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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闽南有一个婚嫁风俗，女儿出嫁，女方宁愿借钱也要至少出两倍以上的聘金，让女儿出嫁得风光。”说起晋江商人的个性根源，很多人愿意先给你讲这样一个故事。确实如此，“别人能做好的我为什么做不好”？这是很多晋江商人最干脆的性格表达。 在晋江，那些从田地里卷起裤腿走出的农民，20多年前，从一个个小作坊做起，到如今这个地区已经拥有了一百多个国内知名品牌。“品牌”二字已经成为晋江企业独特的能力禀赋和竞争力。 当下，尽管晋江品牌还并未受到经济危机的太大影响，仍然处于成长中，但一个现实是，一股来自其自身内部的阻力正在袭来。 褪去晋江颜色已经开始成为不少晋江企业家们关心的话题。 出走也跟风 最近，到匹克来报到的新员工中，有十余个清华、北大的应届毕业生。“怎么才能把他们留住？”匹克总经理许志华琢磨着这个问题，“这真得好好想想，如果没有优秀的企业文化，很难包容和吸纳优秀人才。”许志华说。 在晋江，企业高价挖来的人才留住留不住？已经成为众多企业老总的集体焦虑。 晋江城市的城市化水平远远落后于工业化发展。晋江市委书记杨益民也坦承，有朋友来晋江想找个酒吧都困难。除了薪水，人才还需要与之相匹配的生活环境和朋友圈子。 晋江的企业有创新意识、有研发能力、有资金，但缺少人才。记者在匹克集团采访时，正看到匹克为刚进入集团的应届毕业生军训。 在这种困境下，有人提出，“搬出去”怎么样？“把公司搬到北京、上海、厦门后，人才问题迎刃而解。品牌经营会更加方便。” 但实际上，早已有企业迈出了走出晋江的步伐，安踏公司已经把运营中心搬到了厦门市，劲霸男装把包括研发设计、市场营销和经营管理等几个中心智能部门在内的劲霸公司营销总部搬到了上海。匹克、特步、361度也早已在厦门、广州等地方圈地。有人担心，喜欢跟风的晋江企业会集体出走晋江。如今，是否褪去晋江颜色已经开始成为不少晋江企业家们关心的话题。 当下，不少企业首先选择把其运营中心、品牌部门外迁。厦门等地相比晋江，对企业有几个税点的优惠，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特步品牌总监徐雷表示，随着品牌的成长，集团总部迁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与企业的发展尺度成正比。随着品牌越来越国际化，自然而然要淡化地方色彩。这会使资讯快捷，交通便利，对国际化人才的引进和渠道的国际化有益。而361度品牌负责人赵峰则表示，361度只会将品牌部门外迁。因为品牌代表企业形象。但是361度的根基和土壤还是在晋江。 不管企业决策如何，一个事实是，长期以来，晋江企业雇佣职业经理人和高端人才的成本远高于市价，甚至有的待遇需要提高到其他地方的两到三倍。有专家开始担忧，如果这类成本高到一定程度的话，是否会冲击晋江产业集群现象下的制造成本优势？ 互相之间攀比，但在宗族观念的影响下，晋江企业家的私人关系都保持和谐。 宗族攀比 上世纪90年代初，晋江陈埭镇的农民丁和木变卖了家里的值钱东西，在族亲的资助下成立了自己的制鞋作坊，依靠接国外订单获取利润。在陈埭镇，这样的作坊数不胜数。1994年，丁家次子丁志忠迎娶丁幼锦，岳父丁思忍以注册地在香港的安踏公司为名，出资490万元在晋江创办安踏(福建)公司。至此，丁志忠家的作坊有了品牌和厂名。“安踏”的意思是全家人希望丁志忠能够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发展企业。到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安踏也只是陈埭千万家制鞋作坊中不起眼的一家。 在陈埭镇，共有13个自然村，其中7个以姓丁的为主。除现任安踏董事长丁志忠外，特步总裁丁水波，361度前董事长丁建通等都是发家于此。 镇长王茂泉介绍，在陈埭，第一代民营企业家基本上都是农民，原先的文化水平不高，有很多人小学都没毕业，但是他们能吃苦，善学习，最明显的感觉是这里的人都不甘落后，冲劲十足，“永远睡不着”。很多企业家都是工作到深夜，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来用。 除此之外，如丁志忠获得整个家族资助一样，晋江土地上根深蒂固的宗族文化，使得它可以让一个想创业的自家人获得来自整个家族的帮助，很多晋江商人也是这种传统宗族文化的受益者。 虽然互相之间攀比，但在宗族观念的影响下，晋江企业家的私人关系都保持和谐，即使是在市场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也很少出现企业互相拆台的现象。 从1999年安踏签约孔令辉开始，晋江企业便不断跟风模仿。签约明星、投放广告、迁出晋江、运作资本上市……由于闽商爱拼的个性，晋江商人彼此间反而形成了你追我赶、争强好胜、要争口气的氛围。表面爱跟风模仿的晋江企业背后，实则体现的是这里的商人“要做就做最好”的闽商精神。 现任中体产业明星文化传播公司的总经理王奇回忆，1999年，从北京回到晋江准备接替父亲管理企业的丁志忠找到他。当时，安踏同众多晋江品牌一样，靠来料加工，并不起眼。王奇给丁志忠的意见是，要做品牌，请代言人。之后，经过王奇介绍，安踏签约孔令辉，并开始在央视体育频道投放广告。至此，安踏一跃成为晋江企业的领头羊。王奇回忆，从那之后，晋江的金莱克、别克等品牌纷纷来北京找到他，要求帮助请代言人，做广告。复制安踏成名的路成为晋江企业的选择。时至今日，中央五套的广告仍被晋江品牌包围，被业内戏称为晋江频道。爱模仿、爱跟风成为晋江系的一大特色。 不仅体现于此，《晋江经济报》经济部负责人丁志民举例，在每年由晋江市政府组织的企业千人大会上，政府为鼓励企业纳税，会邀请纳税多的企业坐在主席台前。这在晋江的企业里是件值得攀比的事情。此时，坐在台下的企业会很懊恼，心里想的是，为什么你比我强？来年我一定要赶过你！ 而另一个互相攀比的地方则是捐款。晋江的商人如今虽然很多都身家上亿，但是像旅游、度假等享受生活的方式他们却做不来。据匹克集团品牌总监侯立栋讲，匹克的董事长许景南至今还一直跟员工一起吃食堂，出差坐飞机也只是经济舱。据了解，晋江的很多企业家最早时都是长期住在厂子里。比如361度的前董事长丁建通。他们的艰难创业经历使得晋江的第一代企业家仍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 而很多晋江商人唯一热衷的体现自己价值的则是捐款，据说几年前恒安集团董事长的父亲过生日，当天就捐款1个亿。“其他企业不会妒忌，而是会想，我们要做的比你更好！而且会向你学习。”丁志民说。 安踏引入外脑的成功，深深刺痛着晋江其他企业的神经。 外脑导入风潮 晋江鞋业的老板们往往只读过小学，或者初中。晋江企业教父级人物恒安集团CEO许连捷就曾对媒体说，“我是个乡巴佬，要文化没文化，要管理经验没有管理经验，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懂的！”那句闽南俗语“爱拼才会赢”，是晋江赤手创业的老板们最信奉的法则。 在晋江企业发展的20余年间，晋江企业的形态在其间也完成了多次演变。 第一代晋江企业家如恒安集团CEO许连捷，他白手起家地完成了企业的原始积累；第二代企业家如丁志忠、丁水波等。从安踏1000万元大手笔投放央视广告开始，爱攀比的晋江企业跟风似的不惜重金投放广告，一步步夯实品牌。 当下，随着企业的不断发展，大批外来的职业经理人为晋江企业带来了现代化的公司治理和经营理念。 而职业经理人到来的前提则是家族企业决策过于集中的弊端。据了解，如361度前任总裁丁建通在职时，就将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安排在工厂工作。据说很多原材料都是丁建通亲自出马采购。他曾执著地认为，在把关产品质量上只有自己人最放心。当时有媒体报道，丁建通唯一的一个“贴牌”加工厂也是自己小女儿的。有人笑言，是不是买任何东西都需要老板签字？ 这种情况在晋江的企业中并不少见。当年，恒安集团在1998年上市，CEO许连捷即对恒安大刀阔斧进行规范化改造甚至还强硬地将家族成员赶出管理层的实例，给了晋江企业很大震动。许连捷也因恒安集团的一系列稳健发展，被很多企业家视作“导师”。 丁志忠后来说到，这件事坚定了其彻底打破家族管理的决心。安踏在丁志忠掌权之前，也是家族企业，重要的管理岗位基本上由家族成员担任，家族企业的模式在企业发展的初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随着企业经营规模的扩大，家族决策已经无法推进企业管理。 1998年，职业经理人叶双全来到安踏，负责安踏品牌运营和公司行政事务。叶双全最大的贡献是，他提醒丁志忠，要在代工生产的眼前利润之外，重视品牌营销的价值。如前文所提，1999年，丁志忠用80万元重金聘请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孔令辉担任安踏的品牌代言人，并用几乎全年的利润在电视上大做广告。那时候，安踏的销售收入为5000万元，利润400万元。事实证明，这次代言成为安踏取得成功的关键节点。回过头来看，没有人怀疑丁志忠这次决策的英明。而职业经理人带来的市场营销和管理理念，使得安踏一步抓住机会，步步领先。 这些变化都深深刺痛着晋江其他企业的神经。喜欢跟风模仿的晋江企业也开始寻找外来的“高人”。2008年，丁建通的女婿丁伍号继任361度总裁，与丁建通在位时用人不同的是，361度开始选用职业经理人。品牌部负责人赵峰就是其中之一。他来自湖南，曾在厦门一家外企工作。 服务于李宁公司近十年的徐雷近来刚刚被特步挖角，成为特步品牌中心总监。徐雷告诉记者，特步总裁丁水波对他的面试很简单，就是问了些他的经历和对未来的想法。专业的东西没有谈。徐雷认为，晋江的企业家有容忍的度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晋江经济报》经济部负责人丁志民认为，职业经理人的大量引入是晋江企业务实的考虑。对于晋江企业来说，依靠经验已经无法超越管理的极限。
