在迫切的喘息。我口腔干燥,牙龈脱落,皮肤溃烂,我的这副尊容,在装甲车前活不过三秒。

我只能躲在家里,指望他们早日离开。

3

说来可笑,在城市陷落的头些天,作为丧尸的我走了生平最多的路,没日没夜的走,如果记步软件还运行的话,我的成绩一定远超那些健身达人。

我先去了公安局派出所,接着走遍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从城南走到城北城东走到城西,走出高速收费站,又沿着高速路走了十几公里才回头。

到处是茫然的丧尸,如果小七已经感染,我或许还能认出来她,我没找到她。后来,我想我或许能找到一两个活人,我可以保护他们。

没有,找不到。
城市死去了,起风和落雨,日出和日落,都显得赤条条。
这他妈的就是所谓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么?

那时候我想:还不如和他们一样呢,和那些丧尸一样,就能摆脱徒增烦恼的感情。

我独守一座空城时感情折磨我,我把自己关在九十几平的屋里躲避拥有枪支的人类时,感情仍旧阴魂不散。
小七的身影时常出现,我躺在床上她就在客厅看电视,我坐在沙发上她会在卧室换衣服。
她的拖鞋,牙刷,毛巾,都在苦等主人。
我当然还爱她,比很多时候都要爱她。
她变得像刚认识时那样可爱,眉眼带笑。
我想起在班上初次见她时的她害羞的样子,一头蓬松的卷发,她回头递一本书给同学时,发现了我正呆呆盯着她。
我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先像猫一样的皱起鼻子来,接着快乐就在她的脸上绽开。

七年的时间让人倦怠,而分离让人回到过去。

她也许在重庆呢,也许还活着!可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了。
我常常拥抱她的衣服蜷缩在床上,既不能入睡,也无法流泪。

我在寂寞中等了好些天,直到外面重归寂静。
我想装甲车已经走了,我不大确定,又等了几天没有动静才放下心。他们应该是走了,毕竟还有几十亿的丧尸等他们清扫。

我拉动发电机,又看起了电影。
我把威尔史密斯《我是传奇》看了好几遍,越来越觉得这是一部烂尾的电影。

一如往常的百无聊赖,站起来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压根就不能睡,但是躺躺总没有坏处。

走到过道时,我突然又闻到了人的味道,这味道刚才就有,可我被电影分散了注意力。

味道太近了。

“这里可能有幸存者。”就在楼道里有人在喊。

我吓得不知所措,楞住了。

“你们跟上,这里可能有幸存者,我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发电机的声音很响,为了盖过它,我愚蠢的把电视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我跳到窗边,楼底两个人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人正钻进楼道。

我慌忙关掉了发电机。

这时门外有人喊:“有——人——在——吗?”

我是人么?

这个小区很老了,七层楼,一层两户。我住在六楼,从卧室的窗户往下跳也许不会摔死,电影里的丧尸能这样,可我不敢。

“搜查每一间房,注意安全。”还是那个人的声音。

一声枪响,然后我听到防盗门被人踹开。

躲在哪里都没有用了,他一定看见了发电机,我从书店搜刮来的书整整齐齐的码在墙边,他一定也看见了。

“有人在么?”

我不敢挪动,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响声。

“有人么?我们是幸存者搜救队。”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到他踢开了客卧的门。

他在过道上,离我面前的门越来越近。他一定会马上开枪的,只要他看到我。也许我该躲在门边等着咬上他一口。

不,我是人,我得证明我是人。

我用虎口夹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笨拙的涂出了六个字。

“我是人 别开枪”

我拉开一道门缝,虎口夹着这张纸伸了出去。

脚步声停住了。

我把门又拉大了一些,学电影里罪犯那样举起双手,一手夹着笔,一手夹着纸,侧步挪出去。

他条件反射般抬高了枪,瞄准的是我的脑袋。他没有开枪。

他很年轻,看上去就是个高中生,额头和鼻尖还冒着青春痘,可他端枪的姿势却像一个老兵。他显然惊恐又讶异,半张着嘴急促呼吸,眼睛瞪的老大,挤出了抬头纹。

“你,说话!”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不像之前一样语调和善。

我无奈的摇了几下头,他就立即攥紧了他的枪,我不敢动了。我知道我的样子有多恐怖,照镜子时,自己都恨不得开枪打死里头那个怪物。

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我吓得跳起来冲过去,我跳的很高,脑袋撞坏过道的吊顶,那个高中生样子的年轻人的枪响了,子弹从我钻进了我的胸腔。而我已经咬住了一个冲进来的人的脖子,他的力量巨大,我迫不得已只好用手将他的头拧了下来。

另一个人已经奔那个年轻人面前。
三响枪声,在小房间里格外响亮,震耳欲聋。

原来他的队友被别的丧尸感染了,可能是我楼上或对门的邻居干的好事。这两人的头一个在我的手上,另一个在地上好似打碎的西瓜。

我救了年轻人一命,可他突然又把枪口对着我,我连忙扔掉脑袋举起双手。

他喘着粗气开枪了,我以为这下死透了,但子弹的目标是我身后的进门来的丧尸,几个饿的干瘪的丧尸,我的邻居。年轻人在用子弹泄愤,领居们的脑袋和身体都被轰成渣。

年轻人疯狂的把子弹打光了。

他的眼圈红了,他用手去擦结果擦的满脸血。
他居然流眼泪了,他流着泪,看上去连高中生都算不上了,他看我时的埋怨眼神,像个小朋友。
他忍不住的要去看穿迷彩服的尸体,渐渐泣不成声。

但是很快,他就平静过来。

“你救了我一命。”他冷冷的说着,给枪装上弹匣,老兵那样老练。

他拿起对讲机,却又把枪口对着我。

“注意,我是石进,朱武和杨春牺牲了。我们在银水北路实惠家园发现一个——“他顿了一下,犹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

“——幸存者。”

4
我心里清楚,他一时不会开枪。但只要其他人来了,我的下场绝不会好看。
立即击毙,或者被研究,以解答大家伙儿的困惑——这家伙是人是鬼?一地碎尸和漆黑囚牢的画面争抢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与之相比,过去的五个月,简直是神仙日子。

这个对比使我忍不住的激动,我连连去指地上的纸笔。
年轻人明白了我的意图,将它们踢了过来。

我蹲下在地上急迫的涂了起来:“让我走,他们会杀了我。”

“我不能让你走。”他斩钉截铁的拒绝我的请求。

我恐慌的锤起了地面,又写道: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让我走。”还得面对现实,我花了许多时间把这几个字尽量写端正。

可他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他的枪端的没有那么紧了。

我无法控制的躁动起来,开口和他解释,天,我发出的嘶叫能把自己都吓破胆。

但他没有开枪,于是我不要命一样走过去拉动了发电机,然后打开了电视。这样还不能证明么?你他妈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个人,我在心里怒吼。

“你别折腾了,我不会让你走。”他喊道,又说:“但也不会让他们杀了你,你最好相信我。”

还有别的选择么,我自暴自弃的瘫坐在沙发上。没多久,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已抵达实惠家园,请告知具体位置。”

“B4单元六楼右侧,注意安全。”
他放下对讲机,对我说:“你到里头去,我和他们解释。”

我只好走进卧室。

他的队员很快来到,我紧挨在门上努力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显然,他们在刻意压低声音,加上发电机和电视的嘈杂,我什么也听不清。

有几个人的声音突然高亢尖利起来,我想他们时起了争执。我打定主意了,如果他们突然冲进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但他们又安静了,电视和发电机的混响听上去像一场阴谋。我不想听了,退到床沿躺下,搂过小七的衣服,听天由命吧,我想。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关掉了发电机,显然是商量好了。

“我要进来了,我一个人。”年轻人在门外说,然后推开门进来又关上,这回,他把枪挂在了肩膀上,还把纸和笔递了过来。

“我相信你。”他说,这分明是他想好的开场白。“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到重庆去。你一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上个月我们刚刚守住了重庆,我们仅剩有十万多人,刚才又牺牲了两个。这些很可能是这块大陆上仅存的人类了。”

他顿了一会儿,直视我的双眼,像在确认我能听得懂他的话。
我点了一下头,但心里在想如果我现在突袭,他必死无疑,但是外面到底有几个人呢?

“反过来说,地球上有六十多亿的丧尸,过度饥饿的丧尸并不是太大的威胁,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多,不小心就会被感染。刚刚感染的丧尸是很危险的!人类随时都可能灭亡。”

说到这里,他激动了拉高了声调。

“如果你对丧尸病毒免疫,没有失去理智。也许能从你——从你身上——找到研制疫苗的关键。”最后一句话磕磕绊绊的从他嘴里冒出来时,我心里冷笑,果然是要那我当小白鼠啊。“你刚才救了我,也可能你还能救下其它人。”

这回轮到我不为所动了,我一动也不动,希望传达的是准确的讯号。我向来没有集体精神。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石进。”他试着让语调变得更加亲切,显然是在和我套近乎,想起的刚才他哭的样子,我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了。

但枪是不分年龄的,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王枝节。”

“我会保护你,你救过我一命。但他们不会让你有别的选择,你想跑,他们就会杀了你。”他的语调急转直下,冷到冰点。

“而且,有十六万三千一百零八个幸存者和你有关。”

“163108?”
我把这个数字涂了出来,在后面加了个大大的问号,很好奇他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有记录,这是我们出发时的数据。”

我的心头突然萌生希望,也许小七也在其中呢?

“史希芸 163108 有她?”

“你是问有没有这个人?回重庆才能查到。”他忙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我拎起一件小七的衣服在他面前甩了甩。

“你相信我,她在重庆的话,我一定让你见到她。”

如果我说这就是我答应他们去重庆的理由,无疑是粉饰自己的钟情,其实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要么死。
但有怀揣一丝希望总好过从绝望的深处走向绝望的更深处。

我马上答应了石进所有的要求,其实那不是他的要求,是他那些或虎视眈眈或战战兢兢的队友们的要求,我的手被他缚在身后,嘴上缠了胶带,倒也没什么感觉,我只担心撕下胶带时会不会带下一圈皮肤,转念又觉得那又怎样,还能丑到哪儿去呢?

他说“委屈了。”
我得到了一点安慰。
我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坦诚了,虽然他刚才哭的不像话。

外面下起了雨,我被带上装甲车,除了石进所有人都坐的离我远远的,他们剩下五个人,都不像军人,年纪也都不大,但看着倒有些像匪徒。我太久没有看见活生生的人,他们可真干净。

当我仔细的观察他们时,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我。车内的灯投下炫目的光晕,车子已经出发,从这座城市到重庆要九个多小时,当时我以为我们将一直在沉默中度过,但车子没开动一会儿,那个一直恶狠狠盯着我的人就说话了。

他站起来说:“这太危险了,我们得把他捆起来。”

我愤怒的看着他,他四肢精瘦,长着一颗和身体极不相称的大方脑袋,腮帮子简直就是直角。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敢。”石进喝道。
可那方腮仍然不依不饶:“那至少把他的嘴捆严实了。”说完被另一个人拉着坐下了。
车子开得很平稳,我不由得闭上眼睛,以期得到平静。

几个小时后,那个方腮又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用对讲机和开车的说:“差不多了可以减速了。”

除了石进之外,他们都像看一个登台演员一样看那个方腮,又心照不宣的相似而笑,带着欣赏恶作剧的怪诞笑容。

这离重庆还早着呢,他是要做什么?
他唱起歌来。
“起来,不用做僵尸的人们,把他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他边唱边对我笑,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外面的景象使人震撼。一大队丧尸如难民一样在车后面跑着,排成一条直线,就像船的航迹一样。这时,车子慢慢减速了。

方腮提起他座下的一桶汽油开始往车后浇,直到车子慢慢停下来,他点上一根烟丢了出去,刹那见大火跳向远处,将一路的丧尸吞没在烈焰里,在焰火里挣扎着扭动着,火光里鬼影森森,我望出去,宛若望向地狱一般。

可他们全都兴高采烈的笑了起来。

突然,那方腮甩手将汽油桶向我砸过来,拔出小刀向我冲过来,我立马跳起,竟撞上了车顶失去平衡摔了下去,他已经趴在我身上了。刀也已经陷进了我脖子上,但是石进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我满腔怒火,奋力摆脱他,嘴也尽可能的张开。

“够了。”石进掏出手枪顶住他的太阳穴。

方腮笑了,摊开手留下了那把刀

他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可是,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不共戴天的恨意,那时我不理解,后来我明白了,他恨的是丧尸,恨丧尸有什么用呢?没人能打过一堵墙啊!丧尸不会痛苦更不会恐惧,不会屈服更不会求饶,而这些我都会,我偏偏也是丧尸啊。

“你会被当众绞死的,我们会把你一片一片割下来”方腮一边说着一边在众人的拉扯中站了来,然后凶狠的往啐了口痰。

石进一语不发拉起我下了车走到前面驾驶室,把正在开车的小伙子换到后面去,让我坐在了副驾上。

“对不起,你的脖子。“他说着给我解开了手铐,撕下了我嘴上的胶布。
如果我不当自己是人,一定会将方腮生吞活剥。
可身边这位年轻人又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车子再次发动,我从车窗玻璃往上望,看见熟悉的巍峨层叠的高山,这段高速路我上班出差时曾经路过,是娄山关。

我突然想起来,毛主席就是在这里写下“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我浮想联翩,对于丧尸来说,可不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如果我还能说话,如果小七还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和她倾诉我的所思所想,而她会夸我是呆子。虽然这些想法一点意义也没有,可这偏偏就是作为人的意义,不是么?

我拔出脖子里的刀,戳了戳脖子上的伤口,手指不小心陷了进去,我拔出来,用虎口把伤口紧紧捏住,忽然觉得自己真可笑,简直要真的笑出声来。

5
装甲车开进重庆市时已是次日破晓,蒙蒙天光中,雨线之间空气氤氲,浓雾罩住了远处的高楼,使我心情阴郁,神思不宁。

回想我的一生,命运对我不管不顾,我对命运听之任之。养父的酒气还飘在的我的生活里,有多少年不见了呢?变成丧尸的他应该无法再喝了吧!遇到小七以前,我以为我是不折不扣的无赖,她撕开了我的表皮,呀!原来还是个小娃娃呢!是的,我常常梦见,她牵着我走在冷夜里,我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拇指。

如果真能再见她一面,切片就切片吧。

装甲车停在两栋大楼之间,窗外瘆人的景象打断了我的思绪——一道由焦尸堆积的城防,密密麻麻的炭黑头颅与躯干,堆叠焦缠在一块。

有个人端着枪从大楼的阴影里走来。

石进让我趴下,与他点头致意,从兜里抽出一封信件递给他,是他出发前在我房间里写的。“交给林首长,告诉他我们在这里等待指示。”

石进告诉我这个林首长他以前是个连长,现在是这里的领导人。

得到指示后,装甲车才继续前进,穿过铁门。这并不是最后一道关卡,随后的每几千米,我们就经过一道尸墙。

人类最后的堡垒简直就是座焦尸之城。
丧尸爆发的第三天,我所在的城市就已覆灭,我的日子太好过了,而这座城里的人都经历了怎样的噩梦呢?我试着想象他们所经历的五个月的战斗是多么惨烈,有多少人在漫漫长夜里无休无眠,在丧尸的嘶喊声里绷紧了神经,在恐惧和思念中苟延残喘。

我们在嘉陵江上停下,我想桥那头应该就是人类最后的火种了。

桥上已有人等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中年人站在中央,身后有十来个持枪军人,从体格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和石进他们不同的正规军人。石进先下了车向那人敬礼报告,他应该就是那位林首长,然后回来将我带下车。

“我保证你的安全。”他说。

还能怎么办呢!我下了车,望见江边浅搁浅了许多尸体。也许不用多久,我就会和他们一样。

唰的一声响,隔着六七米,那些军人的枪齐刷刷举起来对着我俩,石进站在了我的身前。

“搞啥子嘛?放下枪。“林首长发话了,一口川普。我很意外,因为他看上去是个和气人,不像电影里那些气魄撼人的领袖,倒像个村镇上的小领导。

“你可以讲话不?”他笑着问,像领导人下访似的。
我摇了摇头,他身后的军人脸绷的更紧了,个个屏息敛气。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只他还笑得出来。

“他能写字。”石进赶紧说。我跟着捣米一样的点头。

“好嘛!很好嘛!”林首长满意的点头,又说:“你对我们很重要,你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底。”

“只要你能好好底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会保护你的。另外,你要找的那个女娃儿嘛,我们也已经安排人去查去咯。这个虽然说希望不大,但是灰心是要不得的,你说四不四。”
我狂点头,觉得自己交了好运。
“那就好,希望你能好好底配合我们工作。”他扬起手,向左右扫了一圈说,“还等着搞哪样,先上车,进城里。”

他们把我带进了对岸,我偷偷望向窗外,路上不停的有武装巡逻,但都没有军装,他们蓬头垢面,面有菜色。有许多看着只有十三四岁,还有几个看上去几乎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可他们就这样手持着枪,走在同一个队列里。

一则红色标语出现在巡逻队的墙后:“下一秒任何人都可能是丧尸,请立即爆头!”


我被秘密的带进了一栋高楼里的一间封闭的房间,摆着一张长桌,两张凳子。石进被要求只能待在门外。我在桌子上躺了一夜,他们没有给我床,也没有给我食物,好像认为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我听了十几个小时抽气扇的嗡嗡声。

第二天中午,林首长又来了,他带着石进和他的守卫门进来。石进把纸笔递给了我,接着我和林首长坐在长桌两端,他又展示出他那张笑眯眯和气的面孔。

“好消息啊!我们查咯名单,的确有一个叫做史希芸。她是两个月前到这边底,这个女娃儿一路上不容易啊,摆起来是个好长滴龙门阵。但是——他这是怎么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的脸忍不住抽动起来,又想笑又想哭,可我流不出眼,我难受的整个颤抖起来。我当时的模样一定很吓人。

“你怎么了?”石进问我。

我还能怎么了,我高兴啊!那些拖鞋,毛巾和牙刷知道这消息该有多高兴,它们一定哭的更厉害。

但是什么呢?我用尽周身的气力才忍住嘴角的抽动,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是,你暂时还不能见她。第一,你得先接受检查,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医好你底病。我们得保护她底安全。第二,这个你自己肯定也考虑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肯定难得接受。我们要做她底思想工作。你看怎么样?”

这个林首长的话虽是打着官腔,但也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又觉得无望起来,现在我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么可能在一起。

我捏着笔在纸上涂:“都听您得,求您帮帮我。”


“好嘛!很好嘛!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接受检查,很高兴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难熬的日子开始了,他让医生给我安装上了各式各样的监测仪器。切割了我的皮肤,肌肉和骨骼,抽了我的血。他们扫描了我的大脑,扫描我的骨骼。接着给我注射各式各样的疫苗,千奇百怪的药物。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每天要被抽两次血,每星期要提取一次皮肤肌肉和骨骼的样本。而每回我向林首长要求见小七的时候,都被他三言两语搪塞回去,再往后他就几乎不出现了。一眨眼,两个月的时间飞快的过去。

我写下字条问石进:他骗我?史没有活着?

“她活下来了。”石进很诚恳的告诉我,“我自己去查了名单,的确是有她的。但是,你的实验很不乐观。实话很你说,给你做实验的不过是些三流的蹩脚医生,大部分的医学家都已经死了。这些人不过是在碰运气。”

“上面有两套方案,先建设城防,尽快屠杀丧尸,他们是有可能学会进食的。第二套方案就是研发疫苗,疫苗是需要的,可是重建整个医学体系也许还要几年甚是十几年的时间。你要有耐心,我想他们会让她来见你的。如果下个月还没有动静,我会帮你的。”

石进没有骗我。
果然,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告知我第二天可以见到小七。

等待见面的那一夜特别漫长,我想起当年在学校的时,一个同样彻夜难眠的夜晚,那是我第一次把她约出来的头天晚上。

我要和他说什么呢?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求她原谅我这些年的亏欠,告诉她不要等我去找寻新的幸福。

对了,我一定要说:我不该在电话里烦你!


6
我们终于被安排相见了,在同一个房间的两边,中间却隔着道铁丝网,不知道是谁的安排。

我在那等了很久,努力坐的直一些,用衣服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等了很久,她才从铁丝那头的门外进来。

这是小七么?

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变的如此消瘦,面颊塌陷。我还记得她嘟囔着要减肥减掉小肚腩的样子,她几乎夜夜都要抱怨一番。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干净。她每天早上不是都要花一个小时打扮自己么,她会说今天皮肤又变差了,你给我买点好的护肤品嘛!

她的腰上配着一把手枪,那可真是一把枪啊!她难道用她打蟑螂么?她有多害怕蟑螂啊!

她看上去好像有三十多岁了。可我不是更糟糕么?

但这一切又能算什么呢?我终于见到她了,见到我日思夜想的她。

她盯着我,眼眶红了,我看的出来她很激动。
我来不及等她先开口,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很想你”

她仍然盯着我,但那眼神里忽然透露出一丝疯狂。
我生平没见过那样复杂的神情,她一定是害怕了,或是别的什么。我看的出她竭力克制住了哭泣。

“想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恸哭,她用手背顶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去找过你。”

她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我感觉到她正渐渐冷静下来,感觉到她像一件慢慢铸成的兵器

她不哭了,她像个男人一样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然后冲墙角的监视器喊:“你们不该把他带到这里,地球上仅剩的这十几万人不是么。”

“你们也许忘了,但我记得,只要他咬上别人一口,他是怪物,他咬上别人一口,就多一个威胁,我们就难以控制了。你们没想过他有多危险么?”

她的眼泪里带着恐惧,她经历过什么呢?她杀过多少丧尸,她是不是也垒过尸墙。

她突然又激动的冲我喊:“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我听得出来她有多委屈。

“我不认识你,你不是王枝节。”接着,她就往门外走。

林首长这时进来拦住了她。

“我让你问他的问题你怎么一个都没有问?也许还有像他这样的丧尸,他的同党。你要听我的命令。你违背我的命令,我可以枪毙你的。“

他说的很小声,但他说的太急,我全都听见了。

小七推开了他冲了出去。

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我也冲了出去,把门撞开了。外面有一大群人,林首长的警卫和石进的队员都举枪要拦住我。

我的失落使我失去了理智,我跳的高窜的快。

“拦住他。”他们叫嚷着。

“别伤害他。”石进大喊起来。

“不能打死他。”首长命令道。

小七没有回头,她一直往前跑。

我往前追。

这时背后有人在喊:”他们变成丧尸了,快开枪。“我回头看,两个军人已经变成了丧尸,我只是手指抓挠到他们,他们就被感染了。

他们也跳了起来。

很快他们又感染到一个人。我得帮他们,我跳过去紧紧抱住了一只丧尸。子弹就在他脑袋打出两个窟窿。

我放下了尸体,这时又有一堆枪口顶着我。
在枪与枪之间我看见了小七不远处的剪影,她站在光线的入口。
她也拿枪指着我。

她看我被制服了,就慢慢放下枪,转身消失甬道尽头的光芒之中。

“把他捆起来,注意他的手。”

我听着首长的命令,感觉自己落入了无尽的深渊里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被方腮押进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我说过。我们会把你片成片的。”他凶恶的说,往我脸上猛踹猛替,我感觉自己的鼻骨已经裸露在外面了,在临走之前,他又掏出枪往我身体里打进三四颗子弹。

一切幻梦都已经破灭,过去不过是泡影。

他们也不再是人类了,或者,他们才是最真实的人类,抛弃了花里胡哨的外衣而已。
而这身衣服我还穿着,我还想着小说电影和爱情呢!我他妈真是个大傻子。

我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久到忘记自己的存在。

有时候我有清醒过来。缓缓的呼吸着,努力着入睡。我多希望我能入睡,希望入睡其是醒来,然后惊讶的发现:这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我的眼睛一直闭着,没有梦。


“起来。”

是石进,我睁开了眼。

“我来带你走。外面闹起来了,你女朋友把你的事告诉其他幸存的人了,他们集体要求杀了你。正在前面闹呢?首长让我来看着你,他需要你来研究疫苗,还怀疑你有同伙,我早就看出来他没文化了。我要把你送出城。”

说着,石进已经把我拉起来了。

“使点劲,我送你离开这里,从后面走,他们都在前门,没人会发现,你救过我一命。现在我还你。出去以后,你就找个远些的城市躲起来。我们会让这场噩梦结束的。”

我们已经走出了房间,外面传来混乱嘈杂的喊叫声。

他们群情激愤,叫嚣着要杀我。

是小七把他们带来的!我怎么也想不到。
其实我应该想到的,我想起辞职后的我们的那些争吵,我以前似乎刻意回避了这些记忆。

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来自身边的这个年轻人。
石进开枪打坏了铁门的锁,推开,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有一辆车,我们过去。”他说,
“相信我,这个世界一定会重回正轨。到时候我会找到你。明白么?”他抓着我的肩望着我的眼睛,我看出来了,这话是他对自己说的。

我试着相信他。

血!

鲜红的血

鲜红的血和连串的枪响。

他的血溅在了我的胸口,子弹也穿过他落在我身上。他倒在了我身上,枪还继续在响。

举着枪的是个小孩,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他打光了左轮枪的子弹,又开始往里头填。

我把石进拖回屋里,他身上得好几个窟窿都在冒着血。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他挣扎着举起手又掉下去,失去了知觉。

我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去。好吧,就让一切都下地狱去吧。

我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深吸一口气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我期待他能看我,我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看我这里,认出我!

上帝再一次拒绝了我,他没有看我,头迅速的一摆,往那小孩冲过去。

我没有阻止他。

看来只能大家一起下地狱了。

群情激愤的人群没有发现背后的危险,他们飞速的被感染,如同被潮水淹过干燥的沙滩。我爬到一处高楼看着眼前整个城市的图景,我把曹操说到没做到的事给做到了。

三天以后,重庆沦陷了。

又三天,我在茫茫尸海中找到了小七。

她的眼神和别的僵尸一样空洞无物,似乎在望天。
天上飘起了雨丝。

七年前的天也飘着雨丝,那时她问我。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喜欢就喜欢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如果我有一天变了,你还会爱我嘛!”
“当然会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你呢?”
我也是。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紧紧的将她搂进了怀里,恍惚间感到一丝温暖。

《完》   1/4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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