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张阿姨受邀去桂林参加笔会——她自高中起写稿,写了十几年,终于发表了几篇有影响力的小说。老关不许她去,而她执意要去。半个月后回到家,被老关用皮带一顿好抽,全厂都听见她的惨叫……
“哪个过日子的人,不要孩子不要家,出去和一帮男男女女鬼混半个月?”一个观众复述老关的说法。
“其实,老关就是怕管不住她。”另一位观众解释道。
“闹离婚闹了一年,按理说,不写就不写,不去就不去,多好的日子啊……”众人慢慢散了。
“她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吗?怎么不帮她?”睡前,我轻轻问。
“她娘家都指着老关翻身呢,哪里得罪得起!”舅妈轻轻地回答。
没等张阿姨出院,我就回了邻城的家,之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03
再想起她,已是二十几年后。我坐舅舅的车回老家,窗外的风景半小时没换过,舅舅拧开广播。
电台主持人正发起话题:“你和你的丈夫/妻子般配吗?你认为夫妻间最大的不般配是什么?”
接着,主持人念听众来信(短信),大家关于不般配的答案莫不如是——家世、年龄、职业、容貌……
我也在脑海中搜索我见过的不般配夫妻,忽然就想起了张阿姨,问舅舅她的结局。
舅舅说:“出院后,她脑子就有些糊涂了,回家静养,没再上过班。后来,馆长很后悔。他说,那天小张来找他盖章,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不知是说离开老关,还是别的。”这个结局让我痛心。
现在的我和当年的张阿姨差不多大。回顾那年夏天看到的事:午后的毒打、被撕破扔地上的录取通知书和花露水引发的夜间喧哗……张阿姨和老关是我见过的最不般配的夫妻。
最大的不般配,是彼此的世界完全不同;而最大的灾难,是不同的人简单粗暴地逼着你和他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