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易定胜负责的第五个新市场的启动,是第一个跟随他的业务员赵荣去开发的。
开发这个市场,赵荣费了很大的功夫,在易定胜的一再鼓舞下,他在淮县的客户处整整待了一个礼拜,为什么呢?因为当地只有这一个大客户,并且还是一个女老板,做生意特别的谨慎,待了好几天,一直都没有明确表示做还是不做,听从易定胜的建议,赵荣就老老实实地耐着性子待在客户那里,每天随客户一起,帮助客户装卸货,到市场上帮客户进行推销,同时,认真调研市场、分析市场,不断地给客户沟通经销嘉义产品能够带来的短期及长期收益,最后,在第八天时,客户终于被打动了,从而签订了豫南第五份新市场合作协议。
这期间,易总也破天荒地第一次来豫南片区进行查看市场,除了到易定胜的客户处了解了一下情况,听取了一些汇报,然后,跟客户一起吃了几次饭之外,基本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当然,易定胜除了自己的热情之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奉承和献媚,他感觉那不是他的性格。
临走时,易总在车上打开车窗告诉易定胜,一是新市场开发速度太慢,这不符合公司里的要求;二是找的客户都是小客户,并且在乡镇找客户,与公司方向不符,不利于合理网络布局以及市场快速起量,最后要求他快速调整,另外,通知他月底要回去开销售大会。看着易总面无表情地摇下车窗,易定胜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车子渐渐驶远,易定胜认真地盘点了一下自己负责豫南片区以来的市场工作及其表现。
从进入豫南翌都、名都市仅有一个市场,到目前总共6个市场,从当初的他单枪匹马一个人,到现在的三个人,从当初的每月几万元销售额,到现在的每月突破100万,从当初的没有排名,到现在的每月达成率排名前三名,豫南片区每一步都走的很艰辛。但这一切,又让易定胜他们感到欣慰和自豪。
易定胜认为,自己没有愧对市场每一天。
月底终于到了,回到公司的第一天,照常是公司的销售总结大会。
“这次公司的销售大会,公司领导一定会表扬我们的,我们几乎白手起家!”在中午三人小组的聚餐会上,了解了豫南启动经过的小夏兴高采烈。
“是啊,易经理,公司应该奖励我们才是,增长率我们片区绝对是第一!”赵荣在一边附和。
“易经理,你不仅带领我们成功开发了市场,而且还把我们俩培养成人,不,说错了,呵呵,是教给我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传授我们操作市场的技能,让我们能够快速进入角色,来,我俩敬你一杯。”小夏以茶代酒,跟赵荣一起举起了茶杯。
“来,我们一起干一杯,为了我们美好而辉煌的市场前景!”易定胜微笑着,眼里充满了豪气和希望。
下午的销售大会,依然是在新厂区二楼的会议室里举行的,新厂与老厂的建筑构造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天,会议室里挤满了新老业务员,总经理和易总以及其他公司领导端坐在会议主席台上,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下边的气氛很热闹,而台上好像有些严肃。
台下的易定胜他们三人坐在第一排,摊开笔记本,在认真地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会议,依然是易总主持的,他首先感谢上午生产技术部门对营销人员的产品及生产工艺培训,然后,总结了月度的销售工作及其目标达成情况,市场上面临的问题,以及下一步要采取的营销措施,最后,他宣布了当月的片区销售排名。销售额,豫南片区排在第八,但增长率排名全公司第一,这让易定胜和小夏、赵荣非常的高兴。但很快,易总话锋一转,就开始谈到了新市场的开发,易总大声说道:
“开发新市场,大家都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仍然有一些片区负责人,没有与公司保持步调一致,其中,就有一个叫易定胜的,身为豫南翌都、名都两市场的片区负责人,虽然业绩做的也不错,但一再拖延新市场开发的进度,影响了整个片区的发展,是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虽然,他是公司的老人。”会议上,易总开始批评易定胜。
台下的易定胜,感觉头一下子大了。
“易定胜不仅个人主义严重,而且还自以为是,完全靠自己的想法去开拓市场,我们要求在县城开发客户,他竟然在乡镇开,结果开发的都是一些小客户,单纯地为了追求客户的数量,严重影响了市场的快速拓展,完全不顾企业的利益。”易总在台上几乎是声嘶力竭。 |!---page split---| 易定胜感觉自己的心在下沉,此刻,他很想找一个地缝快点钻进去。
“鉴于易定胜的做法,经公司研究决定,给予易定胜降职的处分,从片区经理降为副经理,即日起,吴勇经理接替易定胜的职务,会后进行手续交接,其他的经理一定要引以为戒!”易总的每一个字犹如炸雷,字字敲在了易定胜的心坎上,易定胜手心里都是汗,他感觉自己的心和肺都快要炸了。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是什么,会议是如何结束的,易定胜一无所知,他的头脑象炸裂了一般,昏昏沉沉,他感觉自己的天都快要坍塌了。
会议结束,小夏和赵荣围拢过来,跟着木讷的易定胜走出会议室的大门。
“易经理,太不公平了,我们片区虽然是有小客户,可销量很好啊,我们不是有数量没质量,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小夏气愤交加,用笔记本摔打着楼梯旁的栏杆。
“易经理,我们去找董事长吧,把情况给他说说,我感觉易总对我们太有偏见了,南阳、平顶山他的嫡系经理几乎都没有怎么开发新客户,销量几乎给跟以前持平,也没有增长,他都不批评,反说人家维护的好,这太让人气愤了。”赵荣也义愤填膺。
“不要这样,易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不能越级反映情况,还是好好反思一下我们自身吧,你们两个辛苦了,我要出去走走,你们就先回宿舍吧,市场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易定胜勉强地笑着安慰二人。
“好的,我俩也要去打探一下情况,我们不服!”小夏和赵荣合上笔记本,大步流星地向宿舍区走去。
嘉义新厂区地处荒郊野外,易定胜刚刚走出公司的大门,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要强的易定胜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闸门了。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一下子变得脆弱起来,他的心在哭泣,不,他的整个身心都在哭泣。
他象一个孤魂野鬼而漫无目的地徜徉在乡间的田野里。
初冬的傍晚太阳下山很早,天灰蒙蒙的,它象一道无边的墙,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四周寂寥无人,没有一丝的生气,风,扬起尘沙,吹在易定胜的脸上,很生疼,也很落寞。
易定胜独自一人走在院墙外的田间小径上,他在寻找着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寻找什么,他仰望天空,几只迟归的大雁从上空掠过,发出阵阵的哀鸣,易定胜不由得想起孤单的自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选择错了吗?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是不是该放弃这个职业?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这项工作?易总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是他对我有偏见?还是我做错了?易定胜痛苦地反省,百思不得其解。
易定胜蓦地想起民族英雄岳飞的《小重山》,也许此刻它最能代表自己的心境:“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将欲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易定胜有一种寂寞无人知的感慨。
风,渐渐吹起,掀起易定胜的衣襟,易定胜象找不到归途的羔羊,迷茫着,困惑着,喘息着,挣扎着。
易定胜痛苦地闭上眼睛,一颗清泪滚落下来,他感觉一切都沉寂在荒野中,他感觉那是一种心灵的回归啊,在寂寞无人的夜晚,一个人,任自己的灵魂在无边的旷野中独舞,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救赎,只需让灵魂狂野地奔跑…….
易定胜想吟一首歌,一首自己心中的歌:
“寂静的夜晚,
沧桑的梦想,
别让灵魂忧伤,
因为一切都可以遗忘。
身在彷徨,
心在发狂,
别让眼泪流淌,
因为一切可以选择坚强。
……”
易定胜握紧了拳头,突然,他感觉手臂一紧,他的心突然一颤,他用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手臂,“争气”——“争气”——“争气”,他的心一下子痛起来,他从心里感觉到了一种羞耻,一个声音在心底对他说,这点小挫折算什么呢,你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应该挺起胸膛,你应该让周围的人看到你的力量,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重来,今天的困厄也许是明天成功的源泉,相信自己,迎接明天!
易定胜痛苦的心舒展了,天上的星星眨着可爱的眼睛,在向他含情脉脉地微笑。
他在孤苦的夜里开始起跑,他要抛弃不快,抛弃悲愤,抛弃失望,抛弃一切的愁怨。他为自己战胜自己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