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的争吵总是围绕着“汇率是否合理”进行,不过这根本就是个伪问题。美元和人民币都是信用货币,即代表了发行当局的债务和信用,说到底,汇率问题的本质就是拳头,根本不存在一个“合理”的价位,合不合理是拳头硬的人说了算。
大家拿着这个问题说事,掩盖的是背后的交易,如是否制裁伊朗、是否给中国留出更大市场空间等。2005年美国参议院就威胁要对中国产品征收27.5%的惩罚性关税,随即中国开始“改革”,人民币基本上稳步地在3年里升值了20%,好比是赌场里3年中开出的所有牌连续都是大,天下有这么好的赌场吗?这一进程到了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才算是停住,到了美国和欧洲基本上缓过劲来又重新开始打汇率牌,不再说什么中国是G2的恭维话了。 他们不仅压迫人民币升值,甚至蹊跷地同时指称中国的投资环境恶化:《经济学人》批评中国“熊猫有两张脸”;中国美国商会在今年3月底公布其调查说外企在中国越来越不受欢迎的比例,在今年2月份由26%上升到38%;中国欧盟商会主席伍德克表示外企在中国经营越来越感到失望,正在考虑将资金转移到中国之外,但他承认这种动向在6个月之前很少听说。问题在于,这些调查中指出的市场准入、知识产权、稳定预期、法制环境等等问题并不新鲜,20年前就存在甚至更严重,可是偏偏在今天拿出来,则明显带有引导舆论的痕迹:过去的6个月中,胡士泰被判刑并被力拓一脚踢开,但是力拓继续在铁矿石价格上黑中国,谷歌发生了有争议的退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重大事件值得各行业的外企们就要将“资金转移”并发生巨大的态度转变?联系到近年来发达国家对印度的基础设施的大力支持,不仅汇率,中国的资金、技术和市场方面都将要遇到强大的障碍。 巴西央行行长梅瑞勒斯在4月20日巴西参议院的一次听证会上说:“中国让人民币升值对世界经济来说非常关键,目前全球市场上存在一些扭曲,其中一个是增长不足,另一个就是中国。”印度央行行长杜武里·苏巴拉奥则在4月 21日宣称:人民币汇率被低估正给包括印度在内的其他国家带来负担。此前一周刚刚举行过“金砖四国”的第二届领导人会议,这些表态很容易被激愤地解读成是“穷朋友们”的反水,“你们太不仗义了!”但我觉得,这里除了美国人的拉拢和施压,从本质上来说,符合他们国家的长远利益:如果中国倒下,他们就能获得更多的市场空间。 当前全球的核心经济问题当然是生产能力相对过剩,在中国具有优势的中低端产品领域更是如此。其他发展中国家除了出售资源产品,中低端制造领域是唯一具有竞争力的地方,可是偏偏遇到了中国的阻碍。解决问题的途径无非有三个: 一、自我产业升级,避开中国的庞大压力,不过这需要从基础设施到教育科研水平的全面提升,姑且不说可行性,代价就极其巨大,这些代价还需要有现实的收入来支付,升级见到效果更不是朝夕之功。 二、打倒发达国家在金融、知识产权和市场定价方面的盘剥,建立一个对发展中国家更“公平”、自然同时就是在发达国家看来极不“公平”的经济秩序。可惜,二战后建立了联合国、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发达国家分赃委员会”和“既得利益维持委员会”,好处是世界没有发生大战,坏处就是穷国们不能以战争手段打破现有的经济秩序。 三、希望中国出现“一定程度”的问题,中国损失的供给能力能够减少过剩压力,让其他穷国从中国的碗里分一杯羹。从现实角度看,发达国家的产能集中在高端制造业,穷国们眼馋其利润但是不具备供给能力,和发达国家不构成直接竞争。中国在穷国中排名第一,自然成了穷国们最好的靶子。或许从道义上可以说美国是“天下第一流氓”,从现实角度看,中国才是这些穷国最应该、最可能打得了的对象。巴西和印度的表态和友谊与道义无关,中国人的不满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和日本央行行长白川方明最近均表示,中国应该让人民币升值,富国们要防备的是中国积蓄了足够力量会去抢他们金饭碗,穷国们希望中国能给他们的产能留出更多的空间,一个可怕的图景逐步清晰:中国在经济上渐成“世界公敌”。产业升级的国策不是为了想赚点舒服钱的可选项,为的是打破这种“公敌”的境遇,根本就没有挑拣的余地;不升级的话,将来恐怕连苦力钱都难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