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曾 刚
过去的一个月中，由希腊主权债务危机而引发的欧洲危机有进一步升级的趋势，严重打击了投资者对全球经济复苏前景的预期，同时也引发了全球金融市场的暴跌。严格地说，欧洲危机的出现，并不出人意料。如果真如巴菲特所说，本次金融危机算是一部惊悚大片的话，那么在这部大片一开场时，大部分观众就已经看出欧洲注定会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所意外的，不过是直到这部大片开演一年多之后，有关欧洲的剧情才开始真正进入高潮。较为僵化的财政、货币政策体系以及在国际舞台上其日益下滑的竞争力，所有这些都注定了欧洲难逃一劫。希腊危机只是一个导火索，将欧洲所面临的深刻危机全面地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欧洲央行几乎完全放弃了早先的立场 在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并数度作出错误决策之后，欧洲各国终于在危机应对上勉强达成了一致，并在5月7日推出了希腊危机的救援计划。其中，在财政援助方面，欧洲宣布将由16个国家（其中包括不使用欧元的欧盟成员国，如英国）出资成立总额达5000亿欧元的“稳定基金”，用以对可能出现问题的国家进行救助。在货币政策方面，一贯以独立和保守闻名于世的欧洲央行几乎完全放弃了早先的立场，宣布将购入欧洲政府债券，以维持金融市场的正常运行。同时，欧洲央行还原样复制了美联储在危机初期的举措，宣布在未来一段时间，无限制地向商业银行提供固定利率的资金支持。此外，欧洲央行还重启了2008年9月雷曼破产时的信贷安排，通过与美联储、英格兰银行、加拿大银行以及瑞士国家银行的货币互换，向欧洲商业银行提供其他主要比重的贷款，以降低因欧元大幅贬值以及外汇市场流动性下降可能给商业银行带来的冲击。 相关计划一经公布，全球金融市场开始大幅反弹，德国股市在一日之内上涨了5%，法国股市则创纪录地上涨了10%（这主要是因为法国银行在希腊的风险敞口规模较大）。而希腊主权债务的利率则因欧洲央行的介入，从12%下降到了8%以下。欧元对美元的利率也有大幅的攀升。不过，好景不长的是，救援计划对金融市场的刺激仅仅维持了几天，市场悲观情绪再次占据了主导。 欧洲央行开始向市场无限度提供流动性 应该说，市场对欧洲前景的悲观不无道理。庞大的救援计划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欧洲所面临的问题，其真正意义上的复苏之路才刚刚开始，依然存在诸多的不确定性。 其一，有关救援计划本身的问题。目前，尽管欧洲抛出了其历史上最大一笔的救援计划，但其实施细节并未完全公布。而且，其方案本身也存在许多的不确定。对于一个由众多国家组成的经济联合体，欧盟计划本身就是一个国际性的救援方案，这与美国的政府救助有着根本性不同。在这样一个国际方案中，参与各国的态度，将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本国政治经济因素的影响，这会对救援计划的实施以及其执行效果产生直接的影响。在目前的计划中，救援国除欧元区国家外，还包括了不使用欧元的欧盟国家，如英国、波兰和瑞典。对这些国家而言，参与欧元区的救援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在国内遭到抵制。目前，波兰和瑞典已宣布将参与救援计划，而英国则已明确表示将不会参加。此外，对于救援资金的使用，各国也都有着不同的意见，而且，有关救援的条件、相关利率水平的确定等具体细节也都还没有成型的方案。这对于需要迅速决策的救援而言，目前的状况显然很难令人乐观。 其二，有关货币政策的问题。在饱受抨击之后，欧洲央行终于在救援问题上迈出了重要的步伐。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欧洲央行坚持其保守、中立的立场，始终以潜在通胀作为其关注的重点，以至于丧失了在希腊危机初期遏制危机扩散的最佳时机。而且，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在公开场合不合时宜的讲话，更是将危机推向了深入。其结果是，一直想保持的中央银行独立性以及相关声誉最终并没有保住，欧洲央行打开了印钞机，开始向市场无限度提供流动性。总体上评价，欧洲央行在过去一段时间的政策进退失据，极大地影响了市场对欧洲央行调控能力的信心。 其三，有关经济竞争力的问题。救援计划尽管可以解决欧洲金融市场流动性问题，以及缓解各国主权债务的发行困难，为解决财政危机赢得一定的时间，但却难以化解欧洲所面临的根本性问题。长久以来，欧洲建立了较为庞大的社会福利体制，这些发展，尽管提高了欧洲国民的整体收入水平，但却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劳动力成本的攀升，这从根本上削弱了欧洲各国的竞争力，在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挑战下，欧洲的国际竞争力呈迅速下滑趋势。在原有的国际经济环境下，欧洲各国主要通过吸引外部资金来促进本国的经济发展。在金融危机之后，外部资金来源日益枯竭，其自然也丧失了经济发展的动力。从长期来看，欧洲原有的模式在危机之后已难以延续，要实现真正的复苏，必须要通过经济结构的调整，来提高出口竞争力。而在这方面，欧洲所面临的障碍要远远大于美国。限制政府支出规模，提高税收，以及降低工人工资，是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出口竞争力的关键。但在欧洲国家，这些政策，没有一个能得到很容易的实施。在公布预算平衡方案的第二天，希腊就出现了几万人的罢工，并引发了冲突。对于长期享受着较高福利的欧洲居民而言，接受这样的调整要远比美国人来得困难。 欧洲的救赎之路并不顺利 总体上来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欧洲内忧外患的局面仍难有根本性的改变。现有的模式，在后金融危机时代已难以维持。降低对外部资金的依赖，修复财政失衡成为其首要的目标。而在外部，面对发展中国家以及美国经济转型的竞争，欧洲想重树国际竞争力的前景也不容乐观。内外交困之下，欧洲的救赎之路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尽管欧元汇率近期的暴跌为其经济调整创造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银行研究室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