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如清
贝恩资本警告，若黄光裕另立门户，对上市公司和大股东都没有什么好处。 旷日持久的黄光裕案已然尘埃落定，但国美电器（00493.HK）的股权纷争却愈演愈烈。 2010年5月11日，国美电器在香港召开年度股东大会。这次会议的12项决议中有5项被股东投票否决，包括委任贝恩资本董事总经理竺稼等三人为非执行董事的议案，另外两项被否决的议案是授权董事会厘定董事酬金，以及回购股份再配发的授权。 第二天，国美电器发布声明称，在一天前举行的股东年会上，由于两名合并拥有相当于公司31.6%股权的连署股东的投票致使贝恩资本的董事人员没有通过，公司随即于当晚召开紧急董事会，并一致同意重新委任贝恩的三名前董事加入国美董事会。 声明一经发布，舆论哗然。对于其中提到的这两名股东，外界毫无疑问地将目光聚焦在了刚被判刑的黄光裕夫妇身上。股东大会的决议竟遭遇董事会翻盘，作为公司创始人、大股东兼前经营者的黄光裕如何反击颇为引人瞩目。 今年5月18日，黄光裕在北京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其妻杜鹃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 近日有消息称，杜鹃已被保释出来，即将代夫行使其在国美电器的权利。之前，在黄光裕案件的庭审期间，黄就曾辩称，杜鹃只是负责看管账户，操作中关村股价等行为与其没有关系。这被认为是黄光裕将罪责向自己身上揽来保证减轻杜鹃刑罚的措施。至于杜鹃是否真的已获保释，她的代理律师许昔龙说：“按照此前与法院的保密协议，目前不方便透露这方面的消息。” 据了解，国美电器董事会主席兼总裁陈晓于5月20日及24日两次入市增持公司共500万股，持股比例由1.47%升至1.5%。增持举动约涉资逾1000万元。 这更让坊间对黄光裕与国美的关系发生变化倍加猜疑。 丧失黄金底线的大股东 为何黄光裕夫妇在狱中仍对贝恩资本入驻国美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排斥？ “这一切要从国美电器在黄被调查后的一系列融资行为去看。如国美电器在去年9月发行了总金额为人民币20.5亿元、以美元偿付的2014年到期可换股债券等，这些行为在黄光裕看来可能会稀释自己的国美股份。所以在5月11日的股东大会上，黄光裕等人坚决地投了反对票。” 更严重的是，国美电器首席财务官方巍日前表示，预计贝恩资本将于2011年4月股东周年大会时提前转化2016年可转换债券。而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黄氏夫妇的持股比例将被稀释近10个百分点，“这种结果显然是黄光裕最不愿看到的。”分析人士称。 但一位国美电器内部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却指出，国美董事会是希望这笔可转债提前转化为股权的。2010年5月14日，国美电器公布了未经审核的第一季度业绩，财报显示，国美电器今年一季度净利润为3.33亿元，同比增长3.4%。对于这一增幅，国美电器表示“逊色”。国美电器财经新闻发言人任大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道，增幅之所以仅为3.4%，是因为2009年发行的2014年及2016年新可换股债券的财务费用有所增加。国美内部人士指出，“全年2.6亿元的费用在一季度的净利润中占到了极大的比例，如果提前变为股权就意味着公司财务支出可以大大缩减，这对公司是有利的，而且也是合理的。” 家电行业观察家刘步尘也指出，在本质上，贝恩的决定对于国美来说是明智的，变成股权就意味着其对国美未来的发展有着坚定的信心，这对5月11日出现的董事会连任风波是一个很好的控制和强化。 但这却不是黄光裕夫妇愿意看到的。2009年国美电器年报显示，国美电器33.98%的股权都直接或间接由黄光裕控制。 据谙熟英美法系的加拿大资深律师辜勤华指出，34%的持股比例被普遍认为是黄金底线，因为股东大会的诸多重大事项均需要2/3的表决权通过，34%的持股比例是可以对抗2/3表决权，从而获得对重大事项否决权的关键底线。而这些重大事项包括对公司的清盘、出售以及当前敏感的与股权稀释相关的决定等等事宜。 然而，目前黄光裕夫妇的股权已被稀释至31.6%，也就是说已经失去了黄金底线。如若贝恩资本所持的可转债全部转为股票，届时，黄光裕夫妇的股权比例必然会进一步降低，甚或失去大股东的地位。 正因如此，2010年5月11日，黄光裕夫妇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董事会“扩大所授出有关配发、发行及处置股份的一般授权”的提议。 5月12日，国美电器的声明称，投票决定令国美公司陷于重大危机之中。因为根据当初国美电器引进贝恩资本的约定，当“发生任何有关指定事件或违约事件”时，债券持有人有权要求以美元等值金额赎回所持债券本金1.5倍的金额。即，国美违约金高达24亿元人民币。 于是，这才有了国美董事会的翻盘。 高抛低吸的阻击战 事实上，这场战争早有端倪。2008年11月，黄光裕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北京警方带走。次月，国美电器总裁陈晓接替黄担任董事局主席兼总裁。与此同时，黄妻杜鹃也辞去国美电器董事职务。 黄光裕被拘之后，国美电器股票停牌，资金链开始恶化，一度连流动资金周转都发生了困难。为摆脱财务危机，公司高层开始寻求外界注资。 2009年6月22日，国美电器发布公告称，国美已经和贝恩资本签订投资协议，以18.04亿港元认购国美新发行的7年期可转换债券。初始转换价为每股1.18港元，较停牌前的最后收市价每股1.12港元溢价5.4%。另外，国美同时向符合资格的现有股东提出公开发售，以每100股现有股份获发18股新股，认购价为每股0.672港元。同时，国美股票将于2009年6月23日复牌。 根据融资计划，如贝恩资本将可转债全部转为国美股份，其在国美的股份相当于12.8%或扩大后发行股本的9.8%。加上将于当年8月开始在交易所买卖的增发新股。在所有股东不参与增发的前提下，贝恩在扩大后的国美持股比例理论上限为23.9%。而黄光裕夫妇的股权则将由35.5%摊薄至27.2%，虽仍保持第一大股东地位，但仅比贝恩资本高4个百分点。 在此情况下，如何强力捍卫其家族第一大股东的地位，成了身在狱中的黄光裕当时最忧心的事。对黄来说，不利之处在于被警方拘捕后其在内地的账户被完全冻结，个人并无现金可以使用。 然而，不久黄光裕就找到了应对之策，祭出了先套现再增持的手法。公开信息显示，黄光裕在2009年7月20日以每股1.705港元的价格通过二级市场大幅减持了2.35亿股（约占已发行股份的1.84%），总共套现资金约4亿港元，其夫妇在国美电器的持股比例也由原来的35.5%降至33.7%。 2009年7月31日，国美电器公告了供股结果，面向原有股东公开发售22.96亿股的认股计划实施完毕，截至7月27日下午4时，国美共接获74份原股东的申请，涉及22.62亿股，相当于公开发售可供认购股权的98.48%。其中第一大股东黄光裕出资5.49亿港元全额参与此次认购，申购8.16亿配售新股，占总配售股份的36%。 分析人士认为，此举显示出一贯作风强硬的黄光裕继续掌控国美的决心。而黄光裕增持资金的来源或来自其家族。待配股完成，黄光裕夫妇共持有51.16亿股，在155.55亿的总股本中，持股比例为33.98%。以2009年8月4日国美电器股票的收盘价计算，这些股票市值达到了18.85亿港元，黄光裕已净赚13.36亿港元。相对高位（每股1.705港元）抛售股票，然后以极有吸引力的低价（每股0.672港元）全额参与认购，这一技术性的倒腾不但化解了资金困局，直接实现了超过13亿港元的账面财富，更巩固了黄氏家族对国美电器的控制权。 同时，这也使得贝恩资本低价“淘股”的愿望未能实现，贝恩计划以0.672港元的价格参与供股，一方面可以摊薄其投资国美电器的成本，同时通过稀释黄光裕夫妇股权协助国美控股权的相对分散。但黄光裕家族全额认购让贝恩资本只拿下了0.2%的国美电器股权，加上其认购的可转债股份后，贝恩前后共投入19.27亿港元获得了10%股权，成为国美第二大股东。 在黄光裕认购股份之后，2009年9月23日，国美电器再次发债筹资23.37亿元，并在第二天赎回了13.26亿元的2014年零息可转债。新发可转债若执行全额转换，约占国美现已发行股本的6.35%，占扩大后总股本的5.97%，尚未超过股东大会授权董事会有权决策不超过20%股权比例的融资限额，因而并未事先知会黄光裕。“董事会有权通过，如果提前告诉黄光裕不就成关联交易了吗？”国美电器的一位董事当时对媒体表示。 旧将新去 今天，在与贝恩及国美电器董事会斗法的过程中，最令黄光裕苦恼之处在于因其身陷牢狱，无法在公司董事会层面发言。 2008年年底，在杜鹃被查之后，黄光裕夫妇双双从董事会出局，此后只能在股东大会上行使权利。当时黄光裕采取的变通办法是，国美的干将王俊洲、魏秋立作为黄光裕的“私人代表”出任国美董事，“按照有关董事会的指示签订有关的文件”。不过此后不久黄便取消了对二人的法律授权，2009年2月初，黄光裕的三妹黄秀虹出任北京鹏润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被认为是黄光裕的代理人。 2009年6月，贝恩资本注资国美后，要求改组董事会，并与以陈晓为首的国美电器管理层达成攻守同盟，逐步强化了对国美电器的实际影响力。之后不久，在贝恩资本的主导下，国美电器通过高管奖励计划，用“金手铐”铐牢黄光裕旧臣。 2009年7月7日，国美电器发布公告称，公司将把占现有已发行股本约3%的股权授予董事局主席陈晓等105名高管。陈晓、王俊洲、魏秋立等11名国美及其附属公司董事的份额为1.255亿股股份，占总激励份额的33%，其余94人则获得占比67%的2.575亿股股份。 据介绍，此次购股权的有效期为10年，自2010年7月6日起便可行权，4年中每年可行权比例为25%，行权价为2009年7月7日晚国美的收盘价格1.9港元。此外，国美此次股权激励的行权期很短，仅为一年。“之所以一年之后就让高管行权（套现获利），是希望高管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公司业绩。”此次获得股权激励的一位国美电器高管曾向媒体解释。 之前，尽管相当一部分高管已追随黄光裕数十年，但黄却不曾让他们拥有过公司股权。黄光裕曾对媒体表示，高管拥有公司股权之后，瞬间便可坐拥巨额资产，“他们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暴富之后还会有动力努力工作吗？” 在黄光裕被抓后，国美电器董事会里已无黄氏家族成员，其中虽然还有黄光裕的旧部，但旧部众将似乎已集体倒戈于贝恩资本。 2009年8月3日，随着贝恩资本与国美电器达成投资协议，贝恩资本提名的竺稼、Ian Andrew Reynolds及王励弘进入国美电器董事会，担任非执行董事。 另立门户将两败俱伤 据知情人士透露，黄光裕案在法院立案后，律师可与当事人自由会见，并不限定时间、次数，黄的代理律师申请与其会面亦并不困难。除通过国美电器法律顾问代为传声，警方还开辟一条特殊通道，便于黄光裕参与国美等公司的事务。具体操作是相关公司将相关文书递交给警方，并由警方转交看守所内的黄光裕处理后，再递还给相关公司。黄由此能够“远程”参与公司事务。 北京亿达律师事务所律师任玉刚表示，对黄光裕来说，面临的困难是身处监狱中，即便他能“远程”参与公司事务，但毕竟无法全面地掌控外面的信息，动用一些资源也存在难度，这或将影响到其决策的及时性和全面性。从这一层面上看，监狱中的黄光裕，其能量将打折扣。 据悉，黄光裕手里并非没有底牌，那就是其手上握有国美电器的商标权和近300家未上市门店。目前，这些门店由上市的国美电器代为管理，而按照原计划，这一部分资产应在2011年年底前优先注入上市公司。 有专家分析称，若黄光裕失去对国美的控制权，或将放弃将这部分资产注入上市公司，甚至有可能将这些门店另立门户。对黄光裕来说，其拥有国美的商标权也是对国美集团的一大制约。 在一审宣判后的上诉中，黄光裕已经显示出了“弃国美保鹏润”的迹象。5月27日，一审判决10天的上诉期只剩下最后一天，黄光裕向法院递交了上诉状。据了解，对鹏润的单位行贿不予认可，但却没有否认国美单位行贿的罪名。一审中，黄被以单位行贿罪判有期徒刑2年，国美电器被罚500万元，北京鹏润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被罚120万元。 “应该说，在黄光裕眼里，国美和鹏润都是自己一手创立的企业，然而出事后黄对国美的控制力大为削弱，而且有继续被稀释股权的可能，但鹏润地产的控制权则还在黄手中，现其三妹黄秀虹掌管鹏润地产，所以从这个层面讲可能会有所侧重。”一位分析人士表示。 对于黄光裕的这些后手，贝恩资本曾有人对媒体表示，他们已有所准备，双方的博弈也将继续，若黄光裕另立门户，对上市公司和大股东都没有什么好处。该人士认为，不太可能出现另立门户或将未上市门店转让他人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