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讲的一切,都展开自18年前。那一年,我10岁。
虽然并非干货,但是这几千字一定会帮到你们中的很多人。
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我一直是那个口口相传的“别人家的孩子”,在成绩决定一切的蒙昧年代里,在这个标准下,我的优秀简直伤天害理。但是还没有优秀到人挡杀人的地步,在我前面一直有一尊大神。他在小提琴上天赋异禀,此后升学也走的特长生,而更恐怖的事情是,作为一个小提琴占据了生活大部分时间的人,他依然在此后的高考中,取得了文科660+的不朽成绩。以至于多年后,我和老友们聊起这个人生开了挂的家伙,还是一阵唏嘘。
在这样的家伙面前,既生瑜,何生亮。几年下来,我一直是千年老二的宿命。
1998年的12月,在一次寻常的考试中,我完成对自己的升华,打破了宿命,考了第一名。这对那时的我,有着难以想象的重大意义。
12月的哈尔滨天寒地冻,那天放学后的路上我走的格外欢快,一条老街活活让我走出了星光大道的感觉,中间由于得瑟过度,我还摔了一跤。像每一个孩子一样,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
当我进了家门,鞋还没有脱下来,就和爸妈告知这一“重大利好”的时候,我父亲的话,却让我如堕冰窟。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需要任何酝酿,就能回想起那个心碎的孩子。
我的父亲说,哎呀,瞎猫终于碰见死耗子了啊!
说是冰火两重天,一点都不过分。
当我如今写下这一段的时候,内心平静。但请恕彼时年幼如我的脆弱无能,我的确被深深的伤害了。
作为一个早慧的孩子,在那时我已经学会了掩饰内心,自尊心让我把眼泪留到了关上自己房门的那一刻。
再然后,山崩海啸。
那天我暗自发誓:
1.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2.我要证明,我不是瞎猫。
这两件事,我都做到了。
后来的部分比较励志,进入四五年级后,我的成绩一直稳居第一名,算是完成了对神的逆袭,中学后也一直保持学霸本色,中考时是学校的第一名。
在写下这些之前,我回头翻看多年前的博客,在八年前的一篇文章里,我依然提到了这件事情,并且在字里行间,我依然看得到,那个少年的耿耿于怀。
故事就是这样,而我同样知道,由于亚洲文化中天然存在的对感情表达的捉襟见肘的特点,拥有和我相似经历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以下的部分,或许对你们会有帮助。
我出生在一个家教十分严格的家庭,我成长的环境是这样的:
1.爸妈实际上是很恩爱,但是他们有那个年代的人罕见的幼稚病,特别容易陷入冷战,在我漫长的成长时代里,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家里都处在一个很紧张的气氛中,我过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小小年纪每天都要权衡着怎么分配和爸妈相处的时间,对于家庭温情,我迫切渴望而又格外恐惧。
2.家里对我的管教方式是非常严格的那种,我父亲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即便我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优秀的很过分了。更严重的是,出于一些他性格上的缺陷,他会以嘲讽的方式打压我的努力,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二十多岁之后彻底人格独立之后。
这两点因素共同作用下,导致我在成年之后一旦面对温情,就特别局促,解决的方式是打碎它、破坏它。
一群朋友说起一个温暖的事情,我总会在一旁阴森森的冷场,简直人神共愤。但我能够保证的事情是,我比任何人都痛恨这样的自己。
之后我学会了一些表演方式,比如一些违心的赞美,一些假惺惺的感动,这解决了别人如何看待我的问题,但是对于我自己的心里复建,其实没有任何帮助,直到后来很久之后,我真正想明白这件事的全部机理之后,才得到本质上的改善。
请仔细阅读以下内容,这是我这些些关于自己,思考清楚的最重要的事情。
人类的每一种行为背后,其实都有一个非常深层次的机理在运行,总结起来就是,为了能让你活下去。
比如,人遭遇溺水的时候会瞬时晕厥,这个看似致命的行为实际上你的大脑触发的一种应激保护反应。
再比如,一个人的大脑实际接收的信息要远远多于你能意识到的,但是你的大脑为了不让这些巨量的信息导致你精神崩溃,而帮助你过滤掉了绝大部分信息。
再比如,有些人因为过去的一些创伤,在此后再次经历同类型场景的时候,本来应该被触发的感情会被瞬间压制,表现出来就是丧失了爱的能力。
但是,我们的这些本能是保护我们能够活下去的,却不能让我们更好的活下去。
你的这个本能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它们执着的把持着你的最后一道防线,它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你再次被卷入到过往的漩涡中去,当刚刚起风的那一刻,它们就把门关上了。可是同时被关起来的,还有爱的希望。
我完全想明白自己在感情上的障碍是怎么一回事也大概是这样一个过程,终于有一天我不再痛恨自己,因为我知道,那个让我对温情冷嘲热讽的本能,其实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保护我,没有它我可能已经死了。
它是这些年来陪伴我的最忠诚的朋友,是幼年间陪我坐在楼梯间不想回家的时候的最体贴的伙伴,那些年里它一直保护我,但是可惜的是它并没有和我一起长大,它还一直停在我的童年原地,固执的一直想要保护我。
于是我摸摸它的头,在它耳朵边讲,我现在要去找更好的爱啦,帮我把门打开吧。
有人问我如何做到和自己的异端达成和解的,说起来可能你们都误会了,我和我身体里的那个伙伴只是达成了和解,这并不说明它从此就消失不见了。事实是,或许终其一生,它都会一直在,而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方法去如何平衡过去的本能和未来的生活,有些时候当我戾气泛起,我总会控制自己,告诉它“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人想要伤害我”,说起来好像有点精神分裂,但是我的确就是这样经常要和自己交谈甚至对峙,才能够真正平静下来。
我深深的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成为那种天然完整,感情上没有任何残疾的人,我只能通过感情上的义肢不断提醒自己,要善待别人,同时不要让自己再次走入漩涡。
而今天,我想要告诉你们的,并不止这些,接下来的部分,同样重要。
在我的少年时代,我和我父亲之间的亲子关系长年对立而紧张。坦率的说,对于他的教育方式,我始终耿耿于怀。
我今年28岁了,离家在外5年。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从来几乎没什么话说的我们父子二人,现在经常一通电话能打出去接近两个小时,这是为什么呢?是什么造成了我们之间关系的,天差地别的改变。
上文中我提到的童年往事,即便在我20岁的时候回想起来,依旧心有愤懑而耿耿于怀,但现在,我却能心平气和的与你们诉说。
这是因为我明白了,父母并不是圣人。
我今年28岁了。
而在我父亲28岁的时候,我已经出生将近三年了。
所以,在我眼里,1988年的父亲,那个刚刚新婚的青年,其实不过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
他和我一样,在年轻的时候会犯错,会头脑不清楚,甚至会伤害到自己的儿子,却在多年里毫不自知。
但他爱我。
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父亲在外拼命赚钱,用来填补我的医药费。
至今我不能忘记的一个场景是,在医院的收费窗口,父亲掏出一大叠钞票,全部是老版的墨绿色50元,一张张点着,交付几千元的费用。
那全部发生在90年代的头几年,你们都知道,一次几千元,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意味着什么。
在多年里,我的父亲并不会表达对我的爱,甚至伤害了我,但是从另外一方面,他把他能够拥有的一切,全部付与我,他在用他所能拥有的一切,浇筑出我的人生。
这样的事情,在我和父亲之间,不胜枚举。
所以,那个年代里的我的年轻的父亲,他不过是一个会犯错的年轻人,但是更重要的事情是,他爱我,我也同样爱他。
所以我们之间在经历了近20年的危险对立关系后,完成了最终的和解,并重新建立了前所未有的亲密关系。
对于我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是,我已经结婚了,在不久的将来,我也即将有自己的孩子,我能够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是,不因年代久远而淡忘,不因初为人父而狷狂,我童年经历所有伤害,我断然不会有任何一丝,延续到我的孩子身上。
这才是我对于过往的,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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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7日更新。
看到有些高票答案作者对于一些混蛋教师的回忆,我也来讲一个我的小学故事。
她是我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
在看过我一些文字的朋友,应该知道我始终要求自己做一个宽容的善意的温暖的人。有些学生时代我不喜欢的老师,他们也的确做了一些恶心事儿,但是在我离开的数年后,我也逐渐完成了在内心和他们的和解。
我会尝试着不从一个老师的角度去看待他们,只把他们当做一个个有缺陷的人,我不再怪他们对我的成长时代做出的伤害。
而我今天提到的这个人,我至今都无法原谅。
在任教的那一年内,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毫无保留的竭尽全力的,全方位的,均匀的(只对于那些没送礼给她的同学)摧毁我们班31个同学的自尊。
上课时回答问题,她认为你的举手的姿势不对,要被她指责,要重新举手,举十次,要被当中羞辱“你是残废吗?”
在教室和走廊里走路,会被指责,不能走的快,因为会被她指责成“大马猴”,不能有一点懈怠,因为会被指责成“癞蛤蟆”。
课间在教室里,不能不高兴,因为会被指责成“哭丧个脸,你家死人了吗?”,不能太高兴,因为会被指责成“没心没肺,傻乐个什么。”
平时穿在校服下的衣服,如果很随意,就会被指责成“邋遢鬼”,如果稍稍明艳一点,就会被阴阳怪气的说成是“公子哥啊”。
作业如果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哪怕一点点完成,就会被撕掉本子,当着同学或者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羞辱成“脑子有问题”,按照她的要求完成了,就会被说成“今天什么日子,真给我长脸了啊!”
我的老友小明,当时在隔壁班级,多年后说起这个班主任的时候,他深情的回忆,有一次在走廊里他俩错肩走,小明没有让她先过,被她揪着带到他的班主任那儿,以“有娘生没娘教”为核心论点,羞辱了一通,并且一直暗示那个老师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没教养的孩子。”
那个时候的我们的三年一班,是在全校范围内,纪律最好的班级,没有之一。
但同时伴随的一个现象是,如果那个时候你来到我们班级,你会发现一群眼神黯淡的孩子,他们不敢有任何孩子该有的活泼,他们不敢和你有任何目光交流,他们甚至手脚都不会乱动一下,因为如果稍有动作,就会被羞辱成“欠手爪子”,如果抬头看你,就会被说成是“瞎看什么”。
以上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大家请想一下,前面我说过了,我那个时候成绩好,能力也强,像我这样的孩子,都会被残忍的修理成这个德性,那么那些成绩没那么好的的同学,他们遭受的屈辱,要要远远超过我。关于这一点,在这个班主任被革职后,我们同学之间曾广泛的交流过,这证明了并不是我作一个“好学生”而天生比他们敏感而脆弱。那些同学的原话是,至少有一点你比我们要强,你至少不用因为考试后成绩不好,而被她痛骂“你笨的像狗一样,还念什么念啊,让你爸带你回家,不用来上学了!”
在那个年代,一般的家长,当老师批评孩子的时候,都会无理由的站在老师一端,老师的绝对正确是那个年代的共识。但是这个班主任,她做的是如此的过分,以至于包括我爸妈在内的很多同学的家长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但是和那个年代的很多软弱和愚昧的家长一样,他们认为是不是”老师挑理了?“,于是转而给老师送礼。我们住的是爸爸单位分的房子,家属楼,整个社区的大人们都是同事,我的其中一个同学妈妈,跟我爸讲,他们给那个班主任送了一条金项链,说”老冯你们也送点礼,孩子的日子兴许就好过了“,我爸回家和我妈商量要不要给这个班主任松送一点礼物,刚好被我听到,年幼的我和现在一样倔强,回想着我在学校遭的罪,竟然还要给她送礼,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有那么大的怨气,我声嘶力竭跟我爸妈哭喊说”死也不给她送礼“,我爸妈后来说,当时被我的坚定和疯狂“镇住了”。
那一年里,我和我的同学们,怕人,不敢和人对视,时刻都觉得背后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即将对我们的一举一动进行攻击。
宛如炼狱。
在我看来,她罪孽深重之处在于,她试图全方位的摧毁我们这些孩子们的自信心和人格,目的不过是建立她的权威,或者满足她内心中为人阴暗的那一点点趣味。
我已经28岁了,我有理由相信,在有生之年,我不会原谅这个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她终其一生,良心都不得安宁。
我眼中的爱情,
最后我想贴一个过往的答案,有泪点,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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