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以人为本
岳鹏感言,作为长江商学院的一员,最大收获就是渐渐懂得了人性化管理。“EMBA不是专门针对政府官员开设的课程,但很多道理是共通的,在企业里适用的理念,在政府里完全可以举一反三。”
比如,通过循环经济课程的学习,岳鹏的执政思路中多了节能环保的理念。“通州不是简单地建设一个城市,而是再造一个真正适合居住、生活和工作的‘三栖’城市。”
在岳鹏看来,水是一个城市的命脉,而中国大部分北方城市都缺水,城中更是很少看到河。在通州现代化国际新城的总体规划中,最大的亮点恐怕就是让一条河贯穿通州中心城区。“我们的理想是出公司门口就是河边。”岳鹏说。
另一个关于水的解读是循环利用。在通州将来的建筑物中,将不会看到挂满窗口的空调机,取而代之的是新一代水处理技术,即把城市污水加热或冷却,提取其中的热度或冷度来给各种建筑供暖或供凉。“这种模式所损耗的能源,仅相当于目前模式的四分之一。”岳鹏说。
对于一个新城而言,最难获取的不是基础设施建设的创新投入,而是城市居民基本生活需求的空白如何填满。比如说子女就学,目前虽然住在通州的中产阶层很多,但很多人都把孩子放在了城里,原因很简单,这边教育资源的供应及其质量远远不足城里。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把城里优质的各种资源搬过来,比如与重点中学合作开办分校,与知名医院开办分院,把城里的名师、名医请过来,”岳鹏说,“如果这些资源能够被通州整合过来,每天就不会有大量的人流在通州与北京城区奔波,不仅通州的人气会上来,北京的人口压力也会小很多。”
“把人们留在通州的关键是把北京中心城区的相关产业迁过来,只有把工作重心放在通州,生活才会稳定,城市才叫城市。”岳鹏说。
《长江》:您如何理解北京的“世界城市”战略规划?
岳鹏:这其实有一个演变的过程。前些年市里曾提出在北京周边建11个卫星城,后来又提出建重点新城,这包括大兴、通州和亦庄。那么经过北京奥运会和60年国庆,一个现实又摆在了面前:北京新一轮发展的点在哪?经过多方考察、论证,市里提出了把北京建设成世界城市的战略规划。我们知道,在世界范围内,称得上世界城市的地方不多,也就纽约、东京、巴黎和伦敦等少数几个。从经济实力来讲,北京去年的人均GDP已过1万美元,应当说具备了成为世界城市的潜质。但是,与上述城市相比,我们还有两个短板:第一,但凡算得上世界城市,它都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个城市群,而以北京所处的环渤海经济圈来看,目前还没有能与北京作为国际化大城市这一定位相符合的中小城市;第二,一个世界级的大城市,它举办的国际大型活动(包括会议、展览、赛事等)很频繁,而且够档次,但与纽约、巴黎这些城市相比,北京举办的国际大型活动还是偏少。
《长江》:在北京“世界城市”的规划中,为什么要把通州打造成“现代化国际新城”?
岳鹏:首先,从地理位置上看,通州位于北京东侧,属于冲积型平原。在北京11个郊县中,只有通州和大兴没有山;第二通州多河富水,13条河,总长度 245公里;第三,从地缘位置来看,通州正好处在环渤海经济圈的中心位置,早在北京提出建设世界城市之前,市委市政府给通州提出的要求是抢占环渤海经济圈的制高点;第四,通州历史悠久,已有2200年的历史,京杭大运会的北起点就在通州,而且改革开放30年来,通州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为建设现代化国际新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长江》:您如何理解通州“现代化国际新城”的定位?
岳鹏:经常有人问我,通州的定位与中关村、亦庄乃至CBD有什么不同?其实上述地区的定位都是一个经济区域的概念,而通州是一个城市的概念。所以新城不仅要有产业,还要有城市的各项功能。
《长江》:建设一座新城,不可避免地会影响一部分居民的生活,在这个过程中通州是如何体现“以人为本”理念的?
岳鹏:就拿拆迁来说,我们已经进行了一部分,这涉及170公顷土地和1.3万户居民,目前已经接近尾声。我们知道,现在大城市中心城区拆迁大多采取货币拆迁的策略,就是给你钱,你自己再去买房;通州因为有大量的土地空间,我们采取了货币加实物的政策,也就是货币加住房。我们给老百姓提供定向安置房,就是老百姓可以选择,要钱也可以,要房的话就拿钱对折。有一点必须之处,我们的安置房很便宜的,平均价格只有6000块钱。我们一共预备了1万多套定向安置房。我们的目的就是让老百姓得到最大实惠,因为城里拆迁可以来这边买房子,但这里拆迁如果没有安置房,老百姓就没地方买房子了,所以我们是定向安置。
《长江》:从产业规划的角度看,通州如何在“新”字上下工夫?
岳鹏:将来通州的产业定位有两个:现代服务业和文化创意产业。所谓现代服务业,就是吸引国内外大公司来通州设立全国性的总部,因为目前我们在建筑高度上相对宽松,允许建设一批高度在200米到250米的高层,而且不是单体建筑,可能是一组。如果这些大公司陆续把总部设在通州,无形中也就缓解了北京中心城区的商务和人口压力;文化创意产业通州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宋庄是全国最大的文化创意集聚地,这里生活和工作着4000多位艺术家。有了这些基础,通州将来就可以相应地举办一些国际大型的会展和活动。当然,无论推动什么产业发展,我们都始终掌握一个立足点:环保。目前已经有四五家国际上知名的环保公司有意来通州设立中国区总部。
《长江》:在产业转移方面,通州将如何给北京中心城区解压?
岳鹏:过去之所以通州被称为“睡城”,就是因为很多人住在通州,但工作在城里,工作圈子也在城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把相应的产业转移过来,我相信接下来会有一些产业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中心城区日趋饱和了。另外,通州自己的公共配套设施要上来,也就是把城里的一些优质资源嫁接过来。为什么现在大家都愿意往城里跑,因为城里有很多好的中学、好的医院,我们已经开始建设一批重点中学的分校、知名医院的分院。还有就是商业设施,通州现在没有特别好的品牌店、电影院,通州人购物、吃饭、看电影都往城里跑,所以我们要在商业娱乐设施建设上下工夫,满足通州40万白领人群的消费需要。新城的目标是让通州人生活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消费在这里。
《长江》:在规划通州新城的过程中,我们有没有借鉴国际上一些样板城市的做法?
岳鹏:其实中国的卫星城与欧美国家的卫星城没有太大的可比性,从规模上来看,向通州这样的新城在欧洲已算是大城市了,我也去过伦敦、巴黎周围,它们的卫星城都很小,而且这些卫星城承担的功能就是居住。欧美城市还有一个空洞化的特点,城里住的都是穷人,富人都住在郊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不能这样做。
但是,有好多理念我们可以借鉴。用四个词概括:低碳、环保、绿色、亲水。先说低碳。作为一个新城来讲,应该怎么体现低碳?我觉得不仅仅是在建筑材料上,包括能源的供应、道路交通的设计乃至将来这个新城的产业定位;什么叫绿色?绿色不是绿化;又怎么体现亲水?怎么体现环保?我们目前正在编一部关于新城的规划,就是做足这四个词的文章。比如说亲水,在通州新城15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将来我们会建设一块48平方公里的中心城区,在这个城区中,将会有河流经过,这在北方城市中是很少见的。
还有,欧美城市的交通不是“以车为本”,而是“以人为本”,在欧美城市,没有像我们这么宽的马路,而且行人都喜欢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通州新城在建的公路都不是很宽。我们还有一个设想,通州未来的路面交通,主要是行人、自行车和公交,机动车全部走地下,把路面腾出来方便节能出行。
《长江》:在长江商学院的学习,对于您现在规划、管理通州有何影响?
岳鹏:虽然在长江没有相应的城市管理课程,但是长江教授的先进理念对我触动还是挺大的,最大的影响就是视野开阔了,看问题也更能体会“以人为本”的思想了。我们已经派了两个镇长去报名了,希望他们也能在长江得到锻炼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