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李南（音译）患上了房产狂热症。这位27岁的年轻人在一家国有企业担任钢铁交易员，他和父母住在京西一所65平米的狭窄公寓里。李南原本打算结婚以后再购买自己的住房，但是眼见着北京的房价飞速上涨，他不得不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找房子了。一旦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他希望能立刻买下来。在他看来，要么就立刻采取行动，要么就永远和父母住在一起。在过去一年里，普通住宅的价格翻了一番甚至涨了两倍。“今年的房价会更高，”李南说。
现如今，成百上千万的中国人正在狂热地追逐着房产。有些中国人为房子一掷千金；有些则为之负债累累，致使房贷规模达到了破纪录的水平。开发商纷纷抢购土地，用以建设豪华高层住宅和别墅，而银行则迫不及待地为其提供资金。一些地方政府甚至正在沙漠里从头开始打造全新的城镇，并认定需求会继续高涨。有条件的家庭则会选择购买两套住宅，一套用来居住，一套用来在房价继续飙升的时候套现。 而现在的房价已经飙升了不少。去年9月份，上海的高端住宅价格上涨了54%，达到了每平方英尺（1平方英尺=0.093平方米）500美元。仅11月这一个月，全国70个主要城市的住宅价格就上涨了5.7%，而全国范围的住房开工率更是飙升了194%。 房地产热催生了人们对于房地产泡沫可能会在2010年下半年破裂的担忧，这一结果将会对住房拥有者、银行、开发商、股票市场乃至地方政府造成致命性打击。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易宪容警告说：“一旦泡沫破裂，中国的经济增长就会停滞。”2009年12月27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房价在一些地区和城市上涨过快，引起了中央高度重视。”他同时也提出了遏制房价过快上涨的四项措施。 令人望洋兴叹的房价 虽然和其他市场的泡沫存在相似之处，但中国的房地产泡沫多少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在某些地方，中高端住宅的需求是如此火爆，以至于已经达到了无法满足的程度。而在另外一些地区，投机者不断推动着土地、豪华公寓和别墅的价格一路猛涨，虽然由于租客稀少，当地的租金收入其实已出现下滑。显然，高端住宅市场的泡沫在不断膨胀，但却鲜有为中低收入者推出的低价住房。北京市朝阳区的住宅交易量占全市交易总量的1/3，这里的住宅均价已接近每平方英尺300美元。这就意味着，一套1000平方英尺的普通住宅售价约为北京居民平均年收入的80倍。据美国投资管理机构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 的分析师小关广洋（Koyo Ozeki）估计，大众市场仅占中国住宅销售量的10%。开发商们发现，高端住宅的利润率要比普通住宅丰厚得多。 中国的房地产泡沫是如何形成的？低利率、官方对银行放贷的鼓励以及政府500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使得市场上的资金极为充裕。省市级政府也十分乐意和开发商合作：据经济学家估计，国有土地转让金占据了地方政府收入的约50%。中国的消费者担心通货膨胀会再次降临，通胀幅度会使自己微薄的存款利息相形见绌，因此他们也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房地产市场。 化学、钢铁、纺织和制鞋行业的企业也纷纷挺进房地产领域，因为在房地产领域获得快速回报的机会要远大于其主营业务。曾担任摩根士丹利亚洲首席经济学家、现为独立经济学家的谢国忠说：“当你和一群企业家坐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听到的一个故事就是他们如何因为一块地皮而大赚特赚。如今，已没有人谈论自己的工厂赚不赚钱了。”
沙上的家园 新兴的富裕城镇更是在变本加厉地进行着这场财富狂欢游戏。鄂尔多斯位于中国的内蒙古，人口约为130万。附近大型煤层的发现使这个城市富裕了起来。企业大亨、开发商和当地政府官员这一新兴群体将不遗余力地打造起一个现代化的鄂尔多斯。在距离旧城区16英里的地方，一个崭新的城市中心正在沙漠中崛起，其规模恐怕连一个中等国家的首都都是望尘莫及的。
市政府和当地党委的办公区位于一处占地面积巨大的建筑群里，两个单位的办公楼都是11层的高大建筑，环形车道宽敞气派。附近则巍然耸立着外形如同碉堡一样的剧院和青灰色的现代建筑风格的公共图书馆。数千栋别墅和高层住宅楼伸展向远方，这些都是当地开发商的杰作。雇员们每天乘公交车到市政府的新办公楼上班，而这里的住宅却大部分都闲置着。旧城区的一位街头艺人赵海林（音译）说：“谁会去那里住？那是一座徒有建筑物的空城。”（鄂尔多斯的官员拒绝对此发表评论。）
目前，中国政府面临着两大难题。一个是普通中国人的不满情绪。最近由中国人民银行所作的一项调查显示，有2/3的回应者认为中国的房地产价格过高。电视剧《蜗居》的情节颇具讽刺意味，它讲述了一个买不起住房的家庭的种种辛酸经历。这部电视剧曾是北京电视台最受追捧的热播剧之一，但11月份突然被叫停。至于停播的理由，可谓是众说纷纭，有网民猜测，该剧被叫停是因为它让买不起住房的人感到沮丧。 在与房地产相关的死伤事件不断出现之后，全国范围内围绕房子问题而展开的争论变得越来越激烈了。在成都，一位妇女在前夫的3层楼厂房和附着的居住房屋因修路而遭到强拆之后自焚。在北京，一位男子也因拆迁问题而采取了类似措施，致使身体严重烧伤。2009年12月初，5位北大教授上书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呼吁修改拆迁条例，指责开发商在获得建筑用地时滥用了政府职能。这5位教授警告说，该条例将引发“群体性事件”、导致“极端情况”发生。 政府面临的第二大难题在于能否成功地抑制房地产泡沫。实现软着陆意味着需要缓慢地为市场降温，同时稳定房地产价格并推出更多的低价住宅。为了打击投机活动，中国国务院决定将住房转让营业税的免征时限从两年恢复至五年。随后可能还会出台收紧住房抵押贷款的措施。中国政府还计划为1500万困难家庭提供住房。 经济发展支柱 政府不愿对房地产市场实施过于严厉的打击，因为建筑业、钢铁制造业、水泥生产业、家具制造业以及其他诸多产业的命运都与房地产行业休戚相关。在去年11月，家具零售额和建筑材料销售额增长了40%。在2009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有官员称，房地产将继续充当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 最坏的情形是，中央政府在任由房地产热持续了过长时间之后，然后突然上调利率以遏制恶性通货膨胀。没有了低廉的信贷，开发商将无法偿还贷款，消费者将不能贷款买房，当地银行的投资组合将恶化，以房地产市场为大部分利润来源的产业将遭受打击。 分析人士在房地产市场崩溃的可能性问题上分歧巨大，地产高管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万科集团董事长王石最近不断警告称房地产市场存在泡沫。在最近发表的一份评论中，他表达了对房地产泡沫可能向北京、上海和深圳之外的二三线城市蔓延的忧虑。 利润和灵魂的对决 数据的不透明使得房地产硬着陆的可能性无法被排除。只要房价继续保持高位，开发商的资产负债表就没有问题。而且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去年1.3万亿美元的银行贷款中到底有多少流向了房地产企业。分析人士认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流入了房地产市场，而且大多都是间接流入的。银行往往是以工业生产为目的向国有企业提供贷款的，但这些国有企业可以将资金转移到自己的房地产部门，或者将贷款转借给外部开发商。而与此同时，大型银行可通过将贷款出售给较小的地方银行和信贷合作社而减小自己所面临的风险。 到目前为止，房地产行业的盛宴仍在继续。去年12月12日，北京的开发商Soho中国在华贸中心的万豪酒店举办了盛大的年末聚会，庆祝公司在过去的一年里取得了破纪录的出色业绩。宾客们品尝着各色美味佳肴（Soho不愿意对此文发表评论）。在舞蹈表演之后，一个小组开始就“心灵与利润的平衡”这一主题进行辩论。当一位作家开玩笑地称自己买不起房子，还等着Soho主席潘石屹救济他一套时，600位穿着考究的开发商、企业家和咨询师们感觉良好地大笑起来。而一旦泡沫破裂的话，估计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了。 作者：罗谷（Dexter Roberts）于北京 翻译：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