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亚布力观点：在资源上，日本比中国差多了。 郭为：比如我们的石油能源，过去讲，有多少土地，就能养活多少人口。但是相对日本来讲，我们要比他们还好一点儿。今天的日本，最根本的是在卖技术。举个最典型的例子，比如电视机，曾经有一度，我们说自己的电视机已经把日本的产品赶出去了。但是今天看，日本的品牌又回来了。为什么？还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技术。中国若想成为真正的世界强国，首先要在技术领域领先，只有技术强大了，才能支撑自身的经济、军事和政治。 企业的“试错”过程 亚布力观点：刚才围绕服务，你做了一个比较宏观的浏览。现在我们回到公司维度里。我做过一些企业的考察，比如利丰公司，开始时就是简单的采购代理商。后来他们发现，如果想做世界上最好的供应链管理商，就要灌输服务的理念。经历了一系列的变革，利丰逐步由采购代理商转变为很大的供应链管理者。再比如耐克、阿迪达斯等企业，他们不是做了一个车间，他们是做了一个服务商，有自己的品牌和LOGO。 我在想，这么多好的服务商案例摆在我们面前。为什么中国的很多公司似乎没有把精力放在这方面？好像还是在一窝蜂地做低端产品，赚一些辛苦钱。这其中有没有某种商业背景，或者文化背景一直在牵制我们？你作为一个专职服务行业的企业家，你怎么看这种现状？ 郭为：我觉得这是一个发展过程。就像一个人，刚出生后，他要先学会爬，再学会走，再学会跑，再学会驾驶汽车，再可以环游世界。我认为这是一个过程。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所以如果他没有经历这些过程，是不可能一下子跳跃到发达的阶段。整个社会是很难一次性跳跃的。 亚布力观点：社会发展是渐进的。 郭为：对，个别企业有可能利用一些条件和机会进行跳跃，但是社会整体的发展一定会经历一个渐进的过程。比如，如果我们不给发达国家做来料加工，我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产业工人，我们怎么可能掌握这些生产技术？耐克也好，阿迪达斯也好，或者你刚才讲的利丰，它们是掌握这些技术以后，才能去想怎样去发展。像利丰，它是一个百年的企业，它的渐变的过程也是一步一步的，从最初一个贸易公司，后来转变成代理商，然后又从代理再转变为供应链管理和服务，到今天利丰成为在这个领域里的一个强大的帝国。它的发展也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而在中国大陆的企业，我们回忆一下，如果按真生的企业形态来算，历史最长的也不会超过30年。我们改革开放才30年，30年前，那些被称作工厂的，未必是真正的企业。其实，这30年我们的发展应该还是非常快的，都是一步一步地来完善。对于我们公司也是一样，我们真正把服务性企业概念拿过来，也是从2001年才开始琢磨。真正的发迹是在2007年，在这之前，我们做了很多的探索，我把它叫做企业发展中的试错过程。你不试错，怎么知道那是对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一下子对中国企业提高要求，那是很难做到的。 在企业战略方面，我们经常讲，企业战略的过程中可能有三种类型：一种类型，在实践当中，犯了一些错，但是不断总结，最后找到一个正确的路径；第二种情况，试错了半天，都是错路，最后还是没有走出来，虽然已经看到了未来，但在实践中，不知该怎么达到目标，那这个方向就是错误的。第三种情况，正好是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没经过试错，每一次尝试都是对的，也可能存在这种太走运的公司。这是实践中，三种不同的企业战略类型。所以，不同企业可能会走到不同发展阶段。 我常说，神州数码的第一个五年，就是2001年到2006年是一个试错的阶段——我们想往服务业走，并希望提供一个全面整合的IT服务给客户。但当时，客户没有成熟，我们也没有成熟，整个社会的基础设施和形态也没有成熟。 想象一下，如果没有宽带，我们再谈IT服务，那会是什么样？如果大家现在还是靠拨号上网的话，不可能会有现代的IT服务。 亚布力观点：这是一个基础设施。 郭为：对，宽带属于基础设施。所有这些东西，都要到一定程度之后，才有可能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讲，我觉得我们试错了之后也很幸运，现在公司内外没有人对服务业这条路有争议，没有人说今天我们这条路是错的。回过头来，五年前，可能就不是这样一个情形，他们会有疑虑：服务业这条路能走的通吗？ 亚布力观点：我知道郭总平时是很善于思考的，刚才我们从服务的维度做了一个横向的比较。实际上还有更宏大一些的主题——中国改革开放已经30年了，我们搞社会主义特色市场经济，整个中国市场在全球这个市场的框架里面，我们选择了一种低端加工型这样的一个产业定位，或者是市场定位，这就是经济学所谓的分工，刚好我们处于这种分工的层面。 刚才，你提到了试错，现在，以你的全球视野来看，当年我们这样的一个定位，是一种市场的自发秩序，还是我们中国政府有意为之而造成的结果？在未来30年之内，有没有其他的发展路径，有没有一个重新选择分工的机会？ 郭为：实际上，经济学讲的是比较优势。在那样一个发展阶段，我们其实就有两个优势。 亚布力观点：人力资源。 郭为：一个是人力资源成本比较低，第二个我们有大量的待开发的市场。当时中国老百姓的吃穿温饱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物质性产品。这些大量的物质性产品支撑了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给别人做加工，一方面是在满足自己的需求。 刚才你提到了耐克、阿迪达斯，那我们看今天的中国企业，不管是匹克，还是361°等企业，这些都是曾经给耐克、阿迪达斯做加工的，但今天他们也有自己的品牌了。十年以后，他们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这其实是很难想象的。 亚布力观点：不要预估未来。 郭为：也就是说，中国今天这个社会，比如我们人均GDP是3千美金这个水平，我们还有成本上的比较优势，但是也许东南亚，或者其他国家的比较优势比我们更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下一步靠什么？我们为什么强调技术的能力，强调技术创新？就是因为我们必须提升自身产业升级的水平，在达到某种程度以后，还必须往下一个台阶走。为什么要讲我们怎样运用信息技术的发展，利用新的产业变化？在这些变革当中，如果我们能够抓住大的机遇，使得我们在这些领域成为一个领袖，那可能我们比较优势就会从一个过去的时间维度的角度，进入到一个更高的程度上。 比如说美国，他的比较优势，就在于它在全球的话语权，标准的话语权，无论是在技术领域，还是在金融领域。未来中国是否也能走到这样的程度？至少，这是一个方向。如果我们不朝这个方向走，那就是错的了。但是最终能走到什么程度？在哪一年能走到这个程度？目前，我们还无法预测，但我认为必须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包括这次的金融危机，在前期，政府用这种大家不愿意看到的凯恩斯主义的方法。但是后期，还是要回到全新的角度，还是要创新，我们必须创新，如果没有创新，就是不可能持续的。 亚布力观点：还是要依靠市场，还是要创新，否则就不可能实现持续的财富增长。 郭为：我觉得这些东西是中国企业和中国企业家的使命。 我们知道如何在中国环境里生存和发展 亚布力观点：刚才你提到凯恩斯主义，今天美国、中国的政府都在使用凯恩斯的方法来解决危机，政府的力度很强大。我想问你一个稍微宏观的问题，我们今天的企业形态，与今天国家的政治环境、制度环境之间有没有一种断裂感？作为一个企业家，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