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的匹茨堡全球峰会上,各国政府并未就何时结束经济刺激计划,以防止未来出现新的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达成真正共识。面对部分人制定退出政策的呼吁,首脑们的态度是等等看再说。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卡恩对这背后的想法有着准确的概括,“全面退出为时尚早。我们的建议是谨慎为上,因为过早退出比过迟退出的代价更大”,现在他得到了一个支撑观点的新论据——迪拜。 11月底,迪拜酋长国宣布,将重组其最大的企业迪拜世界(Dubai World),这是一家业务横跨房地产和港口的企业集团。迪拜同时宣布,将把迪拜世界的债务偿还暂停6个月。 迪拜“跳票”引发了全球股市暴跌,伦敦股市创出了8月个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银行股受创最重,大量持有迪拜世界债券的一干著名银行,巴克莱当日大跌7.97%,汇丰、苏格兰皇家银行、荷兰国际集团和渣打银行也有4%-7%的跌幅。 表面上,这和一年多以前雷曼兄弟破产,导致持有其发行债券的众多金融机构大量减计资产,最终引发整个金融系统连锁反应的危机模式有些相似,这让一些人脑海里又开始浮现第二轮全球金融危机的梦魇。 事实上,迪拜爆发危机并不出人意料,令人意外的倒是危机为何直到今日才集中显现出来。 作为一个中东国家,迪拜不但没有水,甚至也没有石油。精明的迪拜政府选择了一条独树一帜的发展道路,吸引中东乃至全球资金,将迪拜建成中东商贸、旅游观光和金融中心。几年来,贪恋“最大、最高、最好”的迪拜试图在黄沙中重现巴比伦式的建筑,其中包括七星级帆船酒店和填海建造的“世界岛”,而这一切人工奇迹的背后是迪拜整个国家债台高筑。在全球资产泡沫时,这不是问题,但一旦全球陷入金融危机,就成了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金融炸弹。 但金融危机爆发后的一段时间,迪拜的情形好像并不很糟,虽然房屋空置率上升,一些来淘金的人遗弃了名贵汽车潜逃出境,但看起来迪拜政府依然有能力维持这里的奢华奇迹。2008年底,迪拜又一座七星级酒店“棕榈岛亚特兰蒂斯”落成,耗资2000万美元的开业典礼上火树银花几乎可以和半年前北京奥运会媲美。作为现实中的童话,这座酒店波斯繁缛装饰风格的外墙、尖塔、月亮型拱门让人想起《一千零一夜》中魔鬼幽禁公主的城堡。 但现在很显然,再光鲜的外表装饰也不能长久遮掩躯体罹患恶疾的事实。迪拜只是金融危机前全球资产泡沫最极端的体现,在沙子上用美元堆出的奇迹如今已经无法继续。问题是,还有多少像迪拜这样潜藏的地雷还没有在金融危机中被引爆。 1930年代的大萧条并不是一个长达数年的单边下跌的过程,事实上,在1929年华尔街股市崩溃后不久,就出现过一次强劲的回升,被称为“熊市反弹”,而就在人们庆幸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候,更大的危机却接踵而至。 目前全球经济复苏的迹象会不会也是一次“熊市反弹”,而迪拜预示着反弹的结束和新一轮下跌的开始?从目前的情形看,迪拜很可能仅仅只是个案,并不会阻断全球经济复苏的大趋势。但它至少说明了复苏仍然存在反复的可能性,过于乐观并不足取。迪拜提醒各国政府在选择退出政策时应该更加慎重,毕竟给经济降温相对容易,但一旦经济重新落入下滑轨道,想要再次提振就难上加难。迪拜也许不是炸弹,倒可能是一服正当其时的清醒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