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迪蔚 编辑/Reiko
“逆风臭出三十里,顺风一臭下江南”的北派“王致和”; “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软如绒” 的南派火宫殿,作为一块豆腐,变臭了硬是比白豆腐、冻豆腐更加有市场! 亦臭亦香,奇特的气息隔着几条街随即弥漫开来,那是一种足以把所有馋虫勾起来的气味,一种让人食欲大开的气味。寻着味儿慢慢靠近,只见一块块臭豆腐在油锅里上下翻滚几下,渐渐转成金黄色,筷子夹起时还吱吱作响,一口咬下那炸得酥脆的臭豆腐皮,顿时内部松软绵密的豆腐流出汁来,烫得嘴里吸溜哗啦的,脸上却堆满幸福,满怀喜悦地趁着臭香正浓,再多嚼几口,臭豆腐愈嚼愈细,汤汁散开的面积亦不断扩大,同时满足了味蕾的享受及大脑的期待。正是:人各有好尚,兰芷荪蕙之芳,众之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曹子建。 大概世界上尽多逐臭之夫,爱吃臭东西的,自古以来的确不在少数。美食讲究的色、香、味俱全的定理被臭豆腐彻底推翻,这种鼻子和舌头上感受的差别越大,饕餮之徒就越觉得畅快甘美。对着这种臭不可闻之物,爱它的人却异口同声地认为它是“香”的。看来,所谓“逐臭之夫”的终极目标,其实还是香,臭香臭香的!可见出来混,个性是多么重要,作为一块豆腐,变臭了硬是比白豆腐、冻豆腐更加有市场! 说来也怪,臭豆腐虽广泛存在于大江南北,可是这臭豆腐和臭豆腐就不一样。号称“逆风臭出三十里,顺风一臭下江南”的北派代表“王致和”臭豆腐,是有300多年历史的老字号,瓶子里一块块呈青灰色的臭豆腐,看模样极其不雅,却被同是逐臭爱好者慈禧御赐雅名曰:青方,就着一片刚刚烤得的焦黄的玉米面饼子,再加碗虾皮白菜汤,实在过瘾;南派代表首推火宫殿的臭豆腐,是轻微发酵的鲜豆腐,用油炸过,沾上辣椒酱,传说中说它:“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软如绒”,在“文革”初期,火宫殿贴出一张大红纸牌,上书16个巍峨大字:“最高指示: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的嘛。”看谁还敢动它! 与内地一脉相承的台湾臭豆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居然将臭豆腐玩到极致,号称“独臭之家”,把臭度分成十五等,依臭度的不同分别腌制一天到一年不等。十三等是许多老饕的最爱,入口即化,切成小块,配上皮蛋、海苔,做出凉拌臭豆腐;十二等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招牌油炸臭豆腐;浸泡3天的十级臭豆腐与牛肉红烧炖在一起,豆腐组织绵密,咬劲十足,食感十分特别。每一块臭豆腐上都印有“独臭”两字,摸起来滑嫩,闻起来却不觉得臭,再伸手按压,发现十级与十三级的弹性不太一样,吃起来更有天壤之别。那么最顶级的十五等呢?由于浸泡的时间太久,豆腐已经全数融化,店内称做臭膏,堪称登峰造极之作,近闻没有臭气,单吃也没有滋味,但如果将臭膏涂在全鸡里可以做成香气四溢的臭烤鸡,混合虾酱炒出香脆空心菜,就是绝棒的招牌菜。 不过若论臭味的指数,咱们的臭豆腐真是不算什么。据说,瑞典的鲱鱼腌(Surstromming)已经臭到无法无天,无法计算出臭味指数。甚至销售商在鲱鱼腌罐头上贴有善意的警告,当然不是“未成年请勿吸烟”字样,而是“请勿在天花板低的地方开启”。其严重程度已经到了要写警告标语,当然不是开玩笑的,一定要选在室外的空旷处开启。据说鲱鱼腌的味道就像腐坏的垃圾在太阳下曝晒了一周,或大量腐烂洋葱的发酵臭味,不管是怎样的臭味,到现在为止,鲱鱼腌已经被公认为天下第一臭了。妈呀!大家千万要记住切不可逼瑞典朋友吃臭豆腐,要不然如果下次到瑞典反被逼吃鲱鱼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寒风中香喷喷、热乎乎的臭豆腐,天气愈冷则愈显滋味,逼走体内的寒气,留下美味在肚里,臭豆腐,我所欲也。而且,我爱吃臭豆腐,倒确实是在品尝辩证法的同时弘扬国粹。正如吉卜林说的:气味比起景物和声音来,更能使你的心弦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