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理性的人会针对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作品的艺术成败展开辩论。凡是经常从阿诺德·施瓦辛格主演的影片中获得灵感的人似乎都不大可能专门去研究人类的自身条件，除非是在建筑物发生爆炸或是与来自未来的雇佣兵机器人展开搏斗之后。
但可以肯定的是，电影《阿凡达》的导演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电影摄制组成员的范围。让乔治·卢卡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迈克尔·贝甚至皮克斯公司（Pixar）均望尘莫及的是卡梅隆在现代电影行业中拥有的最重要的商业影响力，而且他对电影行业未来的设想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征服了所有人。 有16.4亿个理由可以说明卡梅隆是目前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导演——这一数字正是以蓝色外星人为主角的3D鸿篇巨制《阿凡达》截至1月中旬的全球总票房，这部电影已经获得金球奖的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两项大奖。当你阅读本文时，《阿凡达》的票房已经超过《泰坦尼克号》在1997年创造的18.4亿美元的纪录，卡梅隆的上一部电影《泰坦尼克号》是有史以来最卖座的电影。 票房收入令人瞠目结舌，但它仅仅从一方面暗示了卡梅隆的影响。《泰坦尼克号》的全球票房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达到10亿美元，而《阿凡达》只用17天就实现了这个里程碑式的目标。它是如何实现的？电影院的运营商说，如果是一部3D电影，每张电影票的价格至少可以提高30%。通过说服大批影迷去观看3D电影并为这种特殊的享受花更多的钱，卡梅隆改变了电影行业的经济意义。“电影可以改变人们的思想，《阿凡达》的目的是向电影行业介绍3D电影的可能性，”卡梅隆在接受《商业周刊》杂志采访时说，“我做出了决定，我们要制作一部让他们无法忽视的电影。” 现年55岁的卡梅隆在1998年的奥斯卡奖颁奖礼上曾经宣告自己是世界之王，如今的卡梅隆已经成熟老练了许多。在接受2010年的金球奖时，卡梅隆显得既谦恭又惊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阿凡达》距离被枪毙有多近。尽管卡梅隆的大制作曾经带来过巨额利润，但是《泰坦尼克号》的共同投资人——20世纪福克斯公司对于制作风险更大的影片仍然犹豫不决，因为这部电影要求打造3D的外星人世界。“我知道如果这次失败了，我的名声就将毁于一旦，但这正是电影行业的本质，”卡梅隆说，“每一位导演都清楚，你可以像兴登堡（Hindenburg）一样辉煌灿烂，也可以像它一样声名扫地，而且所有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由于电影公司畏首畏尾，卡梅隆不得不转换身份，扮演起投资人兼企业家的角色。他利用自己的基金开展技术研发，把电影《阿凡达》搬上大银幕，而且他还坚信，他脑海中的画面可以从视觉上让人们完全信服，从而最终以可观的利润把他改进后的摄影装备卖回给好莱坞。 《阿凡达》问世之前，3D电影——即便是最近推出的2008年版《地心历险记》（Journey to the Center of the Earth）和2005年的《四眼天鸡》（Chicken Little）——始终被视为新鲜事物。而如今，确信自己的3D电影能够吸引更多观众的导演纷纷愿意花钱从卡梅隆手中购买他的设备。《阿凡达》的技术魔力还恰巧迎合了索尼、松下和其他消费电子公司的口味，它们正设法利用新一代电视机和DVD播放机把3D技术引入家庭。“这是可以改变行业格局的事物，”福克斯公司的老板、新闻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鲁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说，“如果你摄制出具有如此品质的电影并使之成为一件轰动大事，人们就会花钱去看。我们将会看到更多的3D电影和电视。” 蓝色外星人的设想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卡梅隆写出了《阿凡达》剧本的初稿。故事设定在150年后的未来，讲述了一位下身瘫痪的前海军陆战队员被派往潘多拉星球（Pandora），在那里他寄生于纳威人（Na’vi）的身体里，这是一种身高10英尺的蓝色类人生物，他们居住在密林深处。这位海军陆战队员爱上了纳威人的公主，并最终帮助她的人民抵抗企图掠夺潘多拉星球资源的地球人。卡梅隆甚至在15年前就已经完全勾勒出了潘多拉星球的景象，其中也包括蓝色的外星人、6条腿的哺乳类食肉动物以及漂浮的山脉。但是他却无限期地搁置了拍摄《阿凡达》的计划，因为他知道当时的技术还无法真实再现他的宏伟构想。 到2000年，卡梅隆开始逐渐失去耐心。于是他找到了企业家文森特·佩斯（Vincent Pace），佩斯曾在卡梅隆1989年的电影《深渊》（The Abyss）中帮助设计和制造了水下灯光系统。佩斯同意与卡梅隆共同研发可以同时拍摄2D和3D影像的摄像设备。卡梅隆说，这个项目的成本将近1200万美元，其中大部分是他自己出资。 好莱坞刚一诞生，人们就掌握了一条规则，那就是永远也不要拿自己的钱拍电影。最终，卡梅隆感到自己的投资可以收回来，这不仅是因为他可以拍摄《阿凡达》，而且新技术还将加快3D电影的制作，这一切将让连锁影院获得升级放映机和大银幕的动力，同时也会吸引影迷离开其越来越先进的家庭影院。 开发这项技术是个浩大的工程。卡梅隆还得游说福克斯公司投资拍摄《阿凡达》。尽管福克斯电影公司曾经资助和分销了若干部卡梅隆的电影，但是《泰坦尼克号》的拍摄经历还是让福克斯公司的高管们心有余悸。这部电影的最初预算是1.1亿美元，当电影特效以及修建泰坦尼克号的建造成本耽搁了拍摄进度时，影片的制作成本扩大到了2亿美元，这件事被炒得沸沸扬扬。电影发行前的几个月里，不断有谣言称事实将证明那会是电影发展史上最糟糕的商业决策。想到这些不堪回首的经历，20世纪福克斯公司的副董事长汤姆·罗斯曼（Tom Rothman）说：“《阿凡达》不能贸然上马。”2005年，福克斯公司决定在卡梅隆身上下一笔小赌注——投资1000万美元，以便让他证明其理念的可行性。 拿到福克斯公司的投资后，卡梅隆改造了在加利福尼亚州Playa Vista租赁的占地面积达28万平方英尺的飞机棚，开始制作3D短片，他要用这个电影片段说服福克斯公司的高层来投资拍摄这部电影。梦工厂动画电影公司首席执行官杰弗里·卡岑伯格（Jeffrey Katzenberg）说，他在实验阶段和卡梅隆频频接触，而且卡梅隆还参观了梦工厂在加州格伦代尔的设施，以便进一步了解动画软件。“我们用动画的方式创造了我们自己的世界，”卡岑伯格说，“但是，导演采用真正的演员并让他们进入他创造的世界实时拍摄还是第一次。” 卡岑伯格是好莱坞3D电影制作技术的重要吹鼓手之一，更高的票价和更多的观众意味着他的电影公司将获得更多收入。虽然娱乐行业的高管通常抵制竞争对手的项目，但是卡岑伯格希望卡梅隆的电影能够掀起一场革命。他说：“每一个人都在企盼《阿凡达》。” 2005年10月，卡梅隆在他位于加州圣莫尼卡的电影制作公司——Lightstorm Entertainment的办公室里向福克斯公司的4位高管放映了他的3D电影片段。“他们的眼睛开始有些放光了，”卡梅隆说，“他们可能看到了几个月来我反复谈论的东西。”但是《阿凡达》的制片人、同时也是卡梅隆商业伙伴的乔恩·兰道（Jon Landau）说，福克斯仍然希望压缩剧本，并且制定更为合理的预算。兰道说，卡梅隆的解决办法是把一些角色合并，从而削减开支。卡梅隆说，他还同意把自己的日常开支减半，此外如果《阿凡达》盈利，他将减少自己的票房分成比例。“幸运的是，”卡梅隆说，“我们现在已经实现了相当高的目标，因此无需再为此担心了。” 据某位参加谈判的人透露，到2006年中期，福克斯公司仍然担心拍摄《阿凡达》的成本过高。“他们明确地对我们说，他们正在审查这部电影，”卡梅隆说。卡梅隆断定，推进拍摄计划的最好办法就是努力劝说另一家电影公司加盟。迪士尼制作过卡梅隆的两部3D水下纪录片，因此他邀请迪士尼电影公司的负责人狄克·库克（Dick Cook）观看这个电影片段。“我们喜欢卡梅隆，而且很乐意与他合作，”库克说，“他对3D的热爱感染了我们，并且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然而福克斯拥有优先回绝的权力，它才不会将机会拱手让给迪士尼。 为了达成交易，福克斯公司决定引入合伙人，以便分担财务压力。福克斯已经与Dune Entertainment公司达成交易，后者隶属于纽约的一家私募股权基金，该基金从2006年开始为福克斯的电影拍摄提供融资。为了进一步降低风险，福克斯开始与伦敦的Ingenious Media公司协商，该公司从1998年开始已经先后为《僵尸肖恩》、《博物馆奇妙夜》以及《虎胆龙威4》筹集到80亿美元投资。不过，加盟《阿凡达》必须具备某种坚定的信念。负责Ingenious公司电影投资业务的詹姆斯·克莱顿（James Clayton）回忆了在决定投资前与卡梅隆和Playa Vista公司的兰道的几次会面。“他们对这个行业了解之深令我惊叹，他们认为目前针对人们休闲时间的竞争已达白热化，你必须创造一种在电视、电脑游戏和互联网上找不到的东西，以便吸引观众进入影院，”克莱顿说，“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纯粹的创作过程，它像是与某些制作人的关系。兰道和卡梅隆完全懂得迎合观众口味的必要性。” 邀请到Ingenious公司之后，福克斯公司在《阿凡达》2.37亿美元的拍摄预算中承担的比例已经下降到一半以下。“我们拍摄任何电影都是个危险的游戏，”默多克说，“而且在可能的时候，我们总是把（风险）转嫁给电影基金公司。这一次我们转嫁的比例高于往常。但是我们拥有大部分分销权以及其他权利。最终，我们的盈利将高于它们。”2006年10月，福克斯公司同意拍摄《阿凡达》。卡梅隆说他现在仍然没有完全弄明白，福克斯为什么会最终决定加入，但是他记得福克斯公司高管所说的话：“我们无法理解长着尾巴的蓝色巨人，但是我们信任你，而且希望与你一起拍摄这部电影。”就在几个月前，卡梅隆在兰道的办公室外面安放了一个交通指示灯。在福克斯公司表示同意之后，他们把指示灯从黄色调整为绿色。 拍摄开始了，而且很快就有传言称在卡梅隆的飞机棚里正上演一出非凡的好戏。这位导演在空旷的飞机棚的屋顶上安装了可以跟踪演员的摄像机，演员身上穿着捕捉动作的服装，由于彼得·杰克逊在《指环王》三部曲中让格鲁姆穿过这种衣服，因此人们对这种衣服已经非常熟悉。安装有微型摄像机的耳麦可以捕捉到演员的面部表情和眼睛的动作，卡梅隆认为如果他要拍摄这部电影，这种细微的逼真感至关重要。当卡梅隆拍摄影片时，摄制组利用公司自行研发的软件，将演员置入潘多拉的数字世界。 3D观影狂潮 很久以前，其他导演就开始来Playa Vista公司朝觐。兰道回忆了斯皮尔伯格、雷德利·斯科特以及《加勒比海盗》的导演戈尔·韦尔宾斯基到访时的情形。兰道甚至在摄影棚旁边搭建了放映室，这样来参观的影片制作人员就可以在监视器上观看到卡梅隆通过他的摄像机镜头所看到的实时景象。去年12月，制片人约翰·戴维斯（John Davis）在好莱坞的一个特别VIP展映会上放映了《阿凡达》。“我看到了3D可以给电影效果带来怎样的改进，”他说。戴维斯希望劝说福克斯公司用3D技术重新拍摄1963年的电影《杰森王子战群妖》（Jason and the Argonauts）。《变形金刚》的导演迈克尔·贝（Michael Bay）和《星际迷航》（Star Trek）的导演艾布拉姆斯（J. J. Abrams）说，他们也愿意把自己的影片转变为3D电影，不过派拉蒙电影公司还未对此表示首肯。 并非所有电影都能保证3D所要求的投资可以获得回报。在可预见的未来，它还是一种高风险、高回报的媒介。但是对于动作电影和科幻电影的导演和制片人来说，必须要考虑到3D技术的运用。“《阿凡达》向世人表明，冒险拍摄巨额预算的电影仍然会有回报，这些电影可以吸引人们走进影院，”福克斯电影公司前首席执行官比尔·梅凯尼克（Bill Mechanic）如是说，2009年他拍摄了3D电影《鬼妈妈》（Coraline）。 自《阿凡达》上映以来，文森特·佩斯不断接到各种问询。他的公司以每部电影140万美元至300万美元的价格把3D摄像机以及辅助设备租赁给其他导演，具体价格取决于电影拍摄的难度。导演约瑟夫·科金斯基（Joseph Kosinski）利用这种摄像机拍摄了电影《电子世界争霸战》（Tron Legacy），影片计划于今年12月上映。 佩斯说，广告代理商也已经表示有兴趣采用这种摄像机拍摄广告，而且电视网也在关注用它转播3D电视体育赛事一事。“一股惊涛骇浪横扫而来，”佩斯说，“让我们感到激动不已的是，我们10年前开始从事的工作已经通过非常商业化的方式得到了认可。”佩斯说他和卡梅隆拥有这种设备的专利权，而且鉴于《阿凡达》制造的声势以及即将掀起的3D电视浪潮，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收回最初的投资并开始盈利。 正如卡梅隆所预料的那样，《阿凡达》让影院老板迫不及待地为更多的电影院配备3D技术。“《阿凡达》为我们已经完成的工作以及我们即将开展的工作打上了惊叹号，”RealD公司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刘易斯（Michael V. Lewis）说，这家位于洛杉矶的公司为影院提供放映3D电影的银幕、放映机和眼镜。在美国的3.8万块银幕中，只有大约3600块银幕目前可以放映3D电影。刘易斯说，RealD计划在未来一年半内再增加5000块银幕。 卡梅隆导演在蛰伏12年后，凭借着比上一部破纪录的电影更强大的作品再度崛起。甚至在信贷仍然吃紧的情况下，资金几乎义无反顾地流入了他的口袋。与所有精明的商人一样，卡梅隆将用品牌延伸的办法来分摊其开发成本。换言之，敬请期待《阿凡达》的续集吧。 作者：罗纳德·格罗弗（Ronald Grover），汤姆·劳里（Tom Lowry），迈克尔·怀特（Michael White） 翻译：肖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