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搞定90后！
“做杂志我一本才赚两毛钱。杂志赚钱是不道德的。”这本全国销量最高的漫画杂志的主编说，“要赚钱一定要开发周边产品，用故事带动起后面的产业链。” “我们广东人信命、信风水。”酒局中，《知音漫客》杂志主编李靖很想压抑住自己的那股子志得意满，但仍是笑得整个印堂都发亮，“武汉是我的福地，现在就是我运气最旺的时候。” 4年前，李靖被知音传媒集团从广州拉到武汉，创办了《知音漫客》（以下简称《漫客》）。当时中国原创漫画界哀鸿一片，世人皆道中国漫画已无出路。可不到四年，《漫客》的发行量却呈井喷式增长。去年12月，这本杂志从旬刊转型为周刊，刚变身一个月，月总销售量就达到185万册。 中国最优秀的一批漫画作者正排着队，等着能将自己的作品刊登在这本杂志之上。甚至，《漫客》还带动起了一股原创漫画杂志的创办热潮，这些新杂志中都依稀可见《漫客》风格的影子。 “周刊是大事情，只有日本才有（漫画）周刊，”一位漫画作者曾这样评价《漫客》。“有周刊了，才能有跟日本漫画竞争的可能性吧。”现在，这本杂志寄托了中国漫画人十几年来几乎不敢奢求的梦想。 李靖的终极目标是让《知音漫客》能够超越日本《少年JUMP》——日本销量最高，拥有世界影响力的一本漫画周刊。你可以说他野心太大，可谁让现在就是《漫客》在中国漫画市场上最风光无两的时刻。 落实到杂志经营层面，李靖突然正襟危坐，开宗明义一句话：“我们是一本商业漫画杂志。” 漫客是这样炼成的 虫虫家家终于在《漫客》上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连载，《时间之外》。这是一个有关鱼人和时空穿梭的爱情故事。她今年29岁，成为漫画家是她从小的职业梦想，但在漫画业最不景气的那几年，她进入网络游戏行业成为一名原画设计师。随着《漫客》平台的崛起，她回归到漫画队伍中来，希望通过这本杂志，在漫画界站稳脚跟。 此前，为了能在《漫客》刊登自己的作品，虫虫家家经过了一年多的酝酿和准备。2008年开始为《时间之外》写脚本，其间经过与编辑无数次的讨论、脚本修改润色、人物设定，终于在去年11月定下连载。 刊登一个新的连载需要这样的谨慎与紧张，皆因《漫客》的读者排名制。“他们现在唯一的评刊标准就是评刊表，作品连续5期最后一名，那就下稿。”说起排名制，虫虫家家整个人都绷紧了。
每个月，《漫客》都会收到2000多封来自各地的读者评刊表，编辑们从中随机抽取其中的500封，对作品进行排名。读者也可以通过网络和手机来投票，不过最终决定作品排名的仍然是纸质的评刊表。李靖说，那些肯花时间精力来寄评刊表的读者，才是最有发言权的读者。 想要保证读者的需求被正确的回应，《漫客》编辑的意义就变得非常重要。“我们的编辑要给作者提要求，漫客所有作品从创意、策划、故事、人物设定、分镜，编辑都全程参与。我们用稿的最后一条要求是创意跟编辑部沟通的稿件我们才用。”李靖说。 李靖指着《漫客》上一个有着粉色头发斜刘海的女生形象问，这个发型时尚吧？接着又解释，起初作者画了两个主角形象，编辑都不满意，搞得作者要崩溃。好在作者在洗头的时候，从一本时尚发型书上得到了这个斜刘海的灵感，让这个女生的形象一炮而红。 资深漫画人彭超也认为，《漫客》的快速成长，与杂志迅速壮大的编辑队伍分不开。在《漫客》，每个编辑只对一两个作品负责，既要与作者沟通也要与读者沟通，成为这两方对接的桥梁。 李靖喜欢培养新手编辑，白纸一样，《漫客》写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这样才不会像那些被日式漫画影响的编辑，会对小孩的口味有先入为主的选择。 “编辑的意见很重要，在日本也是。我们现在每一话（漫画专业术语，相当于小说的章回）都要写脚本，仔仔细细写，对白一清二楚，每一格画什么东西都写清楚，一遍一遍给编辑看。”虫虫家家正忐忑地等待着自己作品第二话的读者排名。 商业逻辑是一个离心机。前《漫客》时代便存在的那些中国漫画作者们，在《漫客》的平台上，头一次真真正正的面对了市场与读者。“能跟上我们步伐、接得上商业漫画时代的，还是少数。很多要跟我上刊的都改不过来讲故事的方式，读者不买账。” “很多大师都被《知音漫客》毙掉了。”李靖毫不客气地说道。李靖丝毫不排斥“知音体”的提法，还特别强调，前有“知音体”现在有“知音漫客体”，都是一脉相承的。在评刊表的调动下，漫画成了流水线上的产品，《漫客》会根据消费者对产品的喜好来指导作者，按一定标准对其作品进行制作加工。 “读者要看什么，我就给读者什么。” 可读者究竟要看什么？ 打造90后社区 “他们喜欢看谈恋爱的故事，谈恋爱只是核心，他们不喜欢生活化的谈恋爱，他们喜欢超魔幻的谈恋爱。他们不要太普通的恋爱，而是死去活来、爱又不能爱的恋爱。一对一的恋爱没意思，三角都拿不出手，一个女主角所有人都爱她，你描写的时候还要朦胧一点，不能太直接，不能一上来就接吻。”虫虫家家如是总结道。这样的结论，是她与读者们在《时间之外》的官方QQ群中互动出来的。 《漫客》拥有一群数以百万计的90后读者。这本杂志的主流受众群体集中在11岁-18岁这个区间，以13岁、14岁少女为其中最主流人群，于是粉红色的清纯爱情就成了这本杂志的主流故事主线。翻看每一本《漫客》，你会看到无数眼睛占了脸部1/2的卡通人物，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谈着恋爱、拯救着世界。 《漫客》是一本全彩色，四拼一（四幅画稿拼在一页），以长篇连载故事为主体的漫画杂志。这两点要素就是由90后中国读者们所决定的中国漫画特色，你再无法在世界上其它国家找到这样形式的漫画杂志。 一方面，这些读者要求足够的信息量、过瘾的故事情节、高速的故事节奏和直接的视觉冲击力，总之一切要快要猛。而另一方面，他们口袋里可支配的零花钱数目，决定了这本刊物需要尽可能的压低成本来保证容量。 “我做过调查了，在我们国家一个小孩一个月平均下来只有20块零花钱，所以我想我做周刊不能超过20块钱，还能把小孩子的钱全给掏空了。”李靖虽然常常把自己划归文人的队伍，可说起自己的生意经，那股子精明凌厉劲就全跑了出来。 20块钱的周刊容量，辅以在故事高潮处戛然而止的叙事方式，把一群90后读者们牢牢与《漫客》拴在一起。想要知道故事的发展走向，便只能不断地乖乖掏腰包。 故事好看可不是90后读者忠诚于《漫客》的唯一法宝，《漫客》正在用社区概念，将这帮十几岁的孩子聚拢在它的旗帜之下。 首先，《漫客》是一本编排密集的杂志，除了刊登漫画，还将所有边栏利用起来搞互动。读者可以发感言、秀照片、发交友信息，而编辑们则会把日常生活点滴记在上面。90后很买账。 一个12岁的读者说，这本杂志的“旁边栏有很多东西，编编（编辑）都很有爱（即可爱），作者有爱。”每个月，编辑部都会收到成摞的评刊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读者的感受，还要附上好几页信纸，以及读者自己的涂鸦，编辑部会择优选登在周刊之上。 “我搞编辑明星制、作者明星制，跟凤凰卫视一样。互动很厉害。”李靖这位60后，手下带领着一群80后的女编辑。他很直白地说，最好招漂亮的女生，因为小孩子喜欢，会跟编辑有天然的亲切感，“对得起读者嘛”。 前述的作品官方QQ群以及漫客官方论坛又是社区文化建设的一个例证。虫虫家家每天都会花一定时间在群里面聊天，努力用90后的语言方式与他们交流，话题从故事情节、人物设定再到生活琐细，无所不包。通过这样的互动，虫虫家家将读者的喜好融入故事走向之中。不光作者，编辑也会潜伏其中与90后们沟通、获取信息。 “有个孩子甚至会把数学题发到Q群里，让大家一起帮忙算。结果大家帮他算好了，又骂他笨。”虫虫家家的责任编辑橘子笑着说道。很多时候，这些漫画粉丝们凑到一起，发展出了超越漫画的友谊，在无形中，这种粉丝之间的友谊又加强了他们对《漫客》的忠诚度。 言及此，不得不说，《漫客》确实在聚拢读者上颇有办法。而它的同类竞争者们，在采访中却没有显露出这般有意识的经营思路，往往理论论述多而实操落地少，并且他们对于漫画的品味过于东洋化。可中国90后读者们并不像70后、80后那样买日本漫画的账了。 产业链进阶 《漫客》单行本发行项目已经推行了一年多。2008年，单行本为杂志带来了260万的盈利，李靖估算2009年，这个数字会变成700万。 “做杂志我一本才赚两毛钱。杂志赚钱是不道德的。”李靖辩白道。“要赚钱一定要开发周边产品，授权动画、周边，用故事带动起后面的产业链。” “如果作品受读者欢迎，排名非常靠前，就可以出单行本。画连载不赚钱，出单行本抽版税才赚钱。”虫虫家家举出《偷星九月天》的例子，这部在《漫客》上人气最高的作品，其单行本已经发行10本，开印15万册，版税10%。这部漫画的作者周洪滨现在一年收入有200多万。可就在5年前，周洪滨还要一锅方便面吃三天。 去年最后一天，《漫客》在官方网站上放出了《偷星九月天》Q版动画片（即那些人物形象可爱、圆头圆脑的动画片）的第一集，这是李靖染指动画领域的第一小步。比起一般的动画片，Q版动画的制作成本要低廉不少。他很谨慎。 “中国做动画99%都亏本。喜羊羊的作者熬了7年才出头，风险很大。知音不同，我们杂志先连载，排名第一第二了，才出单行本，单行本成功才做动画。由漫到动，我们拍一个成一个，周边也这样做。”李靖称，这是秉承了知音集团一贯稳健的进阶方式。 动漫产业是一个金字塔，底层是周刊连载、单行本、动画游戏，最高一层的是动漫形象授权，这是最赚钱的部分。“日本漫画一年的产值是424亿人民币，只是漫画加图书就这么大收益。漫画图书带动的动画和周边产品消费合起来，就是一年8280亿人民币，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日本的钢铁行业。”一连串数字之中，埋伏着李靖的谋算。 《知音漫客》正在加快打造漫画全产业链的步伐。以《偷星九月天》中最受欢迎形象设计的抱枕和日记本在漫客官方网站上销路不错；一本风格类似于郭敬明的《最小说》的《漫客·小说绘》，于去年9月正式推出，据说已令郭敬明感到了“威胁”；知音学院去年特别增设动漫专业。 此外，李靖还在试水手机动漫，并等待着集团能给他两个刊号，好让他在今年做出一本绘本刊物和一本针对青年、白领女性群体的漫画读物。他可不单单想赚90后的钱。 知音传媒集团希望这个围绕《漫客》周刊的产业链的每个环节都能尽可能控制在自己手中，但他们也正小心翼翼向外部资本敞开。“知音经营很保守，先期投资我们自己来，需要融资的时候我们去融资。知音集团净赚每年1个亿，可以提供前期开发的资金支持。” 不过《漫客》并非没有烦恼。困扰中国动漫业已久的盗版很可能会成为制约《漫客》产业链发展的一大瓶颈。 “我一哥们原来的厂子是做避孕套，喜羊羊红了，他改生产喜羊羊气球，才两个季度就赚了15万。你怎么防(盗版)呢？防不了！”李靖说起这个事例，脸上的忧色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