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春,“大病初愈”的中国经济像一架庞大的机器,齿轮锈住了、咬死了。有识之士纷纷探索革新之路。江南市凤凰印染厂新任厂长罗心刚决心让企业重回轨道。为此,罗厂长亲赴“广交会”调研、主动改变落后工艺、广泛招揽人才、大力推动改革。可是没料到,前进道路上却是阻力重重……
这是上世纪80年代反映改革内容的著名电影《血总是热的》的内容。影片讴歌了一代改革者为了理想与信念锐意进取的决心。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的最早一批试水者,类似“罗厂长”的一批企业家凭借个人努力,或让一个毫不起眼的乡土公司变成一个资产数十亿的庞然大物,或让一家国企成为拉动当地经济的支柱型企业,或让一家国企的分支机构在海外赢得了无上光荣……
为了能够久立潮头,这些传奇企业家们凭借惊人的创造力与应变能力描绘出了一篇篇壮丽的宏图。但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游走于刀尖,注定了其中一些人的结局——一个错误都会让他们一败涂地,进而面临牢狱之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改革的“先驱者”的成败得失,早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个人成败得失,而与一个时代的成败得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从结局看,他们尽管是失败者,但从过程看,他们的失败往往是令人惋惜的失败,甚至是令人钦仰的失败。
铁窗证明了他们只是凡人,那么,这些凡人在失败之后会怎样对待人生?
戴国芳 沧海变桑田
在经历了环境与行业的巨变之后,戴国芳要冲入钢铁战局或进入其他行业另起炉灶,面临的挑战都非常巨大。
没有想象中的竞相加价、人头攒动的情景,也没有沙钢、南钢等备受业界关注的大买家。2009年12月29日上午,江苏铁本钢铁有限公司东安厂区的拍卖会,在常州市武进区的一家酒店悄然开始。拍卖的过程仅仅持续了10分钟左右,江苏金松特钢有限公司董事长蒋中敏一举牌,就以7.108亿元的价格拍得了铁本老厂,是最初评估价的64%。在此之前,铁本江边项目已于2009年11月20日被常州嘉汇物资公司以1.994亿元的价格拍得。
随着拍卖会的结束,拖延了五年的“铁本事件”彻底落幕,该事件中当仁不让的主角戴国芳的命运再次成为焦点。
2004年,中央九部委调查“铁本事件”后,将其定性为一起“典型的地方政府及有关部门严重失职违规、企业涉嫌违法犯罪”的重大案件。而后,新华社亦下发了关于调查组认定的铁本所涉及的五大问题:地方政府越权分22次将项目化整为零分拆审批、违规征地、铁本提供虚假财务报表骗取银行贷款、铁本违反国家固定资产审贷和现金管理规定,以及大量偷漏税。2009年4月17日,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虚开用于抵扣税款发票罪对“铁本案”进行宣判,折抵刑期之后的戴国芳得以重获社会。
其实,坊间更多把戴国芳视作宏观调控政策的牺牲品。因此,大多数人都希望戴国芳能够尽快从“铁本事件”的影响中走出来,即使不能再现往日“钢铁大王”的风采,也希望其能重返企业家行列。可戴国芳想要再起东山,需要首先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宏观环境的急剧变化。
自从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全面爆发以来,美国消费者消费巨降,消费短缺又引起实体经济的下滑。而美国消费需求的疲软带来了连锁反应,导致长期靠出口拉动增长的中国经济面临着巨大下滑压力,造成了制造业全面萎缩和短期就业压力的增大,也压缩了钢铁需求增长的空间。在成本增加、市场疲软的双重压力下,很多民营企业陷入了资金链断层的困境。
再加上,2009年3月,国家又恰逢其时出台了《钢铁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细则》。规划中,明确地给大型国有钢企兼并收购中大型民营钢企创造了实质性利好,也从政策上给钢铁产业的“国进民退”做出了倾斜。一方面需求下滑,另一方面政策缩紧,在竞争过度的大背景下,就连宝钢、南钢、河北钢铁这些巨无霸都在计划减产,戴国芳想要重新挤进这个行业已经非常困难,要重现往昔霸主风采更是难于上青天。
戴国芳在成名之前,除了在钢铁行业有所建树之外,在其他领域少有涉足。在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之后,戴国芳要进入其他行业再起炉灶,面临的挑战也非常巨大。
在所有出狱企业家中,与戴国芳所面临处境最相似的莫过于曾经的“民间石油大亨”龚家龙。
2008年8月4日傍晚6时,原天发实业集团董事长、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首任会长龚家龙终于离开了被羁押一年零七个月的鄂州市第一看守所。
在经历了如此多的起起落落之后,孑然的龚家龙已经开始走向了静心。他虽然频频穿梭于武汉、上海等地,但每一站都只做短暂停留,除了约见旧友之外,龚家龙没有透露下一步的明确打算。
“往昔‘乱世出英豪’时代俱往矣!”这位资本枭雄的感叹恰恰成了龚家龙未来动向的最好解释。看来,连这个被好友崔新生评价为“极权人物、极限操作、极端行为”的昔日“民营石油大王”也不得不认同,自己的未来与石油行业在过去2年内的大波大折、大起大落的形势有着密切的关系。
陈久霖 回看曾国藩
之所以能够从挫败中走出来,是因为曾国藩明白:要把自己的命运与后方重臣利益机密挂钩,从而让自己可以在前方拥有更大的生杀予夺之权。
相比外部环境的变化,真正阻碍那些出狱企业家们东山再起的,还是内在的恐惧。
按道理,戴国芳也算是个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的人,但“铁本事件”还是让戴国芳在心理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按照常州市委宣传部新闻处副处长蒋志文的说法,戴国芳此次能得以取保候审,主要是因为他在看守所里得了“抑郁症”。取保候审“相当于保外就医一样的形式。”蒋志文说,这样他可以回到老家的那个院子,和老婆孩子、父亲生活在一起,有利于治疗。
在这一点上,陈久霖与戴国芳有着相似命运。
“我们的同学那时都很困难,连棉袄都没得穿。”据陈久霖的北大同班同学、现中国驻越南大使馆外交官胡锁锦回忆:1987年陈久霖返校重新分配的时
候,那时胡锁锦还在北大研究生一年级,“天很冷,他跟我说能不能借件棉袄穿,我说我这棉袄还是政府援助的,最后很遗憾我没能借给他。再后来他就到民航去了。”
而据陈久霖高中同学刘思源回忆:1997年,已经36岁的陈久霖的生活还是过得非常“寒酸”。恩师卢祥福到北京住院,陈久霖和他一块去看老师,当时陈囊中羞涩,为此他还主动替陈买了送老师的礼物。也就是在这次见面中,
陈透露自己将要“进行一次冒险”,就是要去新加坡接手经营中国航空油料运输(新加坡)有限公司,它便是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当时,这家1993年5月就在新加坡创办的公司,已经处于长期亏损和“休眠”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