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难题 无法回避的管理难题(信息篇下)
【编者按】管理难题无处不在。不论管理者走哪条路,似乎总有悖论或谜团潜伏其中。要解决这些管理难题,管理者需要对这些无法回避的难题加深理解。 管理大师明茨伯格在自己的新著《管理》中把管理的难题归纳为5类13个,5类分别为思考、信息、人事、行动和综合,与其构想的管理三平台模型相对应。从信息的角度看,重点探讨了3个管理难题,分别是“联络的困惑”、“委派的困境”和“衡量之谜”。 委派的困境 现在我们把“联络的困惑”这一难题反过来。管理者的工作让他们失去与基层的联系,所以产生了“联络的困惑”;管理者知道的信息比受托人多,又将面临“委派的困境”。 这不是互相矛盾吗?只要我们对各种各样的信息做充分的了解,就会发现这并不矛盾。作为组织神经中枢的管理者应该是信息接触面最广的人,而不是最专的人。他们有权接触全体员工,往往还能广泛接触单位之外的联系人,而这些人又是所在组织的神经中枢。不过,管理者获得的大多数信息通常都是以口头方式传递的二手信息。这样,管理者势必缺乏非常确凿的或隐性的信息。 那么管理者委派任务时又会发生什么状况?既然大多数相关信息都是个人的、口头的、甚至经常是有特权的,这时又该怎样委派任务? 看看下面的事例。有个雇员打电话给总经理,请示是否应该通过特定的委员会任命某个员工。经理回答说不用。第二次,总经理就类似的问题做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雇员问了第三个人的任命,又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来,总经理在解释为何前后不一时,他说,根据他对相关人员情况的了解,有必要分别做出不同的决定。 这种做法非常合理,但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那就是:下次出现这种情况,还得再请示总经理。很明显,总经理不会将此类决定权委派他人,虽然他可能不是有意为之。原因显然是,总经理认为自己接触的信息更多。 再来看个例子。查尔斯·汉迪在《委派的悖论》一文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他碰到过一位总经理,把自己的工作干净利落地分配到规划、财务、销售等职能部门,并且都有专人负责。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只在必要时“扮演顾问、咨询、仲裁者的角色”,这样他就获得了自由。3个月后,汉迪再次拜访这位经理。“这样安排看起来不错,”总经理说,但“下面的人干不了......他们不能用全局的眼光看问题......交办的事情似乎又都回到了我这里,现在我比委派任务之前更忙了。”汉迪回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委派了所有的事情,只剩下协调、妥协、联络了,这仍然是你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管理者委派了任务,但组织结构却妨碍任务的执行。决策不能像组织结构图一样分割,事情仍需在总经理这一层级汇聚。 行动,不行;不行动,也不行 如果某个任务只涉及一种专业职务,委派给负责该职务的人比较容易,他们更有可能具备必要的专业信息。但如果某个任务跨专业或需要管理者特权信息,管理者该怎么办?他该如何委派任务? 倘若管理者能够比较方便地传达相关信息,就不会有问题。不过,这一般是不可能的,因为,此类信息大都是口头的,只存储在大脑的自然记忆中。书面或计算机记录的文档信息可以轻松而有系统地传输,人脑中的口头信息则不能。即便可以获得部分此类信息,传输过程却耗时而粗糙。管理者必须口头“简述”。卡尔·韦克说:“任务委派是个难题,因为管理者是个有缺陷的移动数据库。”(韦克推想,“记性差的管理者任务委派得更多”,因为难题的严重程度降低了!) 因此,管理者因个人信息系统受折磨,要么工作过度,要么饱受困扰。前一种情况下,管理者要么事必躬亲处理大批任务,要么花费大量时间传达口头信息。第二种情况下,信息相对不足者不能胜任被委派的任务,而管理者只能无奈地从旁观看。我们常常看到有人因犯错误而受指责,但原因可以追溯为这些人未能充分获取执行任务必需的信息。一股脑儿地委派工作是不负责任的管理。 琳达·希尔在《上任第一天》中得出结论,如果非要在工作过度和不放心地委派之间选择,管理者大都屈从于选择后者。“主要是因为实际情况迫使他们不得不进行委派。最后他们意识到,管理工作过于庞大,一人难以应付”。于是,“肤浅综合症”战胜了“委派的困境”。 对于这些经理们来说,问题不再是“是否委派”而是“怎样委派”,最终他们明白了要根据不同的下属采取不同的委派方式。 韦克认定,“委派的困境”属于“信息均衡”的问题,特别是口头信息均衡的问题。这为管理者缓解这一难题指明了一条道路:尽量定期、全面地将特权信息与单位其他人员分享。定期通报特权信息,再让他们互相通报。并且配备二把手,尽量让其获取充分信息。然后,等到委派时,问题至少解决了一半。 分享会不会增加风险,让机密信息落入错误的人手里?当然,有时会这样(尽管拒绝分享信息常常是政治博弈的障眼法)。不过,对比一下到处都是信息灵通人员带来的好处吧。 衡量之谜 “不能衡量,就无法管理”,一些人很喜欢这句格言。很奇怪,谁曾衡量过管理本身的绩效呢?我想,这句格言意味着无法对管理工作进行管理。确实,谁曾尝试过衡量管理的绩效?因此,只要赞同这一格言,便一定会得出“衡量亦无法管理”的结论。很明显,我们必须摆脱管理和衡量——这多亏了衡量。 其实,从这一点推断出来的唯一可靠的结论是,衡量本身自有其难题,特别是,在无法依赖衡量的情况下应该如何进行管理? 衡量似乎有助于解决最后两个难题。因为,假如管理者可以通过衡量获取可靠信息,那么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就能保持信息畅通,而不必抽时间四处走动,只待在原地沟通就行了。管理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委派任务:敲击一下发送按钮,委派任务的相关信息便即刻发出。这大概是使衡量变得如此诱人的原因吧,对于脱离实际的管理者来说尤其如此。毕竟数字不会撒谎,不是吗?数据似乎是可靠的、客观的、“硬性的”。 “硬性数据”的软肋 到底什么是“硬性数据”呢?石头是硬的,但数据又怎么会是硬的?纸上的墨水、计算机的电子都是硬之又硬(其实,后者又被称为“软拷贝”)。 如果非要比喻一下,就用天上的云朵试试吧。远处观看白云,非常清楚;愈靠近,便愈发朦胧。等到了云里,用手指戳一下,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硬”是让事件及其结果变成统计数字后出现的幻觉。这些统计数字就像云朵一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客观性同样如此。某个雇员在某地并不是自私自利的混蛋,但在某些心理学家的尺度上却成了个4.7。公司真不怎么样,但去年投资回报率却高达16.7%。这下够清楚了吧? 相比之下,软性数据有时是模糊的、含混的、主观的。软性数据通常需要解释,大多数软性数据更不能以电子方式传输。其实,软性数据跟闲谈、传闻、印象没什么两样,软性数据能有多客观? 看来骰子灌了铅。硬性数据每次都赢,除非碰到人脑这种软性物质,硬性数据就是大脑生成的,也是被大脑使用的。那么,我们来看看硬性数据的软肋吧。 1. 硬性数据范围有限 他们或许可以摆出一堆硬性数据,但通常不能用来解释原因。利润增长了,为什么?因为市场在扩张?你或许可以找到数据支持这一点。还是因为主要竞争对手净干蠢事?没有相关数据。因为你的管理者管理得好?仍然没有相关数据(好吧,那么我们假定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常常需要软性数据解释硬性数据背后的东西:竞争对手公司的内耗、客户的脸色。比较起来,硬性数据本身即便能开花,也不能结果。“不管我对他说什么”,著名的金赛男性性行为研究的一个实验对象报怨道,“他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问‘多少次?’”。 2. 硬性数据通常过于汇总 这些硬性数据是怎样得来的?一般是先收集大量事实,然后简化成某个总数,比如高度浓缩的净利润。想一想这一数字制造过程中丧失的信息吧。 从树木看到森林是件好事——除非你是做木材生意的。大多数管理者都是做“木材生意”的,他们还需要了解树木的情况。太多的管理活动仿佛都是在直升机上发生的,下面的树木就像一块绿地毯。理查德·纽斯达对三位美国总统收集信息的习惯做过研究,他发现帮助美国总统勾画出事件核心的“不是摘要,不是调查,不是乏味的大杂烩......而是在他们头脑中拼凑起来的七零八碎的具体细节”。恰恰是后者,而非前者,是触发管理活动的诱因,并帮助管理者建立起采取行动所需的心智模型。 3. 大多数硬性信息来得太迟 信息“硬化”需要时间。不要被互联网的电子竞赛速度愚弄了。事件和结果必须先记录成“事实”,然后才能汇入报告,这或许要等待一段预定的时间(如季末)。到那时,竞争对手也许早就把客户拉走了。 4. 最后,大量的硬性数据并不可靠 硬性数据那些明确的数字看似不错。然而这些数字又是从哪里来的?搬开硬性数据之石,看看乔赛亚·斯坦普爵士1928年的论断: 公共机构热衷于搜集统计数据——他们收集数据,加起来,乘到n次方,再取立方根,然后编制精美的图表。不过,你千万不能忘记,这些数字最初全都来自村镇观察员,他们不过是记下自己感到满意的东西而已。 不止公共机构,如今的公司企业同样迷恋种种数字。谁还回去查看观察员记录了什么?另外,即使最初的记录可靠,在量化的过程中也总有损失。数字四舍五入,误差出现,细枝末节的信息丧失。但凡做过定量衡量(无论是统计工厂的不合格品,还是大学的文章发表情况)的人都知道有意无意地数据失真有多大的可能。 伊利·德文思在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空军“统计和规划”的记述中,举例说明了发人深省的细节失真的可能性。数据收集是极其困难而又非常微妙的事情,需要“高度的技巧”,然而却“被当作......次要的例行工作,反而是很多最没有效率的文书人员在从事这项工作”。纰漏简直是无孔不入,例如尽管存在周末与节假日,他们仍把整月时间都按工作日算。“数字通常只是总结、判断、推测的一种有用手段。”有时,数字甚至是“通过‘讨价还价’形成的。不过‘数字一旦拿出......就没有人能用合理的论据证明这个数字是错误的。’”而一旦这些数字被称为“统计数据”,它们就获得了圣经般的神圣权威。 这完全不是要求大家放弃硬性信息,放弃硬性信息并不比放弃软性信息好到哪里去。我是说,我们必须不再受数字的迷惑,不要让硬性信息取代软性信息,相反,要尽一切可能将二者结合起来。我们都知道用硬性事实去检验软性直觉。那么,如果用软性直觉去检验硬性事实,又会怎样(比如“审视”统计数据)? 特质信息的危险 管理者怎么能肯定自己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能够如实反映组织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呢?我观察加拿大皇家银行CEO约翰·克莱格霍恩的当日,他是在走访自己最熟悉的一家分行。这家银行位于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蒙特利尔,但假如那天他是在萨斯喀彻温省穆斯乔市分行又会怎样?当然,银行分行大都非常相像,“看一家就知道其他各家”。也许如此吧,但如果沃尔玛的CEO相信他们在美国获取的知识同样适用于德国,结果又会怎样? 这些信息当然可能有问题。不过我认为我们还要反过来思考:呆在办公室里阅读运营汇总报告有怎样的危险?管理者亲自而无目睹的信息或许是特质的,但同时也是直接的、丰富的,让当今高管套房中屡见不鲜的与下级缺乏联系的现象相形见绌。想想约翰在银行分行收集的信息吧,这些信息在到达房间之前应该会被剔除、筛选甚至歪曲。高管们也需要统计报告,不过想想看,假如他们有机会将报告结果与自身的直接观察做一下对比,该会多么有用。 还是不行 衡量之谜给管理者带来的还是一样的困境:行动不行;不行动也不行。管理者无法回避硬性数据,管理复杂的大型组织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然而管理者不能沦为硬性数据的囚徒。同样,他们也不能沦为模糊信息、特质信息、软性信息的囚徒。衡量之谜之所以是难题,还是因为没有简单的答案,没有方便的出路。管理者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平衡点,特别是要保证各种信息都要充分,从而可以互相验证。 (本文摘自亨利·明茨伯格的新著《管理》(Managing),本书中文版即将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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