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中国并没有造成全球的失衡，今日全球经济失衡的根源乃在于国际货币体系的根本性缺陷——无锚的美元本位制 环球财经研究院 黄涛 近期，包括美国总统奥巴马、财长盖特纳在内的多名美国政府高官连续发表针对人民币汇率的强硬讲话，甚至不惜宣称在4月份将中国正式列为“汇率操纵国”。由于奥巴马等人一反常态的强硬态度，分析人士认为中国被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可能性越来越高。而3月11日美国商务部发布的报告显然加深了这种忧虑。该报告显示，1月份美国对华贸易逆差再次出现小幅增加，与此同时，对华出口却锐减17.6%。 但在笔者看来，这种过分担忧似乎并无必要。事实上，2005年以来，几乎每次在美国财政部发布国际经济和汇率政策报告之前，美国都在考虑是否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但迄今为止，美国还从未真正这样做过。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是一方面中国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汇率操纵行为，另一方面则是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后果是不确知的，而显然美国是不愿意也不敢承担这种风险的。那么，美国为什么频频威胁要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呢？ 何为“汇率操纵国”？ 操纵汇率的思想最早出现于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期间美国对英国的指责。1931年9月21日，为应对经济危机对工业生产、失业等造成的巨大冲击，英国正式宣布脱离金本位制，并让英镑大幅贬值。此时，由于美国、法国等工业化国家仍然坚持金本位制，导致英国出口商品的竞争力短期有明显改善。于是，美国指责英国操纵汇率，是为了让英国出口产品有更大的竞争力，英国刻意让英镑贬值，是为了获得不公正的竞争优势。 此后，直至“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全球进入浮动汇率时代，汇率操纵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由于国际分工和产业转移等原因，美国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不断下滑，并开始长期处于经常账户赤字状态。为此，美国于1988年出台了“贸易和竞争力综合法案”。法案规定：“财政部将对外国汇率政策进行年度评估，并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咨询协商，判断外国是否操纵其货币与美元的汇率，以此妨碍国际收支的有效调节，或者攫取国际贸易的不公平竞争优势”。相应地，美国财政部每年发布两份国际经济和汇率政策报告，用以评估国际经济和汇率政策的最新动向。 2000年以来，中国的贸易顺差开始不断累积，而美国对华开始出现持续的贸易逆差，美国对中国“操纵汇率”的指责开始出现。这一情况到2005年之后尤甚：几乎在每一次美国财政部发布国际经济和汇率政策报告之前，都有关于是否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考量。在美国看来，中国政府长期刻意维持人民币的低汇率水平、对资本流动施加了较为严格的管制，是导致今天全球经济不平衡之根本格局的罪魁祸首。 情况果真如此吗？ 人民币升值基础不存在 美国考量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最主要原因，是中国长期将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维持在均衡水平之下，由此攫取了国际贸易的不公正竞争优势。并以此相要挟，多次要求人民币升值，实行完全的浮动汇率制，放开对资本账户的管制。但事实上，中国从未操纵汇率以“攫取国际贸易的不公正竞争优势”，也非今日全球经济不平衡格局的根源。美国的所有指责皆不过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一，中国从未实际操纵过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长时期中，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一直维持在5.5：1的水平。1994年中国开始汇率改革，一次性地将人民币贬值到8.7人民币兑1美元的水平。但是，由于这一时期中国占世界的贸易份额相当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也就无所谓“攫取国际贸易的不公正竞争优势”。之后，人民币兑美元在8.3左右的水平上固定了很长一段时间，从而也不存在汇率操纵的问题。反倒是自2005年7月21日起，中国应美国等的要求，至2008年10月份金融危机爆发时，人民币累计升值幅度达21.15%。难道这也是操纵汇率？ 第二，所谓“人民币汇率水平低于均衡水平”的指责不成立。 什么是人民币的均衡水平？这是一个很难客观公正回答的问题。首先，均衡汇率水平是一个动态概念，它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动；其次，目前尚无有力的经济理论能够找出均衡汇率水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否达到均衡汇率并无关系，关键是要保持不同币种间价值的相对稳定。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实行固定汇率制的时代，社会经济表现要远远好于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浮动汇率制时代。更何况，完全不必通过汇率水平的调整，只通过要素价格等的变化，即可自动实现汇率的均衡，此其一也。 其二，人民币并无升值基础，无法判断出人民币汇率偏低。2000年以来中国持续的双顺差，乃是源于中国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存在和相对其他发展中国家更好的基础设施。而且，中国的贸易顺差实际上是被夸大了。中国的出口退税政策和大量国际投机资本以贸易账户进入中国，在客观上都会导致中国的出口额虚高。如2005年中国海关统计的贸易顺差为1050亿美元，而诺奖得主斯宾塞认为同年中国的贸易顺差仅有500亿美元。 第三，中国并没有造成全球的失衡，今日全球经济失衡的根源乃在于国际货币体系的根本性缺陷——无锚的美元本位制。在美元本位制下，美国必然会存在长期的储蓄相对投资不足之“怪相”。因为随着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的发展，在客观上增加了作为国际储备货币和结算货币的美元的需求，而这必然要求美国维持一定水平的贸易逆差。又由于美元是无锚的，美国增发美元的成本很低，美国完全有动力通过只是多发行美元从全球借贷消费，如此必然导致今日国际经济不平衡之根本格局。
失业+中期选举=贸易保护 在中国并没有实质性汇率操纵行为情况下，如果美国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极有可能引发中美之间全面的贸易战，而这显然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都极不愿意看到的。 一旦全面的贸易战开打，虽然有可能解决美国本土的就业问题，但美国将难以享受到中国生产的物美价廉的商品，物价水平很可能立即出现飙升。如果美国通过从其他发展中国家进口的方式来替代中国，则美国保护本国就业的努力将再次付之东流，因为美国长期的贸易逆差乃是当今存有缺陷的国际货币体系的必然结果，同时也是国际产业分工的必然结果。 那么，美国三番五次要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目的何在呢？ 答曰：一为选举政治之需要；二则遏制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余永定曾经形象地用“失业+中期选举=贸易保护”这一公式来描述美国的政治现实。而当前的美国恰好满足这两个条件。基于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近期美国国会有关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呼声越来越强。 从历史上来看，这一点也是十分正确的。大萧条期间的1930年，美国通过了旨在保护美国本土就业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也恰是美国处于高失业和中期选举的时期。贸易保护对经济有害，但为赢得选票，政府必须迎合选民，尤其是危机时期那些失业和随时可能失业的选民。不过，由于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后果是不确知的，这一措施实乃贸易保护之下策。 况且，诚如前面所述，这一措施对于改善美国的经常账户赤字完全无能为力。美国之所以乐此不疲，遏制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和不断上升的国际竞争力是关键。无独有偶，美国正是通过类似的手法打垮了日本的经济。 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大有争夺世界第一之势，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生产的产品在世界上有着最强的竞争力，大量资本到美国投资、购置地产。然而，通过《广场协议》压迫日元升值，并通过巴塞尔协议限制银行业放贷以及金融衍生品的渗透，美国在打压日本产品国际竞争力的同时，催生了日本资产泡沫并将其成功刺破，导致日本随后陷入长达近20年的经济停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