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大学生最常来找我诉苦的内容,除了爱情的烦恼外,就是人际关系的议题。“老师,为什么本来我们都一起玩得很开心,一到大三,几个朋友就突然疏远不见了?”“老师,我和室友吵架了,他完全都不跟我说话了,怎么办?”人际关系之所以出现状况,有很多你的、我的、他的原因。而其中唯一能自己控制的,就是自己和别人之间的距离。
身体距离,是一个需要注意的人际互动基本功夫。太近了,别人会想防你,也会想要躲开,因为你侵入了他的安全界线;太远了,别人会听不见、看不到你的善意,那就可惜了。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有着单眼皮的素净脸孔,总是静静的、话很少。她是我认识的朋友里,脸红速度最快的,快到可以在一秒钟之内,百分之百全红。我猜想,她因为能安静,所以很会倾听,能听见难受的辛苦,也能听见欢乐的笑话。有时候跟一群朋友一起聊天,我说了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她总是第一个大笑。我常说,有些人因为很幽默,所以人家很喜欢;而有些人,因为很能欣赏别人的幽默,所以被大家喜欢。她能听、能笑、愿意笑,于是透过一个舒服的距离,传递了善意与接近。
这个舒服的距离,刚刚好可以让人用眼睛去接近一个朋友,于是可以打开心,接收眼前的人的情感,不会太远,不会太近。这样的距离与态度,在心理学里,有个专有名词,叫做“同在而不侵入”(company without intrusion)。意思是,与别人靠近,有同在一起的感觉,同时不侵入对方的安全网里,除非被明确地邀请了。
人际间的舒服距离
人际距离包括身体的距离与心理的距离。身体的距离很容易理解,当靠别人的身体太近,和这个人却没有真的亲近感时,人会不舒服。这时候,就需要调整一下。心理学家霍尔(Hall)的研究告诉我们,距离有下列几种:
1)亲密距离/大约50公分,也就是半个手臂的距离,允许别人进入50公分内的距离,即是让他进入亲密空间。
2)私人距离/介于50公分与125公分之间,夫妻、情侣在公众场合常常保持的私人距离。
3)社交距离/两公尺左右,同事间、售货员与顾客说话时,常常保持这样的社交距离。
生活中遇过不少人,似乎很难学会与人保持舒服的距离。有些人因为不知道怎么靠近人,怕别人会拒绝自己,于是跟人很远很远,因而累积了好多的孤单;而当他们有机会接近人的时候,会整个人扑上去、黏上去。这样要让人喜欢,就难了。
需要跟人保持远远的距离,通常是因为内在对自己有些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够好,不相信自己够好到值得别人喜欢,于是躲得远远的,即使别人想靠近,也门都没有。
然而,如果跑到另一个端点,整个人扑上去、黏上去时,又会让别人害怕,因为扑上去、黏上去,会让人失去平衡。结果,别人怕了,说不定就瞬间躲起来。于是,又强化了“对呀,我真的不值得别人喜欢”这个信念,只好又回到距离远远,孤单多多。
那怎么办?可以静静地、真心地听着身边的人说话,然后,偶而凑上前去(注意不要侵入50公分的亲密距离喔),有点靠近,也真正地关心眼前的人,而不是一直担心着自己够不够好,这样一来,担心放下了、关心传递了,于是被喜欢很可能会默默地涌现。
分辨朋友亲疏远近的分类系统
在帮助学生的历程里,我发展出了一套挺实用的“红橙黄绿分类系统”。年轻朋友常常会在2、30岁的时候,突然发现朋友的清单在短暂的时间里出现“大换血”的现象。可能是大二升大三的暑假过后、可能是和情人分手后忽然跟一群亲近的朋友硬生生地切断了、可能是换了工作、搬了家。这些时候,会有一种突然的落差。此时除了感觉失落以外,正好也是评估自己红橙黄绿系统的最佳时机。
•红/最热血、最心跳的颜色。代表的是“换帖的朋友”,是最可以说内心话的好朋友,是半夜三点打电话跟你说他心情不好,你会心甘情愿坐起身好好地跟他说话的知心好友。有一个问句,可以帮你厘清谁是红色朋友,就是:“你生病住院时,最希望谁来医院看你、陪你?”
•橙/很温馨、很舒服的颜色。代表的是“亲近的朋友”,是看到他会开心,说起话来满安心的朋友。可以帮你厘清谁是橙色朋友的问句是:“跟谁说话,你会觉得安心舒服,也会有挺喜欢自己的感觉?”
•黄/轻松愉快的颜色。代表的是“有些靠近的朋友”,可以帮你厘清谁是黄色朋友的问句是:“无聊想逛街、想找点乐子时,你会想打电话约谁一起玩耍?”
•绿/远远的草地颜色。代表的是“认识,但不熟的朋友”,是那些你还在观望对方是不是真的算你朋友的点头之交。
取得人际互动的发球权
我疼爱的学生小芸手绘成了一张城堡彩图,很传神地把这红橙黄绿分类系统表现出来(如书末自信卡上的图案)。从远远的绿色的草地,要走进可以贴近心跳的红色城堡,需要经过篱笆、护城河、城墙大门。我们因为可以分辨红橙黄绿的亲疏远近,因而可以好好地安排自己的能量,拿回人际互动的发球权。你可以选择对谁多一点礼貌、多一点距离;可以选择对谁多一点爱、多一点亲近。有了分类,于是有了区分,因为有了亲疏远近的区分,能量才有集中投注的可能。
我作为咨商师,在帮助学生时,常会看着眼前因为人际关系而受苦的孩子问:
“有没有哪个朋友,你想把他从黄移动到橙的?想做些什么来移动?”
“哪个朋友,你想要移动他的位置?移向橙色、红色;还是往绿色、黄色移动?”
“哪个朋友,你觉得是时候了,让他往外移动,移到篱笆外面?”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我们想要进入一个人的世界,通常都是从远方的草地开始慢慢走向城堡,空降通常是不会发生的。于是,当我们用心听懂一个人的想法与情绪(像是害怕、吸引、挣扎、失落、紧张),并且能把懂了的内容,让眼前的人知晓,也就是做到初层次同理心的回应时,我们就有机会越过草地上的篱笆。越过围篱,接下来的护城河难度就比较高了。走进护城河,其实没有诀窍,因为信任与安全感大都是靠革命情感的生命互动才有机会存在的。
因此,花时间、花力气真的和朋友一起去经历种种,红色的情感,才更有机会存在。所以啊,可以自由进出城堡的老朋友真的很珍贵;同时,也知道新的朋友在接下来的人生里,发生一个个故事之后,真的有成为老朋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