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剧团相声瓦舍的作品中曾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明朝有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小镇,凡生灵死去都有寺庙住持敲响丧钟,人死了敲三下,动物死了敲一下。某日小镇里行善积德的乡绅突遭横祸:宅第被东厂公公非法侵占,并串通当地衙门没收其所有财产——明朝开始就搞这一套了——妻子儿子双双身亡,富甲一方的财主一夜之间沦为流浪汉。 这日流浪汉来到寺庙山门,拿出身上仅剩的一枚铜钱问:能敲几下钟?住持转身进门,钟声响起,彻夜未停。住持说,这不是为你一人,是为正义。正义已死。
![贵姓 自由他贵姓](http://img.aihuau.com/images/a/06020206/020612181113514203.jpeg)
钟声响彻小镇的每个角落,包子铺老板停下擀面杖,饺子店老板娘停下热锅,鸡鸭鹅猪牛羊停下了,门前的小河水停下了,天边的云彩也停下了。天地之间充满凝重的钟声,万事万物为这噩耗哀悼。然而,总还有那么几个路过打酱油的人问:正义是哪位?他贵姓啊? 在扭曲的环境里生活久了,慢慢就会忘记正常秩序理应为何。比如人们能迅速学会小心翼翼编写短信,以防哪个字眼触碰忌讳手机被停;又或者默然适应上网只上绿网,唱歌只唱红歌,省得一不留意造成心神不宁。人们习惯了只去遵守,不问究竟。久而久之,不知正义姓甚名谁,似也不算奇怪。 在诸多文学、影视和现实世界的偏远角落里,已描绘过各式各样如上所述的神奇世界。远的就不说了,最近网络短片中又衍生出新的版本,其滑稽和悲凉程度尤其让人惊叹。在一块名为艾泽拉斯的大陆上,机动车速无论几百都算七十码,城管养家从来靠钓鱼执法,蓝筹股发行后一直没超过初始价,屁民们永远只算“暂住”在自己的国家。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生在艾泽拉斯,只能自己认命。即便买不起房炒不起股,老老实实当个穷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只可惜生活永远像小学一年级课本里教授的歌谣一样: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不出声,就只好眼看着一波又一波挑战你承受能力的变动频繁侵袭:绿霸来了,网瘾专家来了,艾泽拉斯的服务器关了,整个游戏大陆被审查了。 重回游戏世界时,这个精神家园已成陌生天地。为防低俗,骨头都长了肉,骷髅变成宝盒;为了监管,以前封锁的继续封锁,以前能说能看的现在也成禁区;坚持游戏的朋友一天比一天少,网瘾专家关于上网如吸毒的论调一天比一天强……网络游戏成为一个奇特的悲剧,诸多游戏运营商争来夺去,无数网瘾戒毒所拔地而起,从截然相反的两个方面指望靠它赚钱。玩家被两种力量来回撕扯乖乖献金,又在舆论上被主流观点打入地狱。 不满?可以申诉。渠道都是现成的,只是无论你如何怒气冲冲,有关部门给出的答复永远绵软甜美:请对我们的服务做出评价,非常满意请按1,很满意请按2,一般满意请按3,总体满意请挂机。 空间一天少于一天,终于有人在忍无可忍时大呼一声:是玩家的请举手,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沉默许久,一只只手小树林般在各块电脑屏幕前举起来。当言语说出来总是被忽略或断章取义,无声的表态已足够有力。许多观众明明不是魔兽的玩家,也眼圈一红,四顾无人,赶紧举了一下右手。 现实层层逼近,微不足道的个人似乎除了接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看你妹”说得好:岂能因声音微小而不呐喊?片尾,自由的钟声终于敲响,字幕落尽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